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分未到(1 / 1)

不陷於情 陶來啊嗯哼 4373 字 2個月前

王惟清一家三人都沒想到杜百沐會留宿,原本歡快的氣氛一下凝結。

王惟清那張硬的不能再硬的床,怎能招待客人?

王爹王嬸從杜百沐的穿著也能看出他是一個富家子弟,自己這兩間透風的茅草屋,他應該睡不習慣。

這三人此時從心中都冒出一股莫名的自卑。

杜百沐卻是沒察覺這三人的不對勁,拉著王惟清就往屋外走:“勞煩王爹王嬸收拾,惟清帶我去村子裡轉一圈可好?”

王爹王嬸互相看了一眼,王嬸道:“要不把準備給惟清結婚的被子先拿出來用?”

“隻能這樣了。到時候再給惟清做一套。”

王惟清今日為了杜百沐吃完飯能趕回縣城裡,愣是激發了自己的潛能,一刻鐘做好所有的菜。卻沒料到杜百沐居然想要在此留宿。

這並不是王惟清不好客,而是王惟清知道杜百沐是世家子弟,自己的草屋實在是委屈了他。但杜百沐說話時斬釘截鐵的模樣,王惟清又說不出拒絕的話語。

王惟清帶著杜百沐來到了他時常發呆的礁石之上。

此時漫天的橘紅似火,坐在礁石上,望著海的儘頭,是一半入海的太陽。太陽旁邊的雲,看著像一條鯊魚,似要一口吞掉太陽這顆甜橘。

“沒想到我和你還有這般淵源。”杜百沐看著王惟清說道。

“什麼淵源?”王惟清不解。

“我上次送我一個遠房表妹來此趕海,便是你村上的一個年輕小夥子帶她去的。”杜百沐回憶著。

“來此趕海?為何會來此趕海?長灘自從被李家封鎖後,這裡便趕不到很好的漁獲。隻有出外海才有收獲。”王惟清不明白一個女孩子為何會來此趕海。

杜百沐用手比了比劃,大約是一條很大的魚:“你可見過這麼大的黃花魚?那次我表妹來我家,她丫鬟便在平川縣早市買了這麼大的黃花魚。你不知道,那魚彆提有多鮮美了!後來她四處打聽,是你們村的那戶李家捕上來的。便也想來玩玩。”

王惟清心頭一震,那條魚原來是進了這家夥的肚皮。“看來我二人果然是有淵源。那天我和二狗哥趕了一夜的路,從長灘縣將魚帶去平川縣,原是賣給了你家。”

“為何將魚帶到如此遠的平川縣呢?長灘縣賣不了嗎?什麼時候,你也帶我去外海看看?”

“長灘縣把價壓得太低,明顯是欺負二狗哥是老實人。我便出主意,一起去的平川縣。”王惟清眉頭微皺,又想起那個披星戴月的夜晚,李二狗一直掛在臉上的失落的表情。

“那賣魚的錢,剛好夠二狗哥娶了桂珍姐。”想到這裡,王惟清的眉頭便舒展開來,這條魚看來是條能帶來好運的魚。

“說到娶媳婦,我那表妹與你倒很是相配。你若是能進殿試,我便引薦你們認識。她父親是當朝禮部尚書,門生眾多。你到那時,到京城也能有個依靠。”杜百沐用手輕輕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王惟清。

“多謝百沐兄的好意,我想憑自己的能力。”王惟清眼中滿是堅定。

杜百沐心想,這真是個單純的人。“到了京城,可不是自身能力出眾便能出人頭地的。你看你那程堂尊,當年可是寫的一手好文章,如今還不是被困在此處?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他在京城沒有門路。”

看著不以為意的王惟清,杜百沐又道:“我都說了,你進了殿試,我才引薦你。能進殿試已是這全天下最好的能力。你心中莫要負擔過重。”

隨著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太陽已經下山,此時海天之間是一片純淨的天青色。

“對了,惟清我今日是有事要感謝你的。”杜百沐此時麵露羞澀。

王惟清一轉頭便看見杜百沐如此表情,心中不明白這小子是怎麼了。“為何?”

“我心悅小舟,自然是要感謝你那樣決絕的拒絕她。下月二十二,我與小舟成婚,你一定要來!”杜百沐眼中滿是春色,臉上泛起了紅暈。他從懷裡摸出早已準備好的喜帖,鄭重的交予王惟清。

“我從彆處聽說許多你與李小姐的情誼,她是個好姑娘,你是個好郎君。祝你們幸福。”王惟清誠懇的看著杜百沐。

杜百沐眼神飄遠,點了點頭。

二人回到家時,王爹王嬸已然入睡,王惟清看著床上鋪的新鋪蓋,便知道王爹王嬸又拿出了家底。

後來,王爹問道這杜百沐是誰時。王惟清將他是平川縣主簿的身份告知了王爹,王爹瞬間後悔的跺腳,若是早知道他身份,便不會那般翻他白眼,那般怠慢他了。

杜百沐與李小舟的婚禮很是簡單。畢竟他是平川縣鹽商副會長的嫡次子,江蘇巡撫的侄子。這般身份的公子,沒人能想到他會娶一個小縣城商賈人家的女兒,雖說是縣城首富,但二人身份到底懸殊,以至於杜家不願意大辦。

應杜百沐的邀請,王惟清亦隨著李小舟的送親隊伍來到了平川杜府。

這亦是自己第一次走進一省鹽商副會長的府邸。

今日又是王惟清見世麵的一天。

這套古樸的江南老宅,在秋色的映襯下,有一股幽幽的木頭清香。

王惟清走在隊伍的最後麵,眼睛隨意一撇,都是可入畫的風景。

杜府的規矩極多,送親隊伍要到明日禮成後才返程。王惟清等李家人被引至廂房後,便有專門的下人伺候。

負責伺候王惟清的小廝是杜百沐特彆指派的,與那些分配給李家人的下人不同,他約莫和王惟清差不多的年紀,對王惟清很是客氣。

“王公子,小的名喚嚴成,我家二爺今明兩天八成會忙的不可開交。便讓小的領公子到處轉轉。二爺說了,公子是貴客,得好生招待。”那小廝恭敬的說道。

王惟清從未有下人伺候,嚴成這般體貼倒是讓他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多謝嚴成小兄弟。”

嚴成見王惟清有些木訥,可是二爺今日給自己安排了任務,要讓這位王公子在表小姐回院子的必經之路上,製造二人相遇的場景。若是這王公子不出門,就在這廂房待著,可憐的嚴成該如何是好啊?

“王公子若是想去街市逛逛也是可以的,小的帶你去幾個雅致的景。”嚴成彎腰示意王惟清出門。

王惟清這才仔細看了看眼前的嚴成,這小廝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比自己攢了許久錢才買的這件體麵衣服昂貴。

這便是這個階級的差距吧,王惟清在心中感慨。自己不知還要走多遠,才能走上那條路。而這些底層的百姓,怕是許多人到死都沒有看過這般景象。

“小兄弟,我便就在屋裡待著罷。”王惟清想到若是送親隊伍有什麼事,自己也好去幫個手。

嚴成早已料想到王惟清會如此說,他隨即說出第二套說辭:“王公子不願出去,小的便在屋子裡伺候。”他拿起桌上的茶水給王惟清斟滿。“這是今年的新茶,不知王公子可喜歡龍井茶?不喜歡小的便去換一種。六安瓜片?碧潭飄雪?”

王惟清這樣身處底層的人,哪裡喝過當年的雨前龍井?平日裡喝的都是白水。“不用,不用!小兄弟,就這個茶便好。”

“公子隻飲茶多無聊啊!不若看會兒書?”嚴成試探道。

“甚好!”王惟清回答。

見王惟清喜愛看書,嚴成便覺得這條路行的通。他彎起了雙眼:“若是王公子喜愛看書,我家二爺書房倒是有許多藏書,二爺吩咐小的,說王公子可以隨意看。”

“那便請小兄弟給我選幾本,我在此看,便好。”王惟清作勢感謝嚴成。

嚴成怎會一個人去拿,他要的便是王惟清出門。他故作委屈,低聲道:“王公子有所不知,我若是自己去書房拿,一來書房的門房不會放我進去,二來路上其他下人又會以為我擅離職守。若是公子與我一同前去,便沒了這些顧慮。”

王惟清看著嚴成聾拉著肩膀,覺得他說的極有道理:“也是,那我與你同去。咱們快去快回。”

嚴成見終於說動了這木頭,心中便覺得離杜百沐給他的任務又進了一步。他腳步輕快,饒了很遠的路,才走到表小姐待得院子。

他老遠便看見了表小姐的貼身丫鬟婉兒:“婉兒!過來這裡!”

待那貼身丫鬟走進,王惟清便覺得很是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嚴成,你喚我有何事?”婉兒話是對著嚴成說,可是眼神一直在王惟清身上。

“表小姐在院子裡嗎?”嚴成眼睛快速在外麵掃視著院子裡麵。

“你找小姐做甚?”婉兒的眼神還是在王惟清身上打轉。這男子長得這般俊朗,莫不是就是沐二爺準備給小姐介紹認識的公子?

“自然是我家二爺找表小姐。”嚴成見院子裡隻有極少幾個奴婢在灑掃,並未有表小姐。

“我家小姐同大爺一起出去了。沐二爺若是有事找,待我家小姐回來,我便告知小姐。”婉兒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進了院子,也不等嚴成回話。她心中嘀咕,這公子雖說長得俊朗,但衣著寒酸,配不上我家小姐。

待婉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時,嚴成才反應過來,壞了事了!屆時他又該怎麼把這個木頭帶出來啊!

王惟清本想問問嚴成方才那姑娘是誰,但又覺得自己一個男子,問女子閨名,很是不妥,便沒有開口。

夜間,杜家老爺帶著杜百沐宴請女方的送親隊伍。杜百沐與王惟清喝了好幾杯,原本就不勝酒力的王惟清被杜百沐灌的很快便昏了過去。

嚴成氣呼呼的把王惟清送到房間,嘴裡一直不停的嘟囔:“我家二爺也是,明明有意促成這王公子與白表小姐,為何又把王公子灌醉?這王公子也是,白天明明怕耽擱送親隊伍,連門都不願出,怎地晚上喝兩杯就醉!如今,最苦的便是我了!”

待嚴成將王惟清收拾妥當,自己便氣呼呼的去找杜百沐,他要告訴杜百沐,這差事他嚴成完不成了!

“嚴成!”婉兒的聲音響起。

嚴成才意識到他走到了表小姐的院門口。

“婉兒姑娘,表小姐回來了?”嚴成心中充滿了無用的期待。

“小姐回來了。”婉兒並未離開,似乎在等嚴成開口。她今日將事情告訴了她小姐,小姐一聽是那公子很是俊俏,便想看看。

見嚴成不開口,婉兒便提醒道:“你先前來此所謂何事?”

嚴成此時是有口不能開,他可不能說那位王公子被二爺兩杯烈酒就灌倒了!“已經無事了,我就是來告知婉兒姑娘一聲,免得婉兒姑娘心中記掛。”

婉兒見嚴成如此說,便有一種今日被耍了的感覺,她生氣的扭頭就走。那樣寒酸的男子,俊俏又有何用!根本配不上我家小姐!

獨留嚴成一人站在原地,苦苦哀歎:看來這二人應是緣分還沒到。

杜百沐的婚禮說來簡單,但到底是世家子弟,其複雜程度還是比李二狗的複雜上百倍。王惟清目不暇接的觀看著他目前所能見識到的最大的場麵。聽說今日禮部尚書的嫡女這本小說的女主白知硯還有江蘇巡撫的嫡子杜百蕊都來了,可是,今日並未看見有很大排場的人。王惟清心中想到:這般身份的人,自然是不會輕易露麵的。或許,身份尊貴之人,都是另有觀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