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以安將塗山琬兒帶到了附近的小鎮上,因為塗山琬兒是妖,不能請尋常的大夫來看,所以他便去買了些藥材,混著自己身上的丹藥將她的傷口都包紮好,又渡了些內力,助她內傷的恢複。
但麻煩的是,她的內丹不知為何,竟然破損了,他用了好多種方法都沒辦法將其修複,若是修複不了,塗山琬兒這輩子都不能再動用妖力了,一旦動用,內丹便會徹底碎裂,她連性命基本都保不住。
蕭以安搬了個凳子在床邊坐下,他認為目前自己很是一位稱職的“未婚夫”,又是租客棧的房間,又是買藥,把塗山琬兒照顧的妥妥的。
雖然花了他不少銀子嗚嗚嗚。
但是給未過門的媳婦花的,想來也不算虧。
畢竟丈夫給媳婦花錢,天經地義,娶媳婦就是用來寵的嘛!
他一隻手杆在旁邊的桌子上,托著下巴歎息道:“狐妖姐姐呀狐妖姐姐,你快點醒來吧醒來,千萬彆留我一個人在這世上,我可不想做亡妻之徒啊亡妻之徒……”
“住口。”躺在床上的塗山琬兒揉了揉太陽穴,聲音有些虛弱,迷迷糊糊的,就聽他在旁邊一直嚷嚷。
蕭以安聽到床上的人的聲音,眸光一動,看著塗山琬兒咧開嘴角:“狐妖姐姐你終於醒了啊,感覺身體怎麼樣啊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塗山琬兒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外傷已基本愈合,連內傷都恢複了不少,她轉頭看向蕭以安,在他漆黑透亮的眼瞳清晰地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扯出一個笑容,淡淡道:“多謝,已經好多了。”說完,她打量四周,又問:“這是什麼地方?”
“秋楓鎮。”蕭以安答道,“你那天傷的太重了,所以我隻能把你帶到附近的鎮子上啦。”
秋楓鎮?塗山琬兒凝眉,微微垂下眼眸,掩住了眼底複雜的思緒。
此處距離青丘約莫百裡,她在此處耽擱了幾天養傷,於青丘子民而言無故消失,塗山珩說不定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況且他已經入了魔道,連她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所以她必須儘快趕回青丘,將塗山珩的魔力來源調查清楚,背後有沒有人指使,若他真的意圖謀反,那她必定不會手下留情。
思及自此,塗山琬兒立即將被子掀開,穿鞋起身。
“狐妖姐姐,你這麼急著是要去哪裡啊?”
“有正事要辦。”塗山琬兒一邊說著,一邊將腰間的玉佩解下,“這玉佩你拿著,你救過我兩次,我理當還恩。若你以後有難處需要幫助,儘管拿著它去妖界的青丘之國,隻要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青丘定會傾力相助。”
“不用的不用。”蕭以安連忙擺手,“狐妖姐姐早已還完我的恩情了啊。”
塗山琬兒一愣:“我何時還的?”
蕭以安笑道:“你昏迷之前答應過我要做我的新娘子來報恩啊報恩。”
塗山琬兒一臉疑惑,細細想了半天才隱約想起他好像是說過什麼讓她做新娘子來報恩,可她當時都已經快暈過去了啊!
塗山琬兒揉了揉額角,歎道:“我承認你當時約莫是說過這麼一句話,可我當時並沒有答應你。”
“你是沒答應,但你也沒有拒絕。”蕭以安看著她一本正經地道。
“婚嫁之事豈能兒戲?!”
“那報恩一事也不能兒戲啊。”
塗山琬兒一時啞口無言,看著眼前的男人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無賴。她在內心評價兩個字。
她方才還對他心存感激之心呢,現在被他這般無賴的模樣已磨沒的差不多了。
見塗山琬兒不說話,蕭以安笑眯眯繼續道:“狐妖姐姐你儘管放心啊放心,我師父曾經跟我說過,娶媳婦一定要要個漂亮媳婦,等過門之後必須得對人家好,會疼人。所以狐妖姐姐,待我將你要過門以後,一定會好好對待你的,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這番話說的塗山琬兒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她不打算繼續和他爭論這無用的“婚嫁之事”,於是隨手將玉佩扔在桌子上,欲掐個訣離開這裡。
她剛一動妖力,一陣劇烈的疼痛霎時自丹田之處蔓延至全身,胸腔氣血翻湧,她竟生生嘔出一口鮮血來!
“狐妖姐姐!”蕭以安驚呼一聲,連忙上前將塗山琬兒扶住,隻見她臉色慘白如紙,竟隱隱有些枯槁之色!
塗山碗兒半跪在地上,雙手撐著地麵,額頭上冷汗岑岑,丹田處劇烈的疼痛竟讓她忍不住的發抖。
蕭以安將一隻手放到她的背上,源源不斷的內力輸送進去,塗山琬兒隻覺有一股暖流自她全身蔓延,緩解了她身上的些許疼痛,方讓她感到好受些。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塗山琬兒的身子終於抖的不那麼厲害,蕭以安才輕聲道:“你的內丹破損了,在未修複之前萬不可再動用妖力,否則……”他停下,未再繼續說下去。
塗山琬兒忽然間想起,那夜在塗山之巔,寒風獵獵,那透徹心扉的一劍。
“你可有辦法修複?”半晌後,塗山琬兒緩緩道。
“呃……”蕭以安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你的內丹破損的實在是太嚴重了太嚴重,恐怕這世間沒人會修複啊。”
塗山琬兒聽罷,緊抿著唇,若是修複不了內丹,便不能再動用妖力,那她豈不是成了一個廢物?
“不過……我倒是知道一人,她或許有辦法可以修複你的內丹啊內丹。”
“何人?”塗山琬兒看向他,眼瞳仿佛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苗。
“玉無音。”蕭以安道,“她久居無歸崖,自稱‘鬼醫’,醫術精湛高明,沒人知道她的來曆。有不少的人和妖都去求他治病。”
塗山琬兒想了想:“玉無音?我倒是沒聽說過江湖上還有這號人物。可是要想去無歸崖,那佁殤河卻是個麻煩。”
蕭以安兩手一攤,道:“所以啊,儘管那玉無音有妙手回春之力,尋常人和妖也是求不得的啊求不得。”
傳說,在大荒之南,有一無歸崖。無歸崖外,有一處天塹,名曰“佁殤河”。
此河甚是奇特,尋常的船隻根本無法渡過,哪怕禦劍飛行都過不去,有不少不信邪的人都去試了一試,可最終都消失在了河麵的白茫茫的濃岸霧氣之中。
而渡河的辦法隻有一種,便是以百裡外的永州城東南城的澄槐樹的樹葉,經上古神器璃水玉的煉化打造出的“一葉扁舟”,方能渡過此河。
天色漸沉,塗山琬兒盯著桌子上跳動的燭火,眉頭微蹙。
若那玉無音當真能修複她的內丹,或許可以一試,畢竟她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
至於那一葉扁舟……算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吧。
“明天,我便動身去永州城,多謝你這幾天的照顧,若有朝一日你有難處,我塗山琬兒定會竭力相助。”她偏過頭,對著蕭以安道。
“狐妖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蕭以安聞言,歪了歪腦袋,“你如今不能動妖力,去永州城的這一路不知道會有多少危險,我不跟著保護你,我怎能放心啊怎能放心。”
“我……”
“不準拒絕。”
塗山琬兒剛一開口,蕭以安便用手堵住了她的嘴,“你可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在我未娶你過門之前,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喲出事。還有,以後不要再對我說‘多謝’這兩個字,若是當真想謝我,那便……”他故意拖長聲音,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轉出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他指指自己的臉蛋,咧開嘴角,”親親我吧。”
塗山琬兒聞言,立即推了他一把:“彆亂說話。”
蕭以安見好就收:“那璃水玉在永州城主的手中,而我與他正是故交,平常人他不會借得,但是我,他肯定會借。所以,狐妖姐姐,你把我帶上可是一舉兩得哦一舉兩得。”說我,他眨了眨眼睛。
聽罷,塗山琬兒想了想,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孤身一人的確危險重重,她見識過蕭以安的能力,骨蟎雖算不得什麼厲害的妖獸,但能於瞬息之間將其誅殺,絕非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若是有他一路陪同前往無歸崖,對她來隻有益無害,而且渡過佁殤河的把握也便多了幾成。想到這裡,塗山琬兒道:“好,那你便和我一同去無歸崖,無論是否能見到鬼醫,我都必定會報答於你。”
蕭以安笑了笑:“狐妖姐姐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喲趕路。”說完,他走出去,輕輕將門關上。
他下樓,出了客棧,抬起頭仰望夜幕之上那輪巨大的明月,微微有些出神。
這月色,和那晚的真像。他想。
不一會兒,他從懷中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的將它打開。幾截瓷白的碎玉孤零零地躺在上麵,月華如水般灑落,襯得那碎玉甚是瑩白,隱約間仿佛透著一層淡淡的柔光。
他盯著碎玉盯了半晌,眸中越發深沉,似是無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