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火光蔽日,瘋狂的火焰似是對眼前將死之人叫囂著,無數火蛇蔓延至她的心口,一點點將細嫩的皮膚劃出道道血口,吞噬殆儘。
道道血痕與鮮紅的血液,將她的白裙染成了刺眼的紅色。
令人作嘔的嗆鼻煙霧、疼到幾乎失去知覺的溫度下,一道刺骨的寒意從胸口襲來。
那把殤雪,幽長卿親手握住了那把劍。
一點點,冰冷的劍,慢慢沒入身體之中。
下雪了啊。
麵前的人冷冷地望著她,像是欣賞一件極美的藝術品。
白衣之上,綻開朵朵鮮豔的血梅。
如果可以看見自己的屍身,應該,像是茫茫白雪上落入一點梅紅色,卻隻能看到自己的皮囊被一點割破,遲來的痛感讓她在白雪中也感到□□焚身。
道道細如溪流的血,從她的指尖緩緩流下,身體裡的熱度儘失,隻餘冰冷。
眼前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喃喃自語著什麼,卻隻見周邊的魔氣四溢,濃鬱的、清幽冷冽的曇香混著一滴滾燙的淚水,滴在了她滿臉血汙的臉龐。
再往後,她已經忘了。
她不甘心。
為什麼會被師兄殺死。
為什麼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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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腦中一陣陣刺痛傳來,疼得她迫不得已睜開了眼。
數道刺眼的陽光鑽進她剛睜開的雙目,雙眼因這過於刺目的光,疼得睫毛也微微的顫動。
四周是熟悉的……樣子?
向四周望去,是她最熟悉的,在霧川宗的小院:屋子雖小,但她也打理得乾淨利落,室內簡潔,一方軟榻置於窗邊,案幾上置著白玉香爐,青煙梟梟,映得旁邊的白瓷也多了幾分朦朧的美感。
雲墨心中從驚訝與憤怒逐漸變成了欣慰∶不愧是自己,雖然有點小潔癖,但是室內整潔心情也能放鬆不少。
“咚咚”
木門外傳來了陣陣淩亂的腳步聲,敲門聲也隨之而來。
“雲墨還需多休息幾日,她現在身體虛弱,需要多加仔細照料。”
門外的醫修叮囑了幾句,便匆匆離開了。
“吱呀——”
雲墨似乎知道了什麼。
不敢睜開眼,希望隻是一場幻覺。
“雲師妹。”
那道熟悉的、清幽的曇花香,如蛇般纏繞於雲墨白皙如玉的臉龐,引得她的臉龐不知為何微微發燙。
一雙瘦削修長的手浮上了她的腦門,冰涼的觸覺自上而下傳來,引得雲墨不經一顫。
她還是閉著眼,試圖說服自己隻是一場夢。
可幽長卿的話隻是將她拉回了現實。
那雙手逐漸放下,取而代之的是輕輕一笑:“師妹,既然醒了就不必裝著了。”
幽憬心涼了半截。
等等,幽長卿不會一直站床邊守著我吧……
“雲師妹你似乎有些潔癖,這麼多天遲遲未醒,師兄我便替你打理了一下屋子,不知師妹覺得如何?”
透心涼,心飛揚。
幽長卿似乎看穿了雲墨的小情緒,還是如往常那樣,仍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師妹若是介意的話,師兄我也隻能離開了,但是如今你傷得這麼嚴重……”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縱使表麵裝的再柔弱似水,但雲墨知道,他這師兄隻有薄薄的一層白,整個人切開?完全是黑的!
雲墨看著他仍坐在床邊的木椅上,那抹黑衣靜靜地,似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雲墨的頭又開始痛了。
不行,現在不能生氣,等哪天冷靜下來再報仇也不遲。
幽長卿見她扶住額頭身軀微微顫動,似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靜靜地開口道:“師妹,彆動。”
雲墨剛想一把推開他,卻見師兄按住了自己,一手將她的下巴輕輕向上抬,一手將一截繃帶纏在鼻梁之上。
眼前的人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一點猶豫,在雲墨還在愣神之際,便將繃帶纏好了。
“不要拆,此道咒語無法破除,隻能暫時用靈帶控製住。”幽長卿語氣悠悠道。
他知道自家小師妹的脾氣有些古怪,卻不知為何因此又特意補充上了一句:
“此咒之上,我下了層禁製,沒有我的血,解、不、開、的。”
雲墨氣得怒上心頭,轉身就要用出靈力,卻發現自己忽然眼前一陣黑,才慢慢回過神來。
“雲師妹現在好好修養,來日你或許能打過我。”幽長卿仍保持著臉上平和的微笑,語氣卻帶了幾絲戲謔。
現在還不是時候,等自己修養好了,一定、一定要給他的皮都剝下來啊!!!
雲墨瞬間拉上了被罩,雖然正怒在心頭火氣很大,但她的聲音卻似流水一般,不過分柔軟,而是輕快悅耳中帶了一絲溫柔。
她沒好氣的警告聽起來也柔軟了不少:“師兄不必如此操勞,我、我能自己照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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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墨把玩著幽長卿給的白玉瓶,晃了晃裡麵的藥水,一隻手倚靠在床邊,支著腦袋,渾身都有些無力。
總算是把幽長卿趕出了屋子,這一番拉扯下來,反而讓雲墨心中的殺意和火氣更大了。
雲墨正鑽進被褥中,氣得心神不寧,來回打滾時,一道平和又溫柔的嗓音從腦中傳來。
準確來說,是在靈府中傳來。
【宿主你好,我是999號係統,受天道命令來助您完成您心中所願。】
雲墨明明應會對這個“係統”的存在感到震驚,卻不知為何與自己有一種莫名的相似。
『我心中……所願?』雲墨帶了幾絲好奇問道。
【您宿主在臨死前,巨量的執念讓天道收到了感應,況且,您的師兄也是這個世界未來的最終反派。】名為係統的那道聲音緩緩說道。
雲墨還在思考“係統”究竟是什麼時,溫柔似水的嗓音又一次自腦海中傳來:【係統守則第二條,係統要將一切事實都要對宿主說清,所以並沒有欺騙您。】
【欺騙您,對係統而言沒太大好處。】
所以接下來那個叫“係統”的東西吧啦吧啦講了一大堆話。
甚至雲墨聽得有些頭疼。
她暫且知道了,這個叫“係統”的東西,其實是“穿書係統”卻因為係統人手不足讓她來當“重生係統”;又說什麼原本是負責去引接什麼大千世界中的將死之魂,去拯救世界攻略反派——例如說讓反派愛上她,然後世界就和平啦!
什麼枸杞劇情啊!
雲墨的怒火立馬就被它的話點燃了:讓師兄愛上她?自己能忍住不把師兄碎屍萬段都算好的了!
那“係統”說,自己也曾是其他世界的一縷魂魄,在死後卻被天道帶來這個世界之外的地方,說是讓她成為係統將功補過,便可以重新投胎成人。
雲墨原本想要強行打開識海,去把這個聲音揪出來再扔出去,可那道聲音卻又一次出現了。
【宿主,我並不是有意害你,相反,係統的力量或許或多或少可以幫助宿主……】
【比如臉上的咒文,在特殊情況下,我的力量可以輕易破開她,保護您的安全。】
聲音柔軟得像是化開的冰泉,緩緩流過雲墨的心口,讓她燥動的心安靜了不少。【您複仇的那顆心我也了解,既然我能幫助您複仇,您是不是也需要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要求呢,宿主?】
雲墨迫不及待的開了口:『殺掉他,兩全其美?』
名為“係統”的聲音像是要說出什麼,卻隻是顫了顫,終未全說出口:【宿主,不要動手,可以用他人之力殺人複仇,但絕不能用自己的力量。】
雲墨剛想開口道一句為何,卻又被“係統”的靈力壓了下來。
【您隻需按照我發布的任務,逐一完成即可。”】
不知為何,她總會自心底生出一種熟悉的感覺。
“係統”的那道靈力輕柔綿軟,安穩宿主那顆心的同時卻又在無聲地告訴她。
可能另有隱情。
雲墨愣了一瞬,同時又覺得這股靈力有些熟悉……
像是……誰的來著?
窗外的陽光透過窗邊,床幔上的薄紗濾過了大部分光,隻有幾縷幸存下的暖光幽幽地灑在了床邊,也有幾縷照在了那個正木頭似的坐在床邊的白衣少女上。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係統”久久未開口,像是察覺到了宿主心中在想何事,還是淡淡地說出一句話。
【宿主,您可以多加考慮,隻是事情也有兩麵性,您若有話想說,我就住在您的靈府裡,閉眼屏息凝神就可以找……】
係統話還未說完,雲墨的思緒總算拉了回來,冷靜地說出了最殘忍的一句話:
『可以請你滾出去嗎?』
自己的靈府,什麼都不說就進去了,這不就是神/交嗎?!
守護自己的清白,絕對不可以!!!
“係統”聽到之後,慢條斯理地開口道:【宿主您放心,我有一些小潔癖,絕對會給您的靈府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這樣還會助您修為漲得更快,您肯定不會介意的拜拜啦……】
雲墨還未補充上什麼,係統便打包好行囊拍拍馬屁直接入住了雲墨大客棧。
她還沒來得及將係統叫出來好好對峙一番,身後一陣陣的痛楚隨後背逐漸攀上心口,揪心的刺痛感再次傳來。
此時的門外,也有幾個人推開門進來了。
“師、師尊?”
眼前那個身著青衣長袍的男子,雖然長相確實是風骨峻峭中帶了幾絲清冷,但正晃晃悠悠地朝雲墨走來,便能知道他絕對不是什麼清冷美人係。就連步子走得都釀釀蹌蹌,腰邊的劍險些摔倒在地上。
雲墨再望向師尊身邊的人,果不其然,還是師兄白瓚扶住了喝得不省人事的師尊。
師兄今日穿的是銀白色寬袖長袍,繡著山水翠竹,一舉一動,晃得身邊的長劍也隨著微微顫動。
美人配白衣,師兄我可以!
“師妹,師尊來此處,是有些話要說……”白瓚望了望倒在木椅上的師尊,似是有些無奈,喃喃自語道:“剛才師尊又去喝酒了,身上一塊靈石也沒有,定是忘了正事。”
白瓚轉身,將錦囊裡放的醒酒藥拿了出來,不顧身後的掙紮,直接暴力塞進了師尊口中。
“……”目前一切正常,天天喝酒的師尊,一如往常有些暴躁的大師兄。
白瓚一邊喂著藥,一邊對著雲墨緩緩說道:“你的身體體質特殊,所以繃帶絕對不能拆下來,幽長卿應該告訴過你吧?”
“……體質特殊?”雲墨努力回想著。
幽長卿並未告訴這件事,所以她不禁對這個事有些疑惑。
白瓚見她遲遲未開口,便道:“這件事,你不知道也好,師尊對於你也有些話要說。”
眼前那名倒下木椅上的人總算是清醒了些,拍了拍衣袍邊並不存在的灰塵,倚靠著木椅,連態度也正經了不少:“徒兒,你對魔修應該有所了解吧?”
鶴棣師尊正經起來時,聲音都清冽平和了不少,不知為何,雲墨感覺到鼻梁的咒文在繃帶的束縛下在微微顫動。
鶴棣清了清並不難受的嗓子,繼續開口道:“魔修中,體質就有如你一般的人。”
等等,隻是重生,怎麼成魔修了啊?!
雲墨剛想把係統揪出來審問一番,鶴棣似乎看出了她有些驚訝,但還是開口道:“你的劍氣純淨溫暖,絕不是魔修。但是魔修中有一種禁術,便是如養蠱一般,將特殊的體質轉給適合的人,然後為他們所用……”
幽長卿正靠在窗外的白牆邊,靜靜地聽裡麵的說話聲,聽到此處時,眉間略微一皺,隨後又繼續把玩著身邊的佩劍。
“殤雪,魔修的那種禁術,你了解多少?”
劍靈的聲音傳來,那道中性的聲音卻不再是往常的吊兒郎當,而是正經了起來:“她的身體,似乎出了點問題,那些關於禁術的書我都翻爛了,背後可能不隻是魔修所為……”
屋內,鶴棣的聲音遲遲未斷:“此事定有蹊蹺,如今你應好好養傷,為師用了大半積蓄,這瓶藥可以助你恢複得更快。”
說罷,鶴棣便用顫抖的手,不舍地將那瓶精致的玉瓶交給了雲墨。
雲墨接過了藥,卻見白瓚正如往常一樣麵色平和,但動作可以說根本沒有絲毫溫柔可言!喊來了門外的大批弟子,轉身就將師尊拖出去了:“澤雲長老,那個天香軟散筋呢?”“還有十塊上品靈石!”“我的魂骨鬼花呢?”……
雲墨甚至看見了丹修扶風長老!隻見她一手拿著煉藥爐,一手拽著鶴棣,溫柔的笑道:“不是想掙錢嗎?我讓你去幫我的弟子收集藥材,你反倒把我庭院裡的珍稀藥材全給了他們?!現在,我就把你煉了做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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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總算安靜了下來。
雲墨不禁把心中所想告訴了係統,那道悅耳柔和的聲音又一次自心底傳來:【宿主,這和天道相關,您無需乾涉。】
【現在,宿主隻需養好傷後完成您所需完成的任務即可。】
係統的聲音平靜似水,緩緩開口道:【十天後,掌門會舉行選拔弟子的大賽,但您已經是鶴棣的親傳弟子,隻需隨鶴棣觀賽即可。】
『我知道,還有呢?』
【您隻需假借身體不適為由,借回院子裡取藥的時間,下山前往幽家。】
『嗬,雖說是修仙大家,但是有能力的基本全都在外曆練,裡麵基本都是些靈力低微的人罷了。』
係統繼續平和的開口道:【宿主您隻需借體內的靈力偽造成一場失火事故,肯定能完成任務的。】
【期待宿主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