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不考慮講一下那件事？”曼玉突然開口。

“啊？什麼？我和平生現在隻是朋友——”葉聲漲紅了臉，輕喃。

“什麼你和平生？”曼玉輕笑著看著局促的葉聲，“是你被造謠的那件事！”

“哦！哦，”葉聲鬆了一口氣，腹誹：哎，怎麼想歪了呢？“是我頒獎後那個，姚歡誠向我表白。”

“姚歡誠？姚立強的獨子。”林熠再次要素警覺。

葉聲輕點點頭：“我當時就直接拒絕了，後來他就在網上發帖造謠，說我什麼一女多男，逼我承認一段戀情什麼的。”

曼玉撅嘴點頭：“這確實是姚家的性子，傲嬌恃人，手段狠厲。”

“不過後來平生幫我擺平了，現在應該已經沒事兒了。”葉聲儘量語氣輕鬆，但提到平生，兩頰又不禁緋紅。

“那，那位叫何平生的小夥人還挺好的。”曼玉意味深長地望向林熠，後者了然於心，搭腔：“也挺會照顧人。”

被誇全然不知的“好小夥”何平生回了家，一看見何帆和繼母丁倩，弟弟丁默正在吃晚飯——一家人其樂融融，平生似乎像一個局外人一樣，打破了這和諧的氛圍。

“回來了？”何帆睨了他一眼，桂姨立馬拿了一副碗筷，放到何帆旁邊，轉身進入廚房忙碌。

“我們都吃完了，你吃了嗎？”丁倩笑眯眯起身擦嘴，“好心”地問平生的情況，說完就把碗放到了桌上，走開了。

平生沒回複她，望向何帆：“爸，我有件事——”他絕對向父親坦白自己對葉聲的心意。

“最近的比賽贏了？”何帆打斷他，擦了擦嘴。

“嗯。”平生回複。何帆便拿起手邊的手機，操作了幾下，往平生賬戶裡打了1000塊錢，“給你的獎勵，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他轉身離去。

——每次都是這樣，每當平生想和父親聊兩句心事時，父親總會用錢打發他——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存款機子，給錢就笑！這1000塊錢就像打平生的一個巴掌，一桌殘羹冷炙，平生發呆。

“哎呀，我的小寶！”桂姨從廚房端出一碗熱騰騰的拉麵，“快趁熱吃吧，桂姨特地給你燒的。”她輕撫平生的頭，“彆跟你爸置氣哈。”

平生抽了一下鼻子，壓住了鼻頭的酸意，大口吃麵。

葉聲看了春節檔的一部電影《第二十一條》，裡麵的郝秀萍是一位聾啞人。如果沒有一位懂手語的律師，恐怕像她的權益就不能受到很好的保障，隻能選擇自我了結來爭取自己的權益，實在令人唏噓。所以葉聲準備了手語考試，打算做一名無聲律師，為無力發聲的他們，去謀求他們的合法權益。同時在教授衛龍的幫助下，葉聲等五位優秀學生被招入線上法律服務平台，有時會去線下法律谘詢處坐班。網上和線下的用戶和公民提供法律援助，而且雙學位的應用心理學也挺不錯，受到了老師的多次表揚。

而在網上谘詢網站上意外地遇到了現實版的郝秀萍——來谘詢的是一位19歲女兒的母親。她的女兒沈鵲星是一位聾啞人，因為小時候的高燒後遺留下的後遺症。

葉聲為了深入了解情況，進行上門尋訪，以獲得更多背景知識。

她一進入沈鵲星的家很吃驚，他們家的牆壁都是可愛的插圖，全都出自於鵲星的一人之手，看出來，她很愛畫畫，且畫工不錯——沈鵲星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畫著畫。

“她隻有在畫畫時忘卻煩惱。”葉聲蹲下身，伸到她麵前一個朱迪的玩偶，用手語介紹自己：

“你好，我叫林葉聲，是你媽媽的朋 友，我可以幫助你解決你的煩 惱。”

葉聲用了一些心理學知識，看見她的眼中一閃，表明她對朱迪很感興趣。

“姐姐好。”她看向葉聲，打著手語，收了收手裡的畫板。

“你在畫什 麼呀？”

“我在畫窗外的麻雀。”鵲星放下了畫板，“姐姐，她是一 個兔 子警 官？”

“是的。”葉聲輕撫她的頭，她沒有閃避。“你看 過那部電影嗎？”

鵲星搖著頭，微笑看母親：“媽媽，我可以現在看 電影嗎？”母親點頭。兩人靜默地看完了一整部《瘋狂動物城》，鵲星一直抓著那個朱迪玩偶，目不轉睛。在得到了母親的受益後，葉聲成功打破了她的心理防線，因為一個玩偶與一部電影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她的內心極其缺乏安全感，而她也終於說出了實情：她因為性格孤僻，在學校被孤立，一直鬱鬱不歡，又想要學習唱歌，卻被同學嘲笑。葉聲勸她向朱迪一樣勇敢去做自己，無懼世俗的眼光，終讓她敞開心扉。

就這樣忙碌到了春節末。

二十三，糖瓜粘——莫際燁提議林熠一家和他們一起去雲南大理旅遊，邊旅遊邊過春節——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從江星市坐火車一直到雲南大理，一路風光無限，景色變幻，從東部到西部，從煙雨蒙蒙到白雪皚皚，迎接一場海拔3000多米的旅程。

葉聲和婷雨頭靠頭從南到北無話不說。

下了火車，際燁的手機響了一下：“莫總，今天有個視頻會議，您現在有空嗎？”薑朗詢問——她是莫氏公司的CTO，也是際燁多年交情的兄弟，在縱火案中也提供了重要線索幫助和證據鏈的完善。

“等我到民宿，大概，半小時後。”

“好的，莫總。”

“莫氏大家庭”群中，薑朗發了通知：“半小時後線上會議，參加部門：技術部，開發部，人事部等。”後麵跟上了一堆“收到”。

不是，我們都出來旅遊了，還要開會啊！”林熠看了一眼手機哀嚎。

“你是公司法務，又不用參加這個會議。”曼玉湊過去瞥了一眼，語氣帶著酸意。

“畢竟這才小年，還沒到法定節假日呢。”如泌補充。一旁的際燁開始催進度：“我們得抓緊進名宿。”

民宿一共訂了三間房，一間標間和兩個大床房，莫際燁找了個安靜的天台，發起了視頻會議，三人相隔二十米還是在線上聊天。

“年前要把招標書寫出來，彆到年後。”——CEO

“這次目標技術的招標，我們的競爭對手有姚氏，新江，常達，我們還是重點關注姚氏。”——助理總裁王韜。

“我再催促一下。”——CTO

“這次人工智能技術對我們公司技術開發十分有益，而且市場潛力巨大，不能讓它落入其他人手中！”——VP（總裁助理）

姚氏集團。

姚立強搖著紅酒杯，靠在椅子上，問助理：“莫氏集團有什麼動作？”

“放心姚總。他說，他會跟進，有情況一定彙報。”

“嗯，這次招標勢在必得。”

民宿吃了一頓相當有特色的晚餐，際燁推薦大家來到在天台賞星，六人講述著天南地北——民宿坐落於山麓，四周是原始的樹林，布穀鳥在樹林中“咕咕咕，咕咕，咕咕，咕……”環境很好，漫天星辰。

“找到北鬥七星的勺尾末端兩顆星，延長大概五倍的距離——找到了！”停雨在漫天星辰中成功找到了大概仰角30度的那顆北極星，但不是特彆亮。

“姐姐，你和姐夫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呀？”葉聲突然好奇開口。

“什麼姐夫！”婷雨看向葉聲，“我們——還沒領證呢？”婷雨輕打了一下她。

“那應該也快了。”

婷雨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我和宥東是大一軍訓的時候認識的——”

時間隨星空穿越回到了過去。

莫婷雨大一軍訓正巧遇上生理期，作為有痛經者，她猝不及防地在踢正步時肚子絞痛，但礙於團隊性，她沒有及時報告提出休息。然後又一次猝不及防，她暈倒在了跑道上。

當時正在做誌願的範宥東路過，自告奮勇送她進了醫務室，還貼心的買來了止痛藥和衛生巾。

一時間感動大於理性，讓婷雨墜入了愛河。

後又十分巧合地，她加入了羽毛球社，正好結識了宥東——當時的男隊主力。

在當年12月比賽後，作為男單冠軍的宥東來安慰隻獲得銅牌的婷雨：“你要是挺不住了，就來我這兒，我永遠是你的避風港，所以我可以做你的避風港嗎？”之後兩人成立了關係，攜手至今。

婷雨正處在回憶中，一旁處理完公司業務的際燁插進來一句：“原來這小子就是這麼把你搞到手的啊。”

回神，婷雨漲紅了臉，害羞的樣子真的和葉聲十分相像：“怎麼這麼樣啊？”她側身趴到葉聲的肩膀上。

眾人望著星空似有穿越時空的能力，江如泌也不禁回想起她和際燁的愛情長跑：

“你爸以前可傲嬌了，我追了他好久才到手的。”如泌開門見山，把在場的四人的胃口又吊了起來，莫際燁在一旁抱著胸，微笑供認不諱。

“他認為我是高傲的大小姐，看不上他，總是對我愛搭不理的。”

“是她家世太好，我怕高攀她。”

“他打球打不過我，但我一直找他，想讓他提升實力。”

“她每次找我，我都覺得那時是嘲諷。”

“他喜歡可樂，每次運動完我都給他偷偷買可樂。”

“她喜歡礦泉水，每次我都會把場上的可樂換成礦泉水，順便帶走一瓶。”

“謔，難怪我每次放好的可樂都會不翼而飛！”

“都是巧合。”

——兩人唱著雙簧，講述著青春年華。

“後來，我在櫻花樹下告了白，但他卻猶豫了。”

“那天我爸，剛走，她跟我說她喜歡我，我當時就踟躕了。”

“但他/我還是同意了。”際燁和如泌相望一眼，都溫柔一笑。

故事結束，葉聲不自覺地轉頭看起了曼玉，眼神發光——好吧，既然回憶的列車已發車，那麼總是還要一起上車的。

“我和老林的相遇是一場意外——” “不，命中注定。”曼玉剜了他一眼，自顧開口：“還是你們熟悉的羽毛球社，我倆第一次遇見是場地爭奪，我先占了場，把拍子放在那，然後去了趟廁所之後，發現老林和際燁已經開始打起來了。我當時就衝了過去，喊：‘是我先占的場。’然後發現我的拍子被丟在了場地外，我當時就來氣，找他們切磋，啊，就輸掉了，然後我把場地讓給了他們。後來如泌來了，認為兩個大男人欺負我，於是把場地讓開了，我們後來就成為了球友……”

“然後呢？” “然後，打球打著就擦出了愛情的火花。”林熠深情看向曼玉補充道。曼玉又剜了他一眼，不響了。——四人沉默著。

還是葉聲率先打破了沉默，提議：“我們來做一個心理的小測試吧，我在網上看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測試。”眾人紛紛答好。

“OK首先想象你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中行走，突然麵前出現一幢房屋，想象並說出他的樣子。”

——婷：木屋比較新。熠：木屋，似有些年份了，好像有炊煙。曼：磚瓦建的，紅的，有些高。燁：水泥單層。泌：木屋。

“加入一些細節，房屋的門是開著的嗎？”

——燁：不是。其他人：是。

“你進入屋內，你發現這座房子有幾隔間？”

——婷：大開間。熠、曼、燁：一間。泌：兩間。

“屋內有一張大桌子，桌子旁有幾把椅子？”

——婷：兩把。曼、熠：三把。燁、泌：四把。

“桌上有一個花瓶，這個插的是紅色或白色玫瑰中的一種，是哪一個？“”

——婷、泌：紅色。曼、熠、燁：白色。

“這時你要走了，離開這棟木屋了，你認為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婷、泌、燁不會。曼、熠：會。

“好的，我們來揭曉一下。”葉聲眨眨眼睛，看了一圈眾人，“首先木屋代表的是你對家庭的理解和向往的樣子，材料不是越好就越堅固，而木屋是最溫暖的，也是最常見的。門的開和關代表著你內心是否渴望他人的接受或者是包容度。房間數量代表的是你內心希望的孩子數量，而大開間表示，目前並不想要。椅子的數量代表你心中最希望的家庭成員的數量，而至於花瓶中玫瑰的顏色，代表你在感情中處於的身份，紅色是接受者，白色是奉獻者，最後問是否想要回來，代表著你是否你潛意識中生活以家庭為主，還是以事業為主。”

眾人回憶著自己的答案，有了一些明朗。

一股香味傳來，眾人的麵前擺上了一盆燒烤——際燁點的燒烤，用的是當地木炭燒成，有一股檀木香。

葉聲抿唇繼續刷著微博，拍了張照片，發到了朋友圈。

墓地門口也彌漫著一股檀香。

“先生，您在這登記一下就可以進去了。”墓地管理員終於換完了班，有人跑過來跟他說。

好的，平生收了收手機，退出了朋友圈，寫上自己的名字，拿起靠著牆角的白色康乃馨朝裡走去——平常過年祭祖都是何帆陪他一起來的，但今年丁倩拉他去了丁默的外婆家，留下了平生一個人管家，還好桂姨把她的老伴接了過來，也不算無聊——平生踏著小路直抵山腰，找到了母親楊喜樂的墓。他把花放到了照片底下，摸出打火機，點燃了眼前的燭台，伴著一股檀香味襲來，他鄭重地給她磕了三個頭，然後徑直地在墓旁坐了下來。

年末23的晚上，墓地裡混著花香，果香和檀香，周圍一片寂寥無人，隻有點點火光，散落於山間，許是有人同平生一樣在祭拜。

——對於平生自己的母親的形象有些模糊，他那時還是父親的掌中寶。楊喜樂應該是中專畢業，利用勤勞的雙手在一家餐廳裡做兼職，遇見了何帆，正巧他也在做兼職廚師。兩人對上了眼，開始相處。

楊喜樂知道何帆想開一家自己的公司，便拿出了自己的積蓄，兩人開了一家影視公司，做電影、影視劇等特效的互聯網公司。而在公司剪彩那天，兩人領了證。

一人做CEO，一人做總裁助理，兩人招募了第一批誌同道合的同齡人，開始了創業之路。在2000年左右，因為公司製作的一部電影大火，兩人收入開始可觀。喜上加喜，喜樂當年查出自己懷孕，於是退居後台。

十月懷胎後何平生勝利出世，何帆當時在一家大飯店裡宴請了公司的所有員工，同喝了平生的滿月酒。但天有不測風雲，在平生5歲時的楊喜樂查出了擴心病，住進了醫院——她逐漸消瘦，麵色蠟黃，再無從前風韻，而且擴心病的治愈率很低，患病的人也十分痛苦，總有瀕臨死亡的窒息感。據說母親那年是被氣死的，由於情緒激動而引發感染而死，是因為她發現了何帆和公司的下屬丁倩的戀情，一時間毅然地邁入了鬼門關。

當下剛下小班的平生抱著母親喜樂冰涼的身體哭了好久，直到被姍姍因“要事”來遲的何帆發現時，已經暈厥。後來平生記得在母親下葬入土的半個月不到，何帆娶了他的繼母丁倩。

起初繼母對自己很好，直到丁倩生了丁默後，便現出了原形，開始對平生不管不問，還攛掇他的父親。父親便把自己所有的愛毫無保留，留給平生的隻有每月打入卡中的2000塊錢。

——涼風襲來，紛紛揚揚的小雪下了下來。

平生回神發現檀香早已燃儘，他望了望墓上母親的笑顏，輕輕的用手指撫了撫：“媽——我，好想你啊……”他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拍了拍褲子，起身深吸了幾口氣，快步離開。

同一片星空下，或喜或悲，卻想著同一件心事——又是一年新春。

葉聲的手機突然收到一個好友申請：“我是沈鵲星。”葉聲立馬點下了同意。

“謝謝你，姐姐，讓我有勇氣去麵對自己的內心。”

“Always forward to the sunshine and then the shadows will always behind you。”也不知她能不能懂。

——無聲的正義和“正義”一樣，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或許是吹了冷風，平生第二天就出現咳嗽、發燒、呼吸不暢的症狀，或許是流感。平生去醫院檢查，抽血，配藥，卻被醫生告知說要拍一下胸部CT，然後醫生一臉凝重，讓他通知家人來拿一些衣物——他需要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