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例(1 / 1)

不陷於情 陶來啊嗯哼 4091 字 2個月前

拜彆趙主簿後,王惟清在縣衙門口遇到了李小舟。

李小舟一雙杏眼立刻在人群中鎖定了王惟清,她焦急的走到王惟清麵前,那眼神裡的難過很是明顯。“惟清哥,真的不能科考了嗎?我已經同我爹爹說了,爹爹明年親自會為你打點的。”

王惟清立刻製止了李小舟:“李小姐,不可為我打點!我想要的一切,都需我自己堂堂正正的拿到。”

“可是惟清哥,這半年你的刻苦我是最了解不過,難道就如此白費了嗎?”李小舟憤憤不平的說著。她是心疼王惟清,也是心疼自己。王惟清又成為了一個賣魚乾的小販,她爹爹是萬不會讓她嫁給王惟清的。

“怎麼會是白費呢?我讀的那些書,都在我腦子裡。這些知識會伴隨我一生,是上天對我的饋贈。”王惟清正色道。

這樣正氣凜然的王惟清又讓李小舟心中的喜歡增加幾分,她在心中暗暗發誓,此生非他不嫁。

回到家中,王爹王嬸聽說王惟清找到了一個白役的公差,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在這個對老百姓扒皮喝血的世界,竟然還能有這般好事發生?

王惟清自然也覺得有些夢幻,但他將這奇遇歸結於自己是小說的重要角色,自然有金手指。

王嬸回過神後,立即在屋裡翻箱倒櫃起來,一刻鐘後,才在箱底找到一件衣袍。那件衣袍應是王爹王嬸結婚時用的,看著那款式,透露著結婚時才有的喜慶。她拿著衣袍在王惟清身上比劃著。

“王嬸,我明日是去上工,又不是去結婚?再者,衙門裡有統一的衣服。”王惟清一麵笑著,一麵任由王嬸在身上比劃。

“家裡就這一件衣服能拿的出手了,這還是我和你王爹結婚時穿的。你去的是衙門,不同其他地方,不能讓那些人瞧不起你。”王嬸坐在了椅子上,拿出了針線盒,準備將王爹的婚服的尺寸改成王惟清的。

“王爹,你看看王嬸,她真的要改你的婚服了!”王惟清對著廚房喊道。

王爹從廚房探出頭來:“讓她改!”

見王爹也是站在王嬸那邊,王惟清隻得好言相勸。

他用手輕輕按住那件婚服,語氣平緩又溫柔:“王嬸,我即使穿了一件昂貴的衣服又如何?衙門裡總有人在市集裡看到過我賣魚乾,與其打腫臉充胖子,倒不如坦坦蕩蕩的。”王惟清拉住了王嬸的手。“二老的意思惟清心裡明白,就依惟清的好不好?我不在乎彆人異樣的眼光。”

翌日,王惟清穿著一身乾乾淨淨的粗布衣服,來到了吏房。

趙主簿正在與一眾衙役翻曬書籍,見王惟清來了,便叫住其中一個衣服上有祥雲紋樣的衙役。

“老黃,你帶一帶這個晚輩。”趙主簿對黃譽吩咐道。隨後又向王惟清介紹到:“這是咱們吏房的經承,主管一縣之戶籍。”

黃譽掃視了王惟清一圈,粗布麻衣,也就臉長的俊俏,趙主簿怎就看上了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還望黃經承多多指教。”王惟清向著黃譽行禮道。

黃譽爽朗的笑道:“今後大家一起共事,齊心協力為百姓謀公道。”

隨後趙主簿離開,黃譽帶著王惟清在吏房轉了轉,熟悉熟悉環境。

這黃譽是個熱心之人,對王惟清很是友好。他見王惟清今日才來,說的過多會有些接受不了,便坐在吏房正廳,給王惟清倒上清茶。

按理原本應該是王惟清給黃譽倒茶的。

黃譽的這一倒茶的舉動,使得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王惟清彈跳起身,接過茶水。“多,多謝黃經承。”

“惟清,你無需介懷這些虛禮。咱們吏房就三人,以後便是兄弟了!”黃譽爽快的喝下自己的茶水。

王惟清見此,也一口悶了杯中的茶水。

“哎呦!瞧我說的,我可不能和你稱兄道弟。你若是喚趙主簿兄長,那我自然不敢再做你兄長了。”黃譽懊惱的輕輕敲著桌子。

“不是的,黃經承,趙主簿不是我兄長。我是小漁村人氏,整個衙門沒有親戚,你便是我的兄長。”王惟清生怕黃譽不認他這個兄弟了,語速極快的解釋。

“好,那我便做你的兄長!”黃譽笑的愈發爽朗。

上工的第一天,王惟清便在黃譽的帶領和解說下,將這縣衙了解了大半。

長灘縣的縣令姓程,單字一個至字。在下屬看來,是一個話多,秉公任直的人。他下麵有一個縣丞,一個主簿。

主簿便是王惟清見過的趙主簿,而那個縣丞則是長灘縣有名的士紳之家,孔餘。這個孔餘,平日極少管事,遊手好閒,常常不知所蹤。但月例照拿,任誰都會對這個職位甘之如飴。

而主簿之下又分六房。王惟清要去的是吏房,吏房主事便是今天招呼王惟清的黃譽,他主管戶籍、衙役考核以及文書辦理事務,平日這些衙役書吏都喚他,黃經承。

黃譽雖說是衙役,卻也是經製衙役,是在朝廷裡有編製的。而此時的王惟清則是縣衙裡最低等級白役。

不知何時他才能成為縣衙裡的一號人物?

縣衙裡的衙役幾乎都是住在縣城裡,隻有極少數住在鄉下。

住在縣城裡,一來是生活更方便,生活用品幾乎想買就能買到。二來是提升了自己的地位,不再是鄉下人了。三來是方便上工,節省了時間。

而王惟清就是那個極少數。他今日領著縣衙發的工衣和工靴,足足有六套衣物。他背著厚重的衣物,走回小漁村要用時一個時辰。

等王惟清回到小漁村,已經天色暗淡,王嬸看著王惟清背回來的東西,臉上的開心溢於言表。

這些衣物的做工,可比他們結婚時,穿的婚服華貴多了。

王惟清晚飯過後,便來到了小漁村沙灘的一塊大礁石上,任由海風肆意的吹打。

他在礁石上躺下,兩隻手枕與頭下,仰望著滿天繁星。自己來到這個小說世界,已是半載有餘,終於能憑自己的本事站住腳跟了。往後來日方長,一關一關的過吧!

時間飛快的流逝,轉眼,王惟清已經來到縣衙上工一月有餘。

今日,他在戶房外排著隊,滿心歡喜的期待著自己的月例。這個月按理,他能領到一兩銀子外加一石大米。他在心裡盤算著拿到錢就去買點布給王爹王嬸做衣裳。

他是最後一個走進戶房的,管理戶房的是一個身材瘦小,看著很精明的一個人,名喚呂大友。

“你是王惟清?”呂大友撇了一樣王惟清。看來他是知道這個縣衙新來的人。

王惟清見呂大友知道他,心中便覺得這個戶房主事很是親切。“呂經承,小的正是王惟清。呂經承有禮了!”

“第一個月是沒有月例的,這你知道否?縣衙規矩,第一個月的衙役無俸,隻得領一石大米。”呂大友一麵說著,一麵指著那角落孤零零的一袋糧食。

這著實讓王惟清感到詫異,黃譽明明給他說過今天會領一兩銀子一石大米的。他想給自己爭取一下。

“呂經承,我”王惟清話還未說出口,便被呂大友打斷。

“這賬目就在這裡,我隻是一個戶房經承,難道還敢作假不成?”呂大友撇了撇嘴,看著這下鄉下來的小子。

“小的初來乍到,若有得罪還望呂經承海涵。敢問呂經承,下個月我的月例又是如何發放?”王惟清感受到了呂大友的不耐煩,但還是無畏的問了出來。

“下月一兩銀子一石糧食。”呂大友說完,便開始收拾桌子。

王惟清明白,呂大友開始下逐客令了。

王惟清其實能理解呂大友,自己來自一個鄉下的小漁村,戶籍還不清不楚的。若是一個人勢利一點,恐怕比今日的呂經承更甚。王惟清在心中寬慰著自己,也罷,下個月就可以給王爹王嬸買布了!

王惟清領著一袋大米,回到了吏房。

黃譽看出了王惟清不是很高興,便走到王惟清更前,溫聲道:“怎麼這小子拿了月例還黑著臉?”

王惟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黃譽的話,他可是一個銅板都沒有領到。

吏房的副領導,管年崔浩然拍了拍王惟清的肩膀。

“黃經承有所不知,從去年開始,新進的白役第一個月隻有一石糧食,沒有俸祿。”

“怎的現在還有這個破規矩?我怎麼不知道!”黃譽義憤填膺的說道。

王惟清見有人也不知道這個規矩,便放下心中的不痛快,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下個月就能領到月例,本就是撿來的工作,能有一石大米已經很不錯。

“惟清,你寫字好看,以後這書寫戶籍冊的活計就交給你如何?你才來沒多久,便從最簡單的做起。”黃譽輕聲問道。

王惟清沒想到他才來一個月,便將書寫戶籍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他心中對黃譽很是感激:“多謝黃經承!惟清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

“那我乾什麼?”崔浩然揚聲問黃譽。這個崔浩然原是教喻,當年他是鄉試前十名,雖說止步貢士,但還是在管理著一縣學政教育的縣學任教喻。後來是得罪了當地的士紳,才到了這吏房,任管年,是吏房的副領導。現在整個吏房,隻有三人。除去經承黃譽,管年崔浩然,餘下分在吏房的便隻有王惟清一個白役。那日王惟清看見曬書的衙役,皆是其他房的手足。

黃譽索性拉開崔浩然,二人小聲嘀咕幾句後,崔浩然便走到王惟清跟前:“我正好一月過後,會去謄抄古書。我教你一個月,一個月過後,這份活計便是你的了。黃經承說得對,縣衙裡不養閒人。你也得有一技傍身才是。”

王惟清原先以為崔浩然不願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計,卻不曾想被黃譽三言兩語就安撫好了。王惟清不禁在心中感慨,這縣衙裡的人情世故,自己要多久才能學會?

“惟清多謝浩然兄。”王惟清向著崔浩然行拱手禮。

南方的春天果然比北方早,雖說才是農曆二月,晚上王惟清睡在茅草屋,都不凍腳了。

王爹王嬸很是滿意王惟清拿回來的糧食,說是要好好保存。

王惟清隻當王爹王嬸是過慣了苦日子,習慣性的珍惜糧食。卻是不知道,王爹王嬸是想要將這些糧食存起來,來年賣到米市,給王惟清攢縣試的銀兩。

這萬物消融的二月很快便過去了,崔浩然雖是嚴厲,但確實教了王惟清許多東西。王惟清自己也是沒有懈怠,利用吏房藏有許多書的便利,看了許多的書。趙主簿時常過來,看著王惟清陷入書中,便會欣慰著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