葉聲是踩著鈴聲進入大教室，貓著腰坐到老位子上，一坐後直至對上了衛龍的臉，一秒兩秒，葉聲心虛地笑笑，撇開眼神，望向黑板。衛龍又盯了葉聲三秒，轉而開始上課。

One hours later——衛龍敲了敲這埋頭記筆記的葉聲的桌子，她疑惑抬頭。

衛龍走近看——果然是黑眼圈更明顯了，活脫脫跟腫了一樣，而且麵色也不太好：“你，你身體不舒服嗎？還是這幾天沒睡好？”

葉聲合上了筆記本搖頭。

“那你的黑眼圈——”衛龍用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輕咳兩聲。

葉聲挑眉往手機屏幕上一看——眼下烏青黑的一大塊，嘴唇發白，好像三天沒有睡覺的感覺。她內心吐舌：“好尷尬。”

衛龍環繞四周道：“我給你請三天假吧，這三天假的筆記我會發給你，你用這三天好好休息一下。”他輕拍夜深的肩膀，“彆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葉聲鼻頭一酸，努力不讓淚水滾落，默默點頭。

空降的何平生已經被他的父親何帆派出去鄰省出差去了。

沒有傾訴對象的葉聲，腦袋空空，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了家，一晃神是發現自己已經坐在床上。

婷雨，莫叔叔，莫氏，姚氏……葉聲的腦子似放映機一般，倒帶回憶中……

“彆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要是挺不住了，就來我這兒，我永遠是你的避風港。”

“為了贏，他會使用一切辦法。”

“他喜歡可樂，每次運動完我都給他偷偷買可樂。”

“……”

等一下，葉聲突然想到姚歡誠提醒過她的那句話：“為了贏，他會使用一切辦法。”那個他應該就是指他的父親姚立強。

姚歡誠？姚立強？姚氏……葉聲想著想著，身體突然發冷，一個不好的念頭呼之欲出：姚氏為了搶占市場大權，故意製造車禍使莫氏倒台。這也太電視劇了吧……不對？他怎會知道莫叔叔的行程？難不成真的有內鬼？

曼玉探頭看看出神的林葉聲，輕喊了一下她。

葉聲一激靈，從繁雜的思路中抽離出來，拍了拍胸脯。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曼玉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有些冰涼，“你今天不是有課？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啦？”

葉聲一言不發，倒進曼玉的懷中，緊緊抱了一下她：“你不是也這麼早回來了嗎？”

曼玉輕笑著輕拍她的後背：“公司最近是你薑朗叔叔在管。我們人事部，本來也沒有什麼事兒，會也不用開，就讓我回來了。”

葉聲警覺：“什麼會，股東大會嗎？”

“好像是什麼討論莫氏未來發展方向？我不去應該……”被葉聲怎麼一問，高曼玉也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葉聲道：以前什麼事兒都是讓股東們一起商量，哪有公司發展方向不讓你去的，雖然是人事部的。”

“確實有點怪。“”曼玉順著葉聲的話講。——他們一直對薑朗這個人十分信任。“平常覺得他謹小慎微，處事圓滑。怎麼你莫叔叔一出車禍，他就變得，變得有些陌生了？”

葉聲腹誹：難道薑朗是內鬼？不太可能啊，薑叔叔可是莫叔叔身邊幾十年的好兄弟了，一直關係很鐵，不至於為了錢或利益讓“兄弟反目”吧？

曼玉看葉聲又愣神了，搖了搖頭，開始換個話題，問：“先不管公司的事——你和平生怎麼樣？是什麼進度了？

葉聲的思緒被打斷，輕嗯一聲，耳朵根立馬紅了，結巴道：“還去，還好吧，我倆，到——”都到什麼關係了？難道回答到床上了？葉聲立馬收住了嘴。

曼玉似看透了葉聲的小心思，似自顧自說道：“我看何平生家裡也是開網絡公司的，但好像是主攻影視方麵的，收益其實也還不錯——唉，他也是個可憐孩子，他媽媽在他10歲的時候因病去世了，他爸又娶個後媽，有了個後弟，但他的父親和後母還對他不聞不問的。”——曼玉似乎查戶口了。

葉聲下意識反駁，沒有啊：“何叔叔對平生挺好的。”

曼玉的眼睛裡閃了一下，輕抿嘴唇微笑。葉聲又害羞了，埋頭，擺弄著自己的衣服角。

“莫聽穿林打葉聲——”這個電話像是救命稻草一般，葉聲二話不說，立刻點了接聽。終於能躲一下人生大事這個話題了葉聲輕咳了一聲後，聽到那頭婷雨的咆哮：“林葉聲！我爸出車禍這麼大的事，你居然緘口不言，不跟我說！你真是——現在立刻，馬上報出我爸的房間號，不然我彆逼我用一拐杖敲你！”

“那前提是你得追的上我！”葉聲貧了一句——她也確實傳染了曉潔，養成了有些毒舌的性格，“就在同一家醫院，在住院部的VIPX房。”

“好的——我傷的是腿不是腦子，這麼點事可影響不了老娘的心情！”婷雨啪的一下掛斷了電話——雷厲風行，殺伐果斷，正是她的性格。

葉聲呼出一口氣，拉被子躺到床上。曼玉輕拍她的大腿：“你要決定好，可以早些辦。”她起身離去，帶著微笑。

什麼決定好？什麼早些辦？嗯？——葉聲的臉又不自覺的紅了：可惡，為什麼一想到何平生就心跳加速啊？特彆是在這張的床上。她想到那晚的場景，雙腿立馬並攏。

剛被母女倆處於話題中心的何平生打了個噴嚏，看著被薑朗操作的莫氏集團在這幾天股票突然地漲停，他皺著眉頭，覺得此事另有蹊蹺。

從出差的地方臨時趕回來，他直奔何氏CEO辦公室。

坐在辦公椅上的何帆抬頭看了兒子一眼，無心地喝了一口碧螺春：“回來了，等會一起回家吃飯，想吃什麼記得和桂姐打電話。”

“我想我們和莫氏聯手。”平生坐到他麵前，語氣毋庸置疑，“姚氏要搞事，我們不能隻坐收漁翁之利。我覺得吧，若是姚氏野心夠大，他足以將莫氏吞下後再來蠶食我們。”何平生堅定不移地對上父親的目光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何帆猝不及防地被茶葉嗆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你想插手此事？”

平生抬頭，望向窗外的城市夜景：“我們本來就是在戰場上，隻是對方的目標暫時不在我們身上，所以——”何帆啪的一下把茶杯拍在了辦公桌上，眼底升起一股怒意。

平生順勢地又將話一口氣說完：“我想和莫氏聯手。”

何方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道：“莫氏有什麼資本和我們聯手？”他閉上眼睛，揉著發痛的眉心，輕蔑到，“況且我們又不是攻同一個領域，如何聯手？”

“爸，葉聲的父母都在莫氏工作，若莫氏倒台——我剛剛掌握了一個殺手鐧，隻不過在等待一個時機公布。”平生想到葉聲的臉，心臟隱隱有些發痛。

何帆腹誹：這小子跟我一樣是個戀愛腦，哎——

兩人沉默著，僵持著。

婷雨一瘸一拐地走進了VIP病房，隻看見一眼際燁的身影，眼淚就不自覺地湧出來了。如泌掛完點滴，恢複了紅潤的臉色，看婷雨進來見，然後臉色忽地煞白。

“你，你怎麼來了？”如泌的嗓子還是有點沙啞。

婷雨咬著嘴唇，眼淚吧嗒吧嗒地落著，不住搖頭。她不敢相信，真的會有人為了莫氏而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她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的！婷雨慢慢地靠近際燁，半張著嘴嘟囔：“爸——”

——婷雨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湊巧地被彆人撞進了醫院，還骨了折？若多想想，那個開車的人似不經意，但是其實“有目標”。她托了自己同學的關係，讓警察去調查了此事，果然發現此事確實不是那麼她想象的那麼簡單——這個司機以前是姚氏的。

際燁似聽到了一般，動了一下手指。如泌連忙扭頭去抹淚。

“爸，我一定會給你報仇的，一定，一定是那姚氏！他們為了錢，真是什麼事都做！”婷雨努力讓自己堅強，去安撫意識微弱的際燁，“我決定你的，我決定接任你的位子，我絕不會讓，讓公司在我們麵前倒下的！”婷雨的第三條腿敲擊著地板，發出邦邦的聲音。

似是壓抑在怒火怒火中的釋放也是開戰的聲號角。

“我有辦法讓莫氏恢複生機。”平生向葉聲發了消息。

“什麼辦法？”葉聲人躺在床上，心一團亂麻。

“但我需要你的幫忙。”

“沒問題啊。”葉聲一激靈坐起，又發送了一條，“我覺得公司裡麵有內鬼。”平生在那頭勾了勾嘴角，發：“是薑朗。”

葉聲反複看了那兩個字，確定他沒有打錯字，也沒有她認識的同名同姓的叫薑朗的人，又打了一句：“可信度多少？”

“90%吧。”

“那為何又是他？”

“他是莫氏的二把手，公司消息靈通，勢力很強大，重要的是他在莫叔出車禍後立馬掌握了公司的決策大權。看似在統籌，實則肢解。”

雖說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葉聲還是挺疑惑：平生如何是知道這麼多的。

“你怎麼會知道的這麼細？”

“我也有線人。”

葉聲輕啊了一聲，手指敲字地速度加快：“為何要幫我們？”

“我們也看不慣姚氏。”

葉聲想了一下開始打字：“那我應該怎麼配合？”

“叫上你姐，一起去莫氏奪回一切！”

說起來，平時手裡除了一個殺手鐧之外，其他並無任何計劃，隻能摸著石頭過河。為了聯手莫氏平生與何帆對峙了三天，終於用一周的晚飯讓何帆敗下陣來，同意了此事。於是，甩手讓平生乾。

——但問題是怎麼乾？什麼時候乾？怎麼才能最好？平生感受到身上的擔子更重？

但薑朗可不會讓平生有等待時間的機會。他在著手一步步從內部瓦解莫氏集團掌握到自己的手中，想到碩大的公司將以後由薑朗唯命是從，他的臉上笑容逐漸浮現。

總裁助理王韜下班前發現CEO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便上前去關，卻看見薑總臉上陰森的笑容，內心便激起了一層冷汗——以他多年總裁助理的經驗，薑朗最近的狀態不想往常。公司能在他手底下恢複生機嗎？他也在內心不主地發問。

第二天，何平生、莫婷雨和林葉聲在莫氏底下的咖啡廳碰麵，討論事議。

莫婷雨在看望莫際燁，沉穩了許多。但她徹夜未眠，已經計劃了大致的一個方案，為：火中取栗，圍魏救趙，一石二鳥。

平生看了那三個成語三秒，大概明白了她的計劃是什麼，而葉聲一臉疑惑。婷雨拍了拍葉深的肩膀，開始解釋：“首先我們得從水生火熱中的莫氏中找出忠心於莫氏的，也就是找出忠心於我爸的人。”

平生接上：“然後應該讓何氏向姚氏發起攻擊來轉移戰火，得讓莫氏得到苟延殘喘的機會。”他撓了撓頭，“這個我還得跟我爸商量一下。”

在狹小的咖啡廳，莫何初步結成同盟。至於能掀起多大的腥風血雨，靜待東風。

總裁助理王韜急切地衝入江星市第一人民醫院，在住院部門口遇見了薑朗等一群人——奇怪他們的臉上慌張大於擔心。王韜腹誹著還是衝上去，一一朝他們問好。

有兩個人微微朝他點頭，而多數的隻是單邊勾了勾嘴角，和薑朗的表情，一模一樣——看來薑朗已經拉了一批人成為他的“同夥”。

“叔叔們——”婷雨拄著拐，出現在他們後麵：“我爸醒了，所以著急找你們來。”她的臉上假裝地微露出一絲欣喜，“但我爸身體還虛弱，可能今天見不了了。”

婷雨一席話後，大半人都炸了——把他們著急叫過來，還不讓他們見見董事長就走？

江朗輕哼一聲：“行吧，希望董事長好好休息，我們幾個一定會保全公司，努力為公司效力的！”他故作堅定，身邊的幾個人馬上上去附和。

葉聲貓在角落聽到薑朗的話，差點笑出聲——若讓薑朗一群人為公司“效力”不後，莫氏股份一定會落到他們手裡，那莫氏還會姓莫嗎？夜深暗暗地捏緊了拳頭。

王韜已近不惑，且在際燁手下十年。當年際燁看他八麵玲瓏，手腳利落，便把他提拔當總裁助理。這麼多年來，王韜一直堅持堅持努力付出自己，真正地為公司效力。如今，薑朗掌握大權，他已經感覺到不對了。他臉上閃閃似有餘慮，再三還是說出了口：

“能讓我去見一下莫總嗎？我，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講……”

——婷雨見眾人散去，恢複了英氣的冷臉，但聽到王韜一句，眼皮上一跳。葉聲從角落中跳出來：“是薑朗的事？”

王韜愣了一下，看了兩人，輕點了一下頭。

婷雨瞥了眼葉聲，往住院部樓內走：“王叔請跟我來。”

王韜擦了一下額角的汗，快步跟上。

VIP病房——際燁人躺著，並沒有完全清醒，但會說幾句夢話。醫生說，那是病人正在恢複意識的表現。

王韜局促地看了看看江如泌，又局促地往病床上望。

“王叔，您是公司的老人了，我們相信您是真的為公司著想的。”婷雨突然開口，“我爸其實並沒有蘇醒。”

“那……”王韜張了一下嘴，欲言又止。

“我們需要您的幫助——我們已知道薑朗是莫氏的臥底，他現在所做的就是要獨占公司。”葉聲補充道。

“可不能讓他得逞！”王韜脫口而出，手指被捏得發白，音調不高，但在場的四人都清楚地聽見了。如泌輕歎一口氣，往病房外走去。

湛藍的天空，白雲少許，太陽溫暖如熙。但薑朗身上發冷，莫總竟然蘇醒了——看來是撞得不夠啊，最好是在出院再來一下動作。他也得抓緊了，他還沒有完全得到他想要的。

薑朗回到公司時，他手下的得力助手曹開就來報：何氏搶下了姚氏的招標項目——他們好像開戰了。薑朗心中一計，隻拍手叫好好。他就想讓他們吸引火力，無暇顧及他們：“我們抓緊動作，把莫氏的股份快點撤出去！”

何氏CEO辦公室，何帆寬大的手掌快速地與何平生的臉進行了一次“會晤”：“你去接那個項目乾什麼？我們公司做影視方向的，這種純技術的活，我們怎麼乾？”

平生的右臉立馬紅腫了一塊，硬氣地望著父親：“為了救莫氏，我可以努力！”

“他莫際燁到底什麼本事能讓你這麼忠心耿耿？”何帆壓著發脹的胸口，手指直指大兒子的鼻尖：“你，你不會是‘移情彆戀’，喜歡上莫婷雨了吧？”

何平生毅然起身：“不是，你知道我的心思的——放心，我不會讓這個項目虧本的！”

何帆啞了——他不喜歡婷雨，為什麼會幫莫氏？何況他喜歡的林葉聲的父母隻是在莫氏工作而已。

平生要幫莫氏，是為了葉聲的麵子。他又想到自己手中的殺手鐧，胸中發脹：“為什麼要幫助末世？我可以之後再跟你說……”

——葉聲，彆怪我，一切都是為了莫氏！

當晚，何氏會議室的燈亮到了深夜1點。

平生疲憊地出來，忽地發現CEO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何帆揉著眉心出來，遞給平生一包冰袋。

平生接過冰袋，朝父親堅定的地點了一下頭。

繁星點點，在城市的不同角落的燈光下，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