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覺得什麼都不重要,她隻要看到心意就好,她要得隻是那份心意。
洗完澡,陳怡拿了本書就打算躺在床上睡了,或許綺思遐想太重,被周憾勾走了心魂,她並沒有注意到被子鼓鼓囊囊的一團,說實話也並不明顯。
陳怡躺了上去,一拉被子,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跳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緊接著聽到‘呱’的一聲,她發出了一長串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
陳怡連滾帶爬的下了床,身上的東西隨著她的動作掉在了地上,是泡的腫大的死蚯蚓,還有皮膚坑坑窪窪的瘌□□。
慌亂中,陳怡還踩了它們幾腳,住在附近的丫頭婆子們一聽,立馬衝了過來。
“煜姐,煜姐,怎麼了?”
“那……那那那那那邊,把那些東西給我處理掉。”
她們一看也傻了眼,不知誰這樣說道:“下午看見周怏少爺在咱們院子裡晃蕩,八成是他。”
陳怡聽後深吸了一口氣,穿上下人提來的鞋,風風火火的往外走,其他丫鬟和婆子開始跟青蛙鬥智鬥勇。
嘉惠苑是趙五姨太的住處,她原本身子不爽利,早早躺下歇息了,聽下人們說陳怡鬨著要見周怏,就心知這小子又做了天理難容的事情,但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兒子,還能不管嗎?
於是她匆匆披了一件外衣出來,“煜姐,怎麼了這是?”
陳怡知道她出來當和事佬,無心糾纏,固執的往裡走,道:“把周怏叫出來。”
趙五姨太猶豫道:“這……常弦他睡下了,明天還要上學,有什麼要緊的,明天再說吧。”
陳怡不依不饒:“他鬨得我睡不著,我憑什麼顧及著他?五媽媽,這事兒跟您沒關係,好言相勸,您把他叫出來吧。”
趙五姨太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陳怡惱了,一把推開,道:“您不去叫我就鬨到夫人那兒,不信她不管我。”
陳怡作勢轉身要走,趙五姨太一聽她要去找張芳,又舍不得她走,連忙拉住。
“彆彆彆彆……這臭小子,我把他拽出來給你道歉,煜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啊。”
兩人互相拉扯,不知怎麼回事,旁邊站了個周怏半晌都沒看到。
“姆媽。”他叫了一聲。
兩人聞聲轉頭,沒等趙五姨太發脾氣,這人便把頭壓的低低的,細聲細氣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準備揮舞拳腳的趙五姨太愣了,還沒施展就乖乖認錯,這屬實是她沒想到的。
但陳怡注意到了對方臉上一閃而過的笑意,不然她還真以為他是出來道歉的。
她剛要說什麼,就見原本雙手背在身後的周怏把手伸了出來,似乎還握著什麼東西,用力一揮,速度極快的朝她麵門襲來。
像陳怡這種反應慢的當然沒反應過來,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揍死周怏的時候,身後一人反應更快的將她拉走,躲過了這場災禍。
那是一隻瘌□□,沒砸在陳怡臉上,反而摔在了門檻上,又若無其事的‘呱’了一聲,隨後跳遠了。
“扶硯。”
陳怡以為嘉惠苑哪個丫頭婆子救她狗命一條,直到聽見五姨太喊,對方將她一把拉了過去,陳怡又聞見那股幽幽的檀木香。
周憾將陳怡護到身後,罪魁禍首見他來,轉身要跑。
“站住!”一聲暴喝,使得周怏當即止住腳步,他僵硬的轉過身。
周憾的語氣又變得平緩,他道:“常弦,你真是越來越不乖了。”
周怏聽到這話後身體瑟縮了一下,竟乖乖的往前走。
“你不懂規矩,我就好好管教管教你。”他上前幾步一把抓住周怏的領子往外走,像拖菜一樣,陳怡轉頭看去,沒有聽到一聲求饒,連求饒也不敢嗎?
周憾無疑是有魅力的,他是天生的領袖,有將帥之風,尹係無人不知周同宣對他寄予厚望,他的風頭甚至蓋過了軍中的老一輩。
這樣的人很難沒有女人不為他著迷,陳怡想自己也不能例外,趙五姨太在一旁自我安慰:“打不死的,打不死,死不了就行……”
她獨自一人走回長安苑,中途聽見一聲呼喚,是周憾。
“二姐。”
陳怡這次罕見的沒有拔腿就跑,她轉過身,見對方穿著一身軍裝,襯得他身材挺拔頎長。
老子年輕是萬人迷,小的也不遑多讓。
“這次回來這麼早。”她耐心等對方一步步走近。
“是,外頭沒什麼事,就先回來了。”
周憾說:“那小子我關在祠堂了,不敢造次,這會兒子過來是有東西要給你。”
陳怡奇道:“東西,什麼東西?”
周憾走了過來,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還神神秘秘的用手包裹住不讓她看。
“這是什麼?”
周憾沒有再賣關子,掌心向上將那東西亮給陳怡看。
“在外頭偶然瞧見的,覺著有趣兒就買下來給你,想著你應該會喜歡。”他語氣溫柔還帶著些許忐忑。
這是一個掛件,一隻粉紅色小豬坐在蓮花台上,雙手捧著一顆圓滾滾的珍珠。
陳怡一怔,這刻,挑剔的她竟覺得這掛件如同添上了一層柔光般,令人心生難以言喻的歡喜。
這次仍舊罕見的收下周憾當麵送來的禮物,這是第一次。
對方也是喜不自勝,覺得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那麼一些。
“謝謝。”陳怡看著他說道。
周憾像得了蜜糖的孩子,唇角止不住的上揚,他笑起來時臉頰兩邊淺淺的梨渦,顯得有些孩子氣,很可愛。這樣的笑容,陳怡也為之動容,她看的恍神。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直到對方開口說還,陳怡才收回心神般,道:“哦哦哦,好的。”
他又從懷裡拿出一塊帕子,有些扭捏羞澀的說道:“我頭一次弄,弄的不是很好,你帶在身上用。”
不等陳怡反應,塞完東西,他倒是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陳怡展開那疊的整齊的帕子一看,角落繡了一朵秀氣的玉蘭花,針線歪歪扭扭,但還算能看。
“嗚嗚嗚……”她將那帕子好好收了起來,好心情的邊蹦邊跳回了長安苑。
若說這周怏為什麼要針對陳怡,這就要從兩年前說起,那時候周憾剛升了團長……
周怏不喜歡讀書,聽又聽不懂,學又學不會,他聽說後花園進了不少花卉,跑去一看,一盆一朵開了兩色的牡丹花吸引了他的注意,想著送給班裡漂亮的女同學,對方會紅著臉接過花跟他說謝謝,周怏毫不猶豫的折下了一支。
剛拿著要走,其中侍弄花草有個叫青兒的叫住了他。
“五少爺,這動不得啊!少帥吩咐過,養好了要送去長安苑的。”青兒一副天塌了的模樣。
長安苑,陳怡。周怏想了起來,他從小就看陳怡和周憾混在一起,難怪呢。
他不以為意道:“動了又如何?一朵花金貴到哪裡去,就那個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的醜女人,這花送她也是浪費。”
青兒還想說什麼,不知發生了什麼,她用一種特彆驚恐的眼神看周怏,隨後提著水壺走了,周怏覺得莫名其妙,咕囔道:“賤/蹄子跑什麼?見鬼了不成。”
他轉身就走,沒成想撞上一堵人牆,他的腦袋磕到冰涼的扣子,頭頂一道冷冷的聲音響起,那人道:“她見沒見著鬼我不清楚,我隻知道接下來我會把你揍的滿地找牙,你興許就能見到鬼了。”
這人不是彆人,正是周憾。
他狠狠收拾了周怏一頓,從那以後,不知天高地厚的他和府裡的人一樣,怕周憾如同怕周同宣。
他們並不奇怪周憾為什麼對陳怡這麼好,周同宣剛當上巡閱使,一口氣抬了三房姨太太進來,周憶又從中作梗,張芳過得並不好,還有她生的孩子。
她畢竟是個囿於後宅,每日隻知怎麼討丈夫歡心,怎麼處理好家宅內務的婦人,周憶很少見得到她,那刁難自然也就少了。
周同宣明白私塾行不通,就把孩子送去學校,年幼力弱的周憾無疑成為周憶最好的下手目標,不過他一開始的目標其實是更羸弱的周悅,他抓蛇嚇過對方,往對方喝水的水杯裡塞過死蚯蚓,躲在不遠處偷偷看過,結果並沒像預想的那樣,從對方臉上看到一絲驚慌失措的神情。
周悅隻是一副淡淡的模樣,淡到從中感受不到惡趣味的周憶放過了她。
周憶上過幾年學,不識幾個大字,卻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的道理。
他會叫人散學後堵住要離開的周憾,蠻橫的將人推搡在地,拳腳如雨點一般落在對方身上。
又叫人孤立周憾,不許任何人跟他相處,周憾變得獨來獨往,身上帶了傷,回去張芳看的心疼的流淚,找周同宣大吵了一架,周同宣那邊是說小孩子家家玩鬨,出不了什麼大問題,張芳隻覺他偏袒原配的孩子,怒起心頭,雙方鬨的很不愉快。
後麵很長一段時間,周同宣不僅分房,甚至避著張芳走。
周憾帶著一身傷,實在受不了,他想找周同宣,可怎麼著都見不到他的人影。
他疼得實在受不了,張芳也是聽了周憶的名字就打怵。
她實在忍無可忍,最終對自己兒子發起了脾氣,她推了他一把,道:“不是叫你避著他一點走嗎?為什麼他還是要打你。”
張芳是因年老色衰,丈夫逐漸厭棄自己,反而把氣撒在了周憾身上。
周憾從那以後再沒提及周憶的事情。
府裡所有人都捧著周憶那個廢物,自從陳怡一來,事情就變得大不一樣。
她很受周同宣的疼愛,陳怡字寫的好,周同宣連連誇讚,還叫她寫了一幅,他當個寶似的裱了起來掛在了書房裡。
陳怡很喜歡周憾,天天出現在他身旁,像親姐弟一樣的噓寒問暖,在周同宣印象裡,這個二兒子沉默寡言。他又有自知之明,知道大兒子是個不討喜的,陳怡親近周憾,便覺得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一個是他最疼愛的,一個是他最出色的。
周同宣很難想象這姐弟倆的感情變了質。
這段事情告一段落,以周憾壓著周怏來向陳怡道歉結束……
聽說最近梧瑤出了一樁笑聞,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
這樁笑聞的主人公是姚承軒,彆看他沒有娶妻,也沒有姨太太,卻是個常年流連煙花柳巷之輩。
一天晚上,他喝酒儘興後,摟著兩個姑娘回房中睡覺,一番雲雨過後睡了過去,醒來就發現身旁空無一人,覺得自己還能大戰三百回合又心癢難耐的姚承軒想念那兩個姑娘的滋味,起身穿衣服想去找人,不料一起身,眼前一黑,有人用麻袋套住了他的頭,姚承軒整個人便赤身裸體的被人打包帶走。
綁他的人自然是張敘安,等到了地,不知情的姚承軒還在口出狂言,他喊:“你們到底是誰?是誰?敢動我,白安年不會放過你們的。”
白安年是青幫頭目,姚承軒背後所倚靠黑惡勢力的首領。
人稱三色大亨之一,‘三色’則為黑色殺人與搶劫,黃色開設女支院,白色就是涉賭與販毒。
張敘安自然不把一地頭蛇放在眼裡,他把姚承軒狠狠揍了一頓,揍的對方昏死過去,動彈不得。
麻袋被打開,張敘安滿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傑作,隨後朝著身旁的手下吩咐道:“阿信,把他給我丟到大街上,讓咱們老百姓好好看看姚處長的英姿。”
臨走,他似乎還不解氣,狠狠踹了一下姚承軒的腦袋。
就這樣,赤身裸體的姚承軒被人丟在了大街上,早市已經開始,身體呈‘大’字形的姚承軒不多時便被人發現。
他躺在人流最密集處,路過的人要麼覺得傷風敗俗捂眼逃離,要麼大著膽子偷看幾眼,過分一點的,則是三三兩兩圍成一圈,開始興奮至極的討論起來。
“嘖,不小嘛,怎麼給打成這個樣子了。”路人甲說道。
另一路人乙連忙開口,道:“你懂什麼?想必這人與什麼闊太太勾搭上了,奸情被老爺發現,叫人暴打了一頓,丟出來羞辱示眾,也難說啊。”
他說的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
周圍頓時傳來一陣哄笑聲。
早已有人報了巡捕房,遲遲沒人來處理,多半他們也像這路人乙以為的那樣,覺得這裸男得罪了什麼位高權重之人。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汽車的喇叭聲,一聲聲,很是急促。
眾人轉過身去看,隻見遠處駛來一輛汽車,車窗探出一個腦袋,那人焦急的喊道:“閃開,都給我閃開。”
要命的眾人紛紛讓開一條道路。
不少商販看這人都有點眼熟,穿的人模狗樣,似乎是李錦,一個狐假虎威,吃飯逛窯子從不給錢隻會打架鬥毆的狠角色。
既然商販認得他,那地上這個,他們猜想,這人應該就是……
車子很快停了下來,李錦趕忙下車,撲到那裸男的身上,大喊:“我的處長啊……”
眾人:“……”
眾人麵麵相覷,啼笑皆非。
這事立馬傳了開來,姚承軒丟臉可謂丟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