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劍起塗山 長歌公子 4451 字 2個月前

主院的慌亂似是被人壓了下來,並沒有傳到西苑。

今日陽光正好,晴空萬裡,蕭以安說要出去走走,怕自己的骨頭躺得懶散了。塗山琬兒知道,他是替自己去尋璃水玉的下落了,既是自上古遺留下來的神器,若是丟失,總該有一絲氣息可尋。

青瑤重新被蕭以安收回了白玉瓷瓶中,置於桌上,周圍有一層淡淡的陣法,用來隔絕四周的氣息,以免有什麼詭異波及瓶中,讓青瑤暴怒。

塗山琬兒在屋子裡守著瓷瓶,閒來無事,便開始打坐吐納氣息,試著將丹田處的回元丹與身體融合,再吸取一些靈氣,存在回元丹中化為部分妖力,以備不時之需。

她輕閉雙眼,纖長的睫羽在眼底投出一片陰影。她能感覺到四周的空氣中不斷漂浮著的白色靈氣,絲絲縷縷,若隱若現,宛如遊蕩在天地間的遊靈。

塗山琬兒沉下心來,慢慢地將周圍的靈氣吸入體內,靈氣在她的奇經八脈中運轉,宛如一條涓涓流淌的小溪,細細平緩,溫和而舒暢。

直到運轉了一周天後,塗山琬兒能清晰地感受到,原先她受傷後一直封閉堵塞的幾處大穴,如今已有些暢通,雖然不是那麼強烈,但她的丹田處,已經有了一絲熟悉的熱氣。

那是吸入體內的靈氣經回元丹轉化而凝聚的妖力。

塗山琬兒有些驚喜,沒想到這回元丹竟如此厲害,超乎了她的預想。

她欲繼續將靈氣吸納入體內,恰時一陣清風自打開的窗戶吹過,帶進了些許涼意還微微吹起了塗山琬兒額前的碎發。

一串清脆的鈴音適時響起。

雖細小,卻清晰。

塗山琬兒睜開眼,抬起手臂,盯著係在手腕間的金鈴。

隨著她動作的起伏,金鈴裡麵的鈴舌開始搖擺,撞擊在鈴壁上,又發出了一串清脆悅耳的鈴聲。

塗山琬兒素來清冷的眸子劃過一絲詫異。這金鈴是祖神在虛幻之境裡給她的法墨,說或許可在危急時刻助她一臂之力,

她不知這金鈴該如何使用,從祖神將金鈴交給她的那刻起,不管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麼,這金鈴自始至終都沒發生什麼變化,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過,仿佛沉睡了數萬年一般,以至於塗山琬兒都快要忘記了它的存在,而現在……

塗山琬兒將金鈴細細打量了一番,可除了有鈴音外,其他的跟之前並無甚兩樣。

塗山琬兒眉頭微蹙,開始思考起來。

之前她內丹受損,凝聚不了妖力,而現在,她借著回元丹的力量,勉強聚了些妖力,或許……她體內的力量可以影響金鈴!

她又吸納了些靈氣在體內運轉一周天,旋即丹田處又傳來一絲熟悉的熱氣,塗山琬兒再次抬起手臂,又仔細打量一番,發現在金鈴的內壁上,竟隱隱有幾道白色光華不斷閃爍著。

果然,她的猜想是對的。

塗山琬兒彎了彎唇角,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既然她體內的力量可以影響金鈴,那若是她將妖力注入其中,會不會可以將它徹底喚醒?

她沒有猶豫,隨即抬起另一隻手,將方才凝聚的妖力全部集中在指尖,霎時間,纖細如玉的指尖閃爍著白色光華,妖力注入到了金鈴當中。

叮零零,叮零零——

金鈴突然劇烈晃動,發出一串強烈的鈴音,幾乎讓人震聾發聵。與此同時,金鈴外壁上不斷閃爍著“霹裡啪啦”的細小閃電,宛如遊龍般不斷穿梭,電得塗山琬兒手腕一陣酥麻。

隨著妖力注入的越多,金鈴上穿梭的閃電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烈,不過片刻,塗山琬兒的手腕便一片血肉模糊。

塗山琬兒咬著牙將妖力全部注入進去,突然,係在她手腕的細繩斷裂,金鈴掉下在地上滾落,發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幾乎將整個屋子都照至泛白。

塗山琬兒抬手將眼睛擋住,卻依舊感受到了熾熱的白光。

白光漸漸隱退,一道毫無感情、略帶冷漠的低沉女聲傳入了塗山琬兒耳中。隻聽那女聲一字一句說道:

“器靈千弦,見過主人。”

器靈?

塗山琬兒將擋在眼前的手放下,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麵前的素衣女子,眼底漸露驚愕之色。

自上古以來,除神器以外,鮮少能有法器可以生出靈識,而這金鈴……不愧是祖神給的法器。塗山琬兒心道。

素衣女子神色淡漠,一頭漆黑的長發未綰,散散披在肩上,她麵容十分白皙,宛如剔透的琉璃,瑩白如玉。千弦拾起地上的金鈴,恭敬地遞到塗山琬兒麵前,沉聲道:“千弦在金鈴中沉睡百年,而今幸得主人喚醒,讓在下再臨世間。從今往後,千弦願永遠追隨於您,甘願做您身邊的妖仆,替您分憂效力。”

塗山琬兒站起身,將金鈴接過,然後扶起千弦,眉眼一彎:“千弦,很不錯的名字。”

千弦垂眸,眼神落在塗山琬兒受傷的手腕,道:“主人,你受傷了。”突然,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主人是為了在下才受傷,還請主人責罰。”

塗山琬兒有些哭笑不得,又將她扶起,可沒想到千弦卻不肯,塗山琬兒無奈,隻得蹲下身,道:“無妨,不過是皮外傷,包紮一下就好了,不怪你的。”

“那在下這便去幫您找繃帶和傷藥。”千弦立刻站起身,離開了塗山琬兒的視線,不過半往香時間,她便走了回來,手中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繃帶和傷藥。

千弦拉過塗山琬兒的手腕,仔細地將藥粉撒在傷口上,然後塗抹均勻,一邊用繃帶包紮一邊道:“在下屬性為五行之火,卻不是焰火,而是霹靂之火。”

塗山琬兒點了點頭,那霹靂之火乃是世間最強悍之火,生於九天之上,也就是人們俗稱的“雷電”,因其力量太過於強悍,很少有人和妖能夠駕馭,即便能使,也隻能使出一些微末電流,召喚不出九天之上的萬鈞雷霆。

千弦繼續道:“在下是金鈴化出的器靈,而金鈴是祖神給主人的法器,所以在下的力量便與主人生為了同源本源,主人的力量越強,在下的力量也隨之變強,主人的力量減弱,在下的力量也會變弱。”

“那看來我原先的猜想是對的,先前我內丹受損,凝聚不了妖力,金鈴便沒有任何響動,方才我借著回元丹,凝聚了些妖力,金鈴便響了起來,而後我將妖力注入其中,沒想到竟誤打誤撞將你喚醒。”

作為自己的器靈,塗山琬兒還是信得過的,畢竟器靈一生隻追隨一個主人。

她索性將自己的遭遇儘數告訴了千弦,千弦聽完,眉頭一座:“若是照主人這樣說,依靠回元丹凝聚的那些微末妖力,在下是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力量的。”

“所以,得儘快找到璃水玉,打造出一葉扁舟,去無歸崖請鬼醫修複內丹。”

“在下這便去尋璃水玉。”

“等等。”塗山琬兒喚住剛站起身的千弦,千弦轉過身,不明所以,問道:“主人還有何吩咐?”

塗山琬兒從袖子裡取出一支簪子,走到千弦身後,將她披散的烏黑長發綰了起來。

那簪子非金非銀,非木非石,而是由一根玉骨打房而成。她將千弦的頭發輕輕綰了個發髻,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啦。”

千弦的目光落到旁邊桌子上的銅鏡,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模樣,她道:“多謝主人。”說完,匆匆地跑了出去。

塗山琬兒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笑了笑,隨後繼續打坐吸取靈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塗山琬兒體內積攢了些許妖力。忽然,耳後微微一熱。她抬手摸向耳後,輕輕在上麵的印記點了兩下,腦海中浮現出一則畫麵。

那印記是蕭以安專門設計的,他精通奇門盾甲,符文咒術,為了能夠高效行事,和塗山琬兒能及時進行溝通,便將尋常的通靈陣改了改,添了幾筆,讓它可以隨時看到對方眼前的畫麵。

畫麵的場景是那座古宅,滿目蕭條依舊。

“狐妖姐姐,”那邊的蕭以安道,語氣極輕,“有人來了啊有人來了。”

蕭以安似是躲在什麼東西後麵,有一部分視角被遮住了些,塗山琬兒“嗯”了一聲,隻見古宅那邊,古樸的大門緩緩打開,兩道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正是季承安和他的貼身侍衛元西。隻是不知怎的,季承安的額頭綁了幾圈繃帶,似是傷得不輕。

季承安向周圍望了望,他眼底寒光一閃,額角的青筋跳了跳,掩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握拳,力道之大,竟將關節用力至泛白。他開口,似乎壓著滔天怒火:“她果然逃出去了。”

元西問:那城主可有對策?

季承安頓了頓道:“將那道士找來,就說有要事相求。”他看著滿院的荒涼,聲音低沉,“她剩下的二魂六魄可有異動?”

元西低下頭,立刻抱拳:“城主恕罪,屬下尚未查看,屬下以為璃……”話音戛然而止,季承安倏爾打斷了他,元西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時噤聲。

季承安轉身向外走去,元西連忙跟上。

待二人走出古宅,將門緩緩關上,蕭以安才從暗處走出,他說道:“狐妖姐姐啊狐妖姐姐,現在該怎麼辦呀怎麼辦,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找到璃水玉啊。”

塗山琬兒想了想,逝:“先跟上他,青瑤不在古宅,季承安必定有所動作,青瑤如今隻剩下一魂一魄,受不得刺激,得儘快找到那二魂六魄,否則時間久了,她會魂飛魄散的。”

蕭以安點了點頭:“那我去跟著師兄,去找青瑤的魂魄,狐妖姐姐,你繼續守著瓷瓶,可是璃水玉誰去找啊?我覺得還是正事要緊些。”

“沒關係,我已經有人選了。”

“誰啊誰?”

“我的器靈,千弦。”

蕭以安一怔:“器靈?什麼器靈?狐妖姐姐我怎麼不知道啊不知道。”

塗山琬兒將千弦一事和蕭以安說了,蕭以安聽罷,感歎道:“嘖噴,不愧是青丘祖神給出的法器,都能生出器靈。”感歎完了,他便向外麵走去,“我要行動了啊,狐妖姐姐。”說完,他在耳朵後麵畫了個圈,關掉了陣法。

浮現在腦海中的畫麵消失,塗山琬兒垂下眼眸,開始思考起來。

既然青瑤被季承安抽走了二魂六魄,那麼這些魂魄一定會在厲害的法器當中,而且得是靈氣極盛的法寶,因為普通的法寶是收不住魂魄的。

而收魂取魄的這種術法雖太過狠毒,也需要靈氣極盛的法寶作輔才行,否則以季承安的修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塗山琬兒撫了撫腕間的金鈴,眼底逐漸清明。

這些事,仿佛隻需要一根線,就可以完全串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