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再次打開手機,十分確定微信並沒有新的好友通知。
沈舟挑眉。
“沈先生,您的車。”
工作人員把車停在門口拉開車門。
後視鏡裡,溜達回來的舒窈咬著吸管進了酒店,路過門口時,將咖啡杯丟棄。
早上丟便箋紙也是這麼瀟灑嗎。
沈舟一腳踩下油門,車子轟的滑了出去。
舒窈回了酒店拿出掌機開始種田,姬閒呼呼大睡到下午兩點,然後二人趕去機場。
咖啡因作祟,熄燈後的機艙很好睡眠,但舒窈隻能繼續種田。
直到飛機快要落地,舒窈反而來了困意。
劈裡啪啦的摔東西聲音讓舒窈瞬間清醒。
站在門外,舒窈深吸一口氣。
下了飛機和姬閒分彆之後,還沒上車就接到了來自弟弟的電話,簡明扼要:“爸爸的小三來家裡了,媽媽要離婚。姐,速歸。”
本來舒窈還想問一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畢竟父親從商,應酬不少,被陌生女人送回家也不是第一次……
“那個阿姨懷孕了。”
舒窈掛了電話往家裡趕。
推開門,一隻茶杯飛過來,擦著舒窈的腳尖滾落,碎裂。舒琳看到是自己女兒,立刻抹乾淨眼淚。
舒窈鬆開行李箱,箱子被大力推出去,滑輪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飛速運動,“啪嗒”一聲倒在一個麵容姣好的女士麵前。
就是她。
水紅色的高跟鞋連連後退,然後搖晃著爸爸的手臂:“老陳~她差點砸到我!”
撒嬌的樣子和舒窈如出一轍,細細打量,毫無皺紋的皮膚和上揚的五官,如果不是微微隆起的小腹和這幅小情人姿態,恐怕外人還會以為是陳東平的大女兒。
“陳東平,我記得家裡唯一的近視眼是我吧。”
“你找人之前能不能先看看對方的年紀?仗著錢權勾搭年輕女生,你怎麼下得去手。”
主廳裡寂靜無聲。
甚至到此刻她還在期盼有人能反駁。
但陳東平的臉紅了黑,黑了綠,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還有這位,即便你說你是陳東平年輕時候搞出來的私生女,來祈求我媽可憐給一筆生活費,也比你給這年過半百的人生孩子好吧?”
舒窈踩著高跟靠近。
女人以為舒窈要打她,慌忙舉手擋住臉。
“這麼怕挨打還敢上門?”舒窈一把揪住她的毛領,“不過孕婦還是少穿高跟鞋吧,滑胎了還怎麼要錢啊。”
“你!我,我和老陳是真愛!”
“你愛雞愛牛愛馬都跟我沒關係,據我所知你們過錯方分到的財務不多,到時候你再給老陳說愛吧,看看真愛值多少錢。”
舒窈認為她是和狗血劇中的女人一樣,圖錢。
陳東平終於開口說話了:“窈窈,舒琳,是我對不起你們。我同意離婚,協議我會找人擬好,直到你們同意為止。不過這套房子是我的個人財產,我會過戶給小萬。其餘可以全歸你們,畢竟她……她有了孩子。”
可憐的小萬認為從集團總理自願跌落雲端陪她吃苦就是真愛,連舒窈都知道,錢在哪,愛在哪。
如果隻是出於愧疚,陳東平怎麼可能作出這種讓步?
舒窈總感覺不對勁。
“媽,怎麼說?”
“離,當然要離!陳東平,你真不是個東西。”
既然如此,舒窈打開手機:“再說一遍。”
陳東平扶著女人,重複了一遍婚外情史,承認了自己在婚姻裡的不忠貞。
舒窈錄音完,才發覺身體在顫抖。
“真是的,都說了我們是真愛嘛,不要以為人家都像你們一樣隻要錢呀。”
啪的一記耳光落在她臉上。
舒窈指向舒琳:“我媽,富貴人家,不顧家裡反對嫁給窮困潦倒的陳東平,結婚後陳東平又花完了我媽的嫁妝,我媽依然不離不棄陪他東山再起,白手起家才有了現在的陳東平現在的東琳,生我的時候他入贅,所以我才姓舒!東琳起來了,我媽又給她生了個姓陳的兒子,為了保護他那點自尊心,你算個什麼東西他媽的敢說我媽是為了錢?”
陳東平也終於爆發了:“夠了!給我出去!舒琳,立刻帶孩子出去!”
舒窈立刻也給了陳東平一耳光。
“忘了你了。你再對著我媽吼一句試試。”
陳東平氣急,躲在樓梯道的陳回撲過來推開陳東平,舒窈才堪堪躲過一巴掌。
“給你們三天時間收東西。”
陳東平留下一句話就拉著女人走了。
“姐。”陳回遞過來紙巾,舒窈才意識到自己在哭。
舒琳抱住舒窈:“窈窈,對不起,如果媽媽能早點發現,她就不能來家裡欺負你們了……”
“媽,說什麼呢……”
倒是小小的陳回顯得成熟穩重:“媽媽,姐!我作業寫完了,可以和你們一起收東西!然後我們可以回蘇州老家!好久沒有看姥姥姥爺了!”
“媽,阿回說得對,他馬上上初中,蘇州是個讀書的好地方,如果你決定離婚,我們就換個城市生活。”
“好,收拾完我先送他回蘇州,再回來辦理手續,然後我們一起回去。好久沒回家了,你姥姥姥爺,知道這事兒不知道會多生氣。”
舒窈在外地上大學,加上工作原因,畢業那年陳東平在江城給她買了房子,所以不常在這裡居住,留在這的東西不多,這次回來也是陳回快開學了想帶弟弟出去玩一趟,碰巧趕上這事兒。
舒窈收的很快,和姬閒電話選了幾張底片,又洗了個澡,將近晚飯時間,舒琳才打包完她的書和瓶子。
“小心點兒,花瓶很容易碎掉,謝謝。”
舒琳的愛好不多,看書,養花,鮮花和書本幾乎填滿了房子,此刻指導快遞員裝車完畢,客廳隻剩個豪華的毛坯。沒人有心情做飯,舒窈點了外賣,陳回在房間不出來,舒琳也隻是應付了幾口,空蕩的餐廳和一盞小燈,食不知味。
平時吃飯的時候陳東平偶爾講起來公司的趣事,舒琳會附和幾句,而後再問一些陳回的學習,舒窈總是默默聽著,適時的發言一句犀利的點評,惹的幾人或是大笑或是尷尬的夾菜。
可能是以前麵對的總是專業阿姨準備的一桌子菜和家人絮絮叨叨的思念,才顯得今天尤其沉默。
“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這家咖啡廳在CBD核心位置,平時車水馬龍的九點鐘總是排著一長串夾著公文包的人,初遠看著幾個人去了前台,問了幾句就離開了,人越來越少。
“我聯係店員清場了。抱歉,本來應該在更正式的場合約您。”
“說笑了。優秀的律師是不會在乎場合的。”
“那請問優秀的……初律師,需要喝點什麼?”舒窈將咖啡單展示給初遠,初遠也沒有推辭:“一杯摩卡,謝謝。”
“您好,一杯摩卡一杯香草拿鐵。”
舒窈將大致情況講了一遍。
“婚外情必須提供證據來證明,如果不能提供證據法院不會采信,不過如你所說,男方既然承認這一點就沒什麼大問題;雙方達成一致可以協議離婚,不用訴訟,不過即便是走訴訟,過錯方也不占優勢,他在家庭中是主要收入來源,法院會遵循子女的意見,撫養費和財產不用擔心,他將支付大部分。”
“協議的內容我們可以協助擬定,關於財產部分需要提供清算後的數據。”
初遠推了推銀邊眼鏡,喝了一口咖啡。
“好,謝謝。我隻是問問有沒有什麼需要準備的材料,關於協議我父親那邊會擬定,後續事情還得我母親過來交涉。你們有……私家偵探這種服務嗎?”
初遠剛剛推上去的眼鏡再次滑落。
“不好意思,當我沒問。”
簡單的結束了聊天,離開的時候初遠拿出手機:“方便加個微信嗎?後續有疑問請隨時聯係我,我們律所什麼都可以谘詢……除了私家偵探。”
“我的微信是你想要就必須給的嗎?聽不懂人話?能不能滾啊!”
這兩天的舒窈本來就窩火,平時人不多的酒吧今天也格外吵鬨,隔壁座的一個男生在朋友慫恿下三番五次來搭訕,舒窈好脾氣拒絕之後,他們又推了一個女孩過來,那女孩明顯看出來舒窈麵色不善,勸導朋友不要打擾之後反而被起哄玩不起。
舒窈看著兩個女生憤怒離開的背影,拿起包也準備走。
結果他們還不死心,換了個男生過來堵了舒窈。
舒窈這一聲不大不小,很快被音樂壓過去,但周圍幾桌都注意到了這邊。
男生麵子掛不住,也開始急了。
“裝什麼清高啊。”
舒窈一陣惡心,推開男生衝了出去。
今天一整天空腹,喝了咖啡和幾瓶酒,這會兒胃絞痛蹲在門口的垃圾桶吐了五分鐘。
都是些清水,舒窈摸了摸包,剛剛推搡的時候紙巾也丟了。
靠。
完蛋的人生啊。
舒窈鼻子一酸,抬頭看月亮,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
“不能哭不能哭,粉底花了不好看,流鼻涕更是丟臉,舒窈,要堅強啊!”
舒窈收回情緒重重點頭,一起身。
咚的一聲,撞在門口的指示牌上。
沈舟看著哭的昏天黑地蹲在原地轉圈的女生,有點不知所措。
“女士,您還好嗎?”
第一句關心居然是來自陌生人。
舒窈低頭擋住臉,隻看見一雙黑色皮鞋。
黑色皮鞋上方出現一包紙巾。
舒窈悶悶的說了聲謝謝,接過紙巾轉身整理。
“請問可以坐在那邊的長椅上嗎?我要挪車,謝謝。”
於是舒窈更繃不住了。
無人在意的人生啊。
舒窈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淚眼朦朧,也沒看清模樣,不過總感覺很眼熟,於是在發現手機關機沒法打車之後,舒窈攔下了挪車出來的沈舟。
看了車,舒窈更確定他應該不會拐賣自己了。
“您好,我手機關機了沒法打車,您可以捎我一段兒或者借您車充個電嗎?我會付錢的。”
“上車。”
現在不僅眼熟,還很耳熟。
沈舟看著後座掩麵哭泣的女生,默默加大了暖氣。
舒窈整理好情緒,在陌生人麵前努力保持形象。
沈舟壓低雙眉,盯著鏡子良久,不合時宜的發出了一聲短促的輕笑。
“怎麼了?”
“沒。你去哪兒?”
舒琳帶陳回回蘇州了,這裡的家都收拾乾淨了舒窈也沒地兒去,決定回江城之前先住酒店。
“您送我去居壹酒店就好。抱歉,我手機充好電就轉錢給您。”
“沒事,順路。”
車內燈光朦朧看不出情緒,但短短四個字讓舒窈聽出了不知緣由的……開心?
與此同時手機終於開機。
“媽?哦,我手機關機了。”
“啊,我跟朋友在外麵玩,現在回了。”
“沒有哭呀,就是感冒。”
由於在車內充電,舒窈隻能湊近駕駛座接視頻,沈舟不可避免的聽見了對話內容。
關掉呼吸燈,車內暗了很多,紅腫的眼睛也得到了遮掩。
對方這才停止了追問,掛斷了電話。
“聽阿姨叫你瑤瑤,是哪個字?”
沈舟怕她好不容易停止又開始哭,慌忙找話題。
“窈窕淑女。”
見她開始玩手機,沈舟於是打住了機械的問答。
到酒店門口,沈舟結束導航。
舒窈有些尷尬,迅速下車,眼睛哭的看不太清,得趕緊回酒店買眼藥水。
淡淡的香水味隨著車門開合瞬間被灌進來的冷風吹散。
“窈窕淑女。”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的在車內響起。
“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