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露年輕,上個月終於獨立看診,並收到了第一幅錦旗。
那個養胃病人送來了豪華的“妙手還陽”,現在正掛在她的診室牆上。
嗨嗨嗨!今天下班奢侈一把點個炸雞,再配個戀綜狠狠慶祝。
修仙者本應超然物外,純然無垢。
但為了讓弟子們更快適應殘酷的魔道拚殺,太一門人不僅沒有摒除凡人身軀受激素控製的劣性,反而研究出特殊的功法可以放大某些腺體的影響。
死生之間有大恐怖、大刺激、大快樂。
許多門人都在廝殺中難以抑製自己的愉悅,甚至淪為癲狂的戰鬥瘋子。
陳露也做過該項改造,偶爾因為戰鬥的純度過高發個小顛。
但現在,輕飄飄地不受控製的快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嫌棄的心情油然而生。
“彆吐啦,少爺。”陳露擺正了妖女心態,準備符合人物形象的撩騷一下,腎上腺素和多巴胺水平降低後如賢者般冷靜的頭腦卻忽然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等下,你哪來的東西吐?”
她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你都金丹了85年,還沒辟穀?”
陶少爺眼神飄忽了一下。
“能不能彆總是提什麼85,更何也並非頓頓都吃。”
又宅又膽小又饞,到底誰是修仙界本地人啊?
要知道為了卷贏新來的卷王師弟,她可是練氣就幾乎不再吃東西了。
陶知春這個男人注定要度過一個相對失敗的人生。
陳露曾在無聊到發瘋的尾隨生涯中發誓得手後要先狠狠玩弄對方一番,但現在,她喪失了X趣。
“算了。還是乾正事吧。”
“什麼正事?”
“另外兩個。”
“什麼兩個?”
“……閉嘴,否則我還有一隻襪子。”
新到手的暗器蠻好用,她也在那兩個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傻蛋身上找回了刺客大師的自信。
看來那三人手裡果然有特殊的追蹤手段,回頭仔細翻一下儲物袋裡的遺物。
陶少爺受到了1個時辰眼前連死五個人的衝擊,數量比這個修仙宅男一輩子殺的雞都多,再加上態度驟然變幻的綁匪可能讓他感到一些不安,因此也難得安靜了會,怪叫陳露還有點不習慣的。
順利離開秘境的森林後,外麵還是一片森林。
沒有恐怖組織追殺,沒有遮天蔽日的火山灰,鳥語花香裡,一柄秀氣的代步飛劍升空,朝南化作一道流光。
地攆司南指示,最近有傳送陣的城池是個不到十萬人口的小城,伏波城。和十幾個城池建立了傳送信標,裡麵就有南州第一大城潮來。
作為人人喊打的魔門,太一門自然奉行神秘主義,不僅弟子行蹤不定,千百年來,門派地址更是不為外人人知。不過陳露不是這個外人,她心裡如同明鏡一般:到了潮來城,太一門就不遠了。
“姓名。”
“張翠花。”
“那這位是?”
“王鐵蛋。”
“你們的關係是……?”
“親兄妹。”
“?”
老老實實在城門口做修士登記的間隙,看著不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本想倔強地安靜一會但又滿肚子話的陶少爺終於憋不住發問了:“又不靠海,這裡為什麼叫伏波城?”
我怎麼知道。
陳露目光瞟向這個沒有一丁點修為的看門的。
對方很有眼色的收到暗示,笑著解釋道:“20年前,有邪龍在城郊作惡,每日要吃十個人牲,直到陸豐仙人路過此地,命祭神通鐵索,將那邪龍鎮壓伏波潭下,也為了感謝這位仙人,這城池便改名為伏波城。”
“仙人羽化前吩咐以九為數,齋祭鎮壓邪龍怨氣,城中便每九日小齋一日,每九個小齋便大齋一日,九個大齋後便舉行伏波齋典,明天便是齋典的時候,入夜後大街小巷都會慶祝節日,熱鬨得很!若是二位仙人也賞光遊樂一番,切記要記得三點:入夜後不得高聲喧嘩,日出前必須回到家中,應當遠離穿白衣的祭龍人。”
什麼大小齋,九又九的,跟行道樹距離一樣讓人懵懵的。
陳露直接沒聽,背著親哥哥走進門去。
陶少爺卻慢慢皺起了眉毛,嘀嘀咕咕起來。
“有一點不對勁呀。這麼算來,九日小齋,每八十一日便大齋,每逢七百二十九日舉辦伏波齋典,那九次齋典後又該如何祭龍?以20年來算,如今卻是第十次齋典,九為極數,過之不祥,話本裡都不敢寫這麼巧。”
好像是有點道理。
她數學不好,但有一道題還是會算的。
如果有1點不對勁,那麼就有100%不對勁。
刹那,陳露甩出法器,斧刃極速飛旋,還帶著討好笑意的人頭高高飛起。
城牆邊有禁飛的仙盟符咒,她的飛劍因為是撿的也沒有做過非法改造,隻好背著瞠目結舌的陶少爺朝不知何時已經合並的城門猛撞而去。
“哢嚓”一聲脆響,二人如同撞破了一張紙一樣輕鬆撞破了城門。
這並非是陳露忽然覺醒上古神獸血統或者激發了隱藏在身體裡的黑暗力量,而是這玩意就是一層紙。
她臉色難看。
城門的另一邊,也是城裡。
不信邪地回過頭,透過紙門被撞出的巨大破洞,看到那邊還是城裡。
這麼好的無縫地圖拚接技術。
煩人。
陳露幾個大動作做完,人頭這時才堪堪從空中落下。
在地上還沒滾勻,就迫不及待開口嘲諷。
“靈火小偷們,歡迎來到伏波……”
不等說完,陳露直接上去就把這煩人玩意一腳踩爆,材質特殊但仍有木頭特征的碎片炸了一地。
聒噪垃圾,無害化處理
陶知春沒有外出的經驗,但不是白癡,明白這是入套了,但還是有點疑惑的地方。
“你是怎麼知道這守城人不是凡人的?”
卻見她一臉晦氣地擺弄手裡不裝了直接冒黑煙的司南,隨口回道:“我太一門長大,傀儡還不熟麼,還以為是專門看門用的垃圾貨,誰知道是獵燈客的手段。難怪講規則怪談似的這麼多廢話。”
陶知春對陳露略有改觀,原是他誤會了,還以為她是那種“錯就錯了,那怎麼了”的人。
他眉毛糾了糾又鬆開,做出決定:“其實我們可以合作。”
陳露擅長把ABCD都鯊了的簡單解法,遇到閱讀理解或者要列方程寫過程的就隻能乾瞪眼。
因此,她這個時候非常禮賢下士:“細說。”
“我知道怎麼破解這個陣法,但打開城門後你必須放我離開。”
“好呀。”
“那至少先解開繩子……?你同意了?”
“對呀。”陳露看上去乖巧極了。
陶知春一噎,旋即懷疑道:“你先發天雷誓。”
陳露精明道:“那算了,你還是被綁著吧。”
陶少爺這下徹底噎住了。
陳露隨便找個客棧落腳,拿陶少爺儲物袋裡的靈石定了一間上房。
她需要密閉的房間,她需要做一些準備,在這座獵燈會精心經營20年就要結出鬼知道什麼果的小城,她注定會遇到巨大的麻煩。
同時在她看來,這事還沒離開ABCD的範疇。
紅絲從左耳穿過右耳,一顆用油彩繪滿古怪符文的頭被靜置在白色麻布之上,早已心滿意足閉上的雙眼被重新喚開,無神圓睜著。
房間裡溫度逐漸下降,白霜從牆角無聲無息地蔓延,店小二不久前端上來的熱水也不再冒出蒸汽。
緊閉的門窗被不知從何出憑空揚起的陰風劇烈撞擊,滿室黃紙紅字的符咒被吹的獵獵作響。
點燃的白蠟燭前,陳露搖著無聲的鈴鐺,輕輕地問:”伏波城裡,那個狗養的邪龍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