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蕭翎身體不好,三人準備先行前往就近的馬廄選購一輛馬車。
“白少爺,你去替我買吧。”
蕭猙將一個厚厚的錢袋放在了白臨之手中,示意他前往馬廄購買。
“為何?這不是都快到了嗎?同路去唄。”
蕭翎躲在蕭猙身後捂嘴偷笑,見此情形的白臨之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
直到蕭猙指了指身上的蟒紋,這時的白臨之才幡然醒悟,若是蕭猙前去,怕是那店家嚇都要嚇死了。
“我說你怎麼一路上都在走人少的小路呢,等著,小爺我去去就回。”
很快,白臨之便駕著一輛風格極為少女的馬車駛向了二人。
蕭猙瞬間感到有些丟臉,隨後問道:
“你是出於何種思想挑了個這樣馬車?”
白臨之嘻嘻一笑,隨後有理有據的說道:“你這家夥平常儘是些沉悶之色,何況這是給翎兒買的,翎兒喜歡就夠了。”
果不其然,蕭翎的眼神中滿是對這輛馬車的喜愛,見狀的蕭猙心中也是同樣高興,隨後攙扶著蕭翎上了馬車。
一路上,蕭猙的馬車倒是吸引了不小的回頭率。
馬車內的兄妹二人都在訴說著對方這十年來的故事,但好像更多的都是蕭翎在說,蕭猙則是看著麵前滿臉病態的蕭翎,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其實蕭翎的病是年幼時便有了,當時蕭悍發現蕭翎時乃是壓在一片廢墟之下,滿是塵煙的環境導致落下這麼一個疾病。
雖然能治,但最多也就是控製住不讓其變得嚴重,如今放眼東央,還無一人能治好此病。
加上這十年來蕭氏不曾為蕭翎治病,這才導致了如今的蕭翎愈發虛弱,若非白臨之定期偷偷送來藥品,恐怕蕭翎早就......
想到這的蕭猙再次對蕭氏充滿了恨意,他發誓定然要蕭府上下付出代價。
蕭翎察覺到了蕭猙的心思,隨後略帶激動的說道:
“聽聞兄長這次回來是要成親?”
“正是。”蕭猙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可是和芷煙姐姐?”
聽到芷煙二字,白臨之手中的韁繩險些不受控製,而蕭猙更是呆坐在了原地。
見此的蕭翎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靠在一旁。
“此次聯姻是為東央和南黎兩國交好,所以並非和你芷煙姐姐成親。”蕭猙耐心的解釋道。
“可芷煙姐姐從小便喜歡兄長,如今你要與彆人成親,她會很傷心的吧。”
蕭翎的一針見血,就連駕車的白臨之聽了心中都不是滋味。
“傻丫頭,時間總會改變些什麼,也許芷煙姐姐如今並不喜歡兄長,兄長也並沒有那麼重要。”
蕭翎懵懵懂懂的聽著,隨後笑著說道:“彆人我不知曉,反正不管過了多久,兄長永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蕭猙那如冰一般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馬車外的白臨之同樣感到欣慰,這樣的畫麵何其難得,隻是實在讓人等了太久,太久了。
馬車來到皇宮大門外已是黃昏,夕陽籠罩著這座榮州最華麗最龐大的建築,好似為其披上了一層粉黛,美得叫人應接不暇。
“原來這便是皇宮,真漂亮!”蕭翎顧不得身子上的虛弱,活潑的跳下馬車感歎著皇宮之美。
“翎兒見到你,性子也好了不少。”白臨之欣慰的說道。
蕭猙心中更是高興,隻是如今的他已經不善於喜形於色,依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好了,我就送你二人於此,家裡老頭還等著我回去稟報呢。”
蕭猙點點頭,隨後拍了拍白臨之的肩膀:“替我向白淵侯問好,他日定然登門拜訪。”
“你先在榮州安定下來,再登門也不遲,正好過幾日姑母回榮州,到時你帶著翎兒一同來吧。”
蕭猙點頭示意,黃昏下二人對立相望,世人常說遇一知音難得可貴,而白臨之,就是蕭猙如今的知音。
“翎兒,我走了,改日再來看你!”
白臨之朝著正在欣賞宮牆外鮮花的蕭翎揮手告彆後,隨即轉身離開了此處。
“臨之哥再見!”蕭翎一路小跑而來,手中還拿著幾隻鮮花。
“你這是?”
“本來還想送給臨之哥的,兄長不在的時間裡,都是臨之哥在照顧我呢!但我什麼都沒有回報過他......”蕭翎語氣中充滿愧疚。
蕭猙看著白臨之離去的背影,他的心中同樣愧疚,當初的白氏若非為自己得罪上了蕭氏,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下次見麵,我們好好謝謝他,如何?”
“嗯!”蕭翎的頭上下點動,隨後一大一小的身影伴著夕陽走進華麗的皇宮之中。
榮州早在相朝時期便是國都,而相朝傾覆後,皇宮則是保存了下來,為何沒有推翻重建?隻因這相朝皇宮乃是名匠班泊親手建立,其輝煌程度絕非曆史上一般的皇宮可比擬。
皇宮坐落在一片廣闊的土地上,其建築規模宏大,氣勢磅礴。金碧輝煌的宮殿矗立在高高的台基之上,周圍環繞著高大的城牆和護城河。宮殿的屋頂通常采用金黃色琉璃瓦覆蓋,夕陽下熠熠生輝,象征著皇權的至高無上。
傳言為了打造此皇宮,更是有上百人的姓名葬身於此,但畢竟曆史悠久,無從查證。
蕭翎帶著新奇的眼光上下打量著皇宮的全貌,畢竟這也是她被關在蕭府十年來第一次能這般自由的活動,自然跳脫了些。
“翎兒,切莫亂跑。”
蕭猙隻是過於擔心蕭翎如今的身體,想要提醒其注意一二,但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便完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蕭翎耷拉下了腦袋,隨後跟在了蕭猙身後。
二人走了不知多久,蕭猙憑借著記憶中的路線終於在一處大門前停下,而門上牌匾赫然刻著“太醫院”三個極為醒目的大字。
進門後,一股極為濃烈的中藥味入侵整個鼻腔,院中曬滿了各種各樣的草藥,幾名太醫正在聚精會神的挑揀,絲毫不曾注意到蕭猙兄妹二人。
“老姚!老姚!你看我這市集上淘到的寶貝啊!哈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聲音之嘹亮哪怕相隔數裡依舊清晰。
隻見一身材微胖,腹部圓潤的中年男子邁著輕快的步伐朝著太醫院走來,本應寬鬆的官服在他身上顯得也是這般的不合身,好似繃在身上一般。
男子拿著手中的物品直衝衝的便進了太醫院,進門他便注意到了站在院中的蕭猙兄妹。
看著麵前的蕭猙,男子第一眼便知其絕非善類,隨後又注意到了蕭猙衣服上的那熟悉的玉戒,心中很快便有了答案。
“這位是誰家的小姑娘,長得真俊,就是太瘦了些,看上去病怏怏的。”男子無視蕭猙,反而打趣的看著站在其後方的蕭翎說道。
蕭猙看著麵前的男子隻覺熟悉,尤其是那玩世不恭的態度,總給他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敢問閣下姓名。”驀地,蕭猙忽然開口問道。
男子先是一愣,隨後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回應道:“終究是心寒啊,曾經跟隨老夫身後天天嚷嚷著要學武,如今倒是忘了。”
“世.....世伯?”
蕭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再三將麵前的這位男人和曾經的榮州麾獅——林玄封相比較。
“傻小子,現在才認出來啊!”
林玄封一把拍了拍蕭猙的肩膀,這一拍也差點讓蕭猙站不穩腳跟。
不是因為彆的,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蕭猙十年前離開榮州之時曾去將軍府尋過林玄封,隻是當時的林玄封早已被派往東部邊境平亂,而之後的歲月中聽聞林玄封在東部受傷嚴重,苟延殘喘的撿回了一條命。
卻不曾想是這樣的變化之大,曾經那個不可一世,威猛無比的將軍,如今似乎隻剩下性格沒變了。
“你小子,如今怎麼長得這麼俊!要是被穎兒知道了估計得後悔死!”林玄封看著如今的蕭猙,眼神中滿是欣慰。
“世伯說笑了。”
蕭猙也終於在經過了一係列內心鬥爭後,接受了這個殘酷的現實。
“這位姑娘莫非是,你的.....”
林玄封神情微妙,色眯眯的看著蕭猙。
“世伯,她是翎兒。”
“翎兒,哎呦哎呦,你看看我這豬腦子,怎麼就沒認出來呢!”
“兄長您叫他世伯,他莫非是.....林叔叔?”蕭翎似乎也憑借著幼時的記憶想起來了,隻是記憶中的林玄封雄壯勇猛,怎得會是麵前這位油膩的中年男子。
“就是我呀翎丫頭,看不出來?我這變化也沒多大啊!”不知是自嘲還是如何,林玄封拍著肚皮打趣的說道。
“世伯變化還真是大,翎兒認不出,世伯切莫見怪。”
林玄封頓時對麵前這個小丫頭歡喜不已,隨後一把將蕭猙拉到旁邊質問道:
“我問你,你走的這十年翎兒是不是一直住在蕭府?”
蕭猙點頭示意。
“我說你個混賬東西,那蕭府是什麼地方?你把翎兒丟在那一丟就是十年,你看看現在,成什麼樣了!”
林玄封氣不打一出來,恨不得將蕭猙腦袋削平。
蕭猙並未反駁,隻是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也罷,不能怪你,畢竟當年發生那樣的事情,我又不在榮州,好在你小子如今爭氣,成了異姓王,你父母知道了無比也會欣慰的。”
談及父母,蕭猙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好了,彆愁眉苦臉的了,你今日才回的榮州吧,住在哪?總不能是蕭府吧,不如住我那去,寬敞,正好你與穎兒也許久沒見了。”
“謝世伯,陛下已經賜了宅院,待麵聖後便可前往。”
細想來也是,畢竟如今的蕭猙乃是異姓王,何況馬上便要和南黎帝姬聯姻,但最主要的,還是防止蕭猙對蕭府做出什麼出格之事。
“哎呀,那我也不強求,安頓好之後來找我,我們叔侄倆好好喝上一杯。”
“當然。”
蕭猙點頭回應,對於林玄封,蕭猙並無戒備之心,畢竟當年自己父親出事之時,他不顧遠在東境之危,也要快馬加鞭趕回榮州,哪怕是陛下連發三道聖旨請回他也絲毫不懼,依舊孤身南上趕回榮州。
雖結果無異,但這份心卻足夠讓蕭猙銘記於心。
“對了。你二人來此作甚啊?”
隻顧著寒暄,險些將正事拋擲腦後,蕭猙立刻帶著蕭翎走進太醫院的內部。
這太醫院內部像是一個極為龐大的庫房,密密麻麻的櫃子擺滿了整個房間,而多餘的空間則由書籍與書桌填滿,倒是很有“學識氛圍”的淩亂。
蕭猙逮住一名即將出門的太醫,隨後問道:
“請問姚太醫在何處?”
那太醫先是被嚇了一跳,隨後喃喃自語的說道:
“左數三排天字櫃。”隨後便離開了房間。
“兄長,怎麼感覺,他們都好忙啊。”
經過蕭翎這麼一說,蕭猙這才環顧四周,發現數十名太醫各自東奔西跑,看上去極為繁忙。
“害,今天是太醫院掃塵的日子,自然忙了。”隨後趕來的林玄封解釋道。
“唉,老姚,你看看我給找到什麼了!”
林玄封似乎看見了什麼,奔著左邊就飛快的一路小跑過去。
聽聞姓姚,蕭猙也是緊隨其後,想必這整個榮州也再找不出第二個姓姚的太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