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夢蝶當上闊太太後,家裡不少兄弟少不了來巴結她的,她有一胞弟,名叫胡永,混吃等死之徒,聽自己姐姐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趕忙找到沈府來拜會。
姐弟談話期間,胡永意外看見散學回來的沈夢溪,她就像是櫥窗裡精致的洋娃娃,長相豔麗卻不是胡夢蝶這種靠脂粉堆積出的效果,臉蛋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出挑,最普通不過的藍褂黑裙穿在她身上簡直提高了一個檔次。
他看的兩眼發直,麵無表情的沈夢溪察覺到對方投來不善的目光,下意識的逃離這裡。
“喲!哪來的天仙啊這是。”胡永看向自己姐姐,眼裡精光閃爍,像看到心儀的獵物一樣激動。
胡夢蝶頓時明白他的意思,笑的花枝亂顫:“天仙?是啊,是天仙。”隨即,她臉色一變,冷冷道:“可不是天仙,不然怎麼人老珠黃了都叫男人念念不忘,舍不得放手呢。”她說的人自然是藍蝶。
她手中的葡萄被自己捏碎,一臉風輕雲淡的扔進了垃圾桶,道:“怎麼玩弄由我說了算,捏死她就如同捏死這顆葡萄。”
胡永躍躍欲試:“有辦法嗎?”
胡夢蝶抬眼看他,對方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她反倒有些遲疑了,雖說沈清璿對這個女兒不聞不問,平日裡也任她羞辱怠慢,可這終究是兩碼事,她不知道沈清璿的底線在哪裡。
胡永見她猶豫,恭維的話是張口就來,說:“姐,你有什麼好怕的,她左右不過個丫頭片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能傳宗接代。明延才是帶把兒的,姐夫難道會為了一個丫頭片子,遷怒於你嗎?那不能夠。先頭那位不就是生不出兒子,咱有了保障,還有什麼好忌諱的。小少爺哪樣不是金尊玉貴的養著,旁人都沒你這樣的福氣。”
胡夢蝶聽的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起來,臉上的粉也簌簌飄落,她道:“是啊,反正看著也礙眼,不如送給你玩,府裡還少了一張嘴吃飯。”
她一臉狠意,不留餘地的說:“她要擋我明延的路,我就先鏟除了她。”
就這樣,姐弟倆人達成共識,胡夢蝶吹吹枕邊風,沈清璿便要帶著一家人赴津北遊玩。
當然,這一家人裡並不包括沈夢溪,她得知這個消息時,如五雷轟頂般,預料到什麼一般,在沈清璿麵前‘撲通’一聲跪下,求他不要走。
他們是要離開了,才知會的沈夢溪,行李都準備好了。
沈清璿無心無德無能,害死發妻,一個丫頭片子擋了他的路,他自然也不會憐惜,不顧她的苦苦哀求,一把將人推倒在地,提著行李高高興興的和胡夢蝶母子走了。
沈夢溪求他,她說:“阿爸,你們……你們帶我一道去吧,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我很聽話的。”
她的示弱並沒換來半分憐憫,叫了十幾年的父親給了她當頭一棒。
沈夢溪沒跑出去攔,她立馬上樓回了房間裡,房門反鎖,她衝到窗邊‘唰’一下的拉開窗簾。
透過窗戶向下望,是大門早已打開,車子慢慢駛離的畫麵,猶如利劍刺穿沈夢溪的心,她久久不能回過神,疼的幾乎喘不過氣,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是這樣的命了。
沈夢溪發泄般拚命捶打窗戶玻璃,砸的滿手是血,她把窗簾拉上,然後靠著牆壁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
從這以後,沈夢溪不再去學校上學,她躲在昏暗的房間裡,飯也不下樓去吃,要叫傭人送上來,麵生的麵熟的她一律不信,要叫對方吃幾口,沒問題了,她才肯放心食用。
沒有絕對的力量反擊,孤立無援,害你的人不會收手。
一天晚上,一個傭人打扮的老媽子端著熱牛奶,敲響了沈夢溪的房門,她同意後,那名老媽子推門而入。
沈夢溪看見來人,驚喜的喊道:“李嬸!”
李嬸走到床邊,沈夢溪欣喜的環抱住對方的腰身,對方和藹一笑,道:“溪姐,想我了嗎?”
她是藍蝶院中的老人,事情發生前,家裡的孫子病重,藍蝶心善給了她一筆錢回去救治。
沈夢溪天真的以為人都是感恩戴德的,李嬸對她噓寒問暖一番,她就放下了所有的戒備心,喝下了對方遞過來的牛奶。
藥效很快就發作,沈夢溪意識不清醒,手中的書本也掉落在地。
天上的月亮被黑雲掩蓋,透不出一絲光亮了。
等她再醒來時,下/體是撕裂一般的疼痛,沈夢溪整個人都是懵的,難以相信,她艱難坐起身,掀開被子一看,身上的反應徹底擊垮她內心防線。
就在她無助的時候,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是個男人,沈夢溪認得他,這人是胡夢蝶的胞弟胡永,他嬉皮笑臉的朝她靠近,下半身圍著浴巾,上半身赤裸。
“醒了?醒了正好,剛剛你像死人一樣,實在沒什麼趣味,我反正是還行。”他嘴裡說著葷話,沈夢溪眼中恨意迸發,她的手摸向枕頭底下,故作諂媚,一臉嬌羞的說道:“我……我怕疼,你還是輕點吧。”
胡永忽略對方渾身發抖的身體,被溫言軟語迷了心竅,他道:“這是自然。”走到床邊,伸手就要攬沈夢溪。
刹那間,沈夢溪從枕頭底下拿出匕首,用力的刺進了胡永的左眼,她死死拽住對方的衣領,胡永吃痛倒下,沈夢溪順著他動作將匕首又往下按深一寸。
直到對方徹底沒了動靜,奄奄一息。沈夢溪拔出匕首,一刀割斷對方喉管,隨後發了瘋似的猛刺,胡永的脖子變成漏血的窟窿。
她在房中找了一套衣服草草穿上,匕首上的血在胡永身上擦乾淨,她離開了現場。
此時已是深夜,大家都以睡下,四周靜謐無聲卻像躲著吃的猛獸,沈夢溪的每個感官被無限放大,她卻不停的告訴自己,不要瘋,不要瘋。
她來到了李嬸的住處,抬起的手終究沒落到門把手上,或許說剛才殺胡永是一時憤怒,現在她不得不冷靜下來,身背兩條人命的代價,她付得起嗎?
沈夢溪退縮了,她承擔不了殺死胡永的代價,與其天亮被人發現,不如她自己就先逃離了這個魔窟。
大街上空無一人,隻有昏暗的路燈,沈夢溪光著腳走在路上,踩中尖銳的石子她也渾然未覺,滿心的絕望,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了。
走著走著,竟向黃浦江的位置去,她想或許死了就不用承擔這麼多的痛苦了,是天要亡她。
就在她滿心絕望之際,身後突然出現了一輛汽車,閃爍的車燈讓她下意識往旁避讓,可受的刺激太大,她眼前一黑,身體無法控製的倒了下去。
沈夢溪醒來時,置身於一溫暖房屋中,睜眼是天花板,掛著散發柔和光澤的水晶燈。
她剛要起身,卻被身旁之人按住。
“彆動,好好躺著休息。”是一溫柔女聲,沈夢溪轉頭看去,身旁是位穿白大褂的女大夫,恍惚間,她竟覺得這大夫眉眼間有點藍蝶的模樣,淚水也跟著悄無聲息的滑落。
女大夫檢查完,抬眼一看,發現她哭了,慌亂不已,趕忙拿帕子替她擦拭了,溫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僅是三個字,沈夢溪的心就能平靜下來。
“你沒有什麼大礙了,放寬心。”女大夫微微一笑,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果,剝開!漂亮的糖紙,把那顆糖放進沈夢溪嘴裡。
“這糖滋味不錯,很甜的。”
大夫收拾完東西走了,沈夢溪的視線卻追隨她而去。
看著看著,門口出現了一個人,是個少年,西裝革履的打扮與他稚嫩的麵孔並不匹配,顯得有些違和,但又不失沉穩。
出眾的長相和氣質也能讓人一眼看出,這是富貴人家的少爺。
“醒了。”那少年走了進來,找了把椅子麵對麵坐下。
沈夢溪坐了起來,看著他道:“是你救得我嗎?”
少年溫和一笑:“自然。”
他的長相很有親和力,給人一種溫和之感,俊美又不失儒雅,一舉一動看得出教養極高。
“多謝。”沈夢溪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她意外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了。
見她愕然,少年解釋道:“外頭下過一場小雨,路上泥濘,你昏倒後原先臟的衣服就不能再穿了,這身是剛才的大夫給你換的。”
他耐心解釋,沈夢溪自然信。
身上是一條鑲了鑽的裙子,漂亮是漂亮,就是款式太老舊了些,像是很多年前買下的,想必找一條女人的裙子著實不易。
她起身要走,少爺道:“你要去哪兒?”
說實話,沈夢溪也不知道她該去哪兒,難道賴在彆人家嗎?
“人落難難道不是需要雪中送炭之友?我認為我有這個資格。”他道。
沈夢溪不由得對他的話感興趣,她道:“不妨直言。”
少年點了下頭,應了聲‘好’後,道:“我認識夢安,我是你兄長的好友。”
這樣的話像是想叫她放下防備,沈夢溪不信。
她上下打量對方,得出一個結論,“我確定沒見過你,也從沒聽他提起過你這麼號人。”
少年又是一笑,沒有被揭穿謊言的心虛,他平靜道:“好吧,稱不上好友。夢安性子沉默寡言,事事顧念著彆人,怎麼會在你麵前主動提起他自己的事情,況且我早早出國了,和他斷了來往,你不認得再正常不過。”
足不出戶的沈夢安常提起的隻有母親妹妹,雖有朋友,不過泛泛之交。
沈夢溪聽出他想做些交易,便道:“你想要什麼?”
少年道:“我就喜歡乾脆一點,沈家門風不正,沈清璿在管理生意方麵可以說是個半吊子毫無用處,我不信這樣的人撐的起沈家,他遠遠比不上沈老太爺。”
他話鋒一轉,看著沈夢溪道:“但我相信,你可以。長久以往,搞垮沈氏不是難事,你幫助我得到沈家,這就是我的目的。”
沈夢溪沒有猶豫,幾乎是斬釘截鐵的說道:“好。”
兩人就這樣達成共識,少年派人把她送回沈府,臨彆前寬慰她道:“放心,你回去後沈家不會有人敢刁難你。”
沈夢溪自然寬心,他目送她離去,她走到一半停了下來,轉過身看到仍停留在原地的少年,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略帶憂鬱的眉眼染上一層笑意,他的聲音無比清晰:“我叫張敘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