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宗門大比。
“又是這兩人?”
“誒你們說,這江星野和雲緲哪個贏麵大?”
“這可說不準,”說話的男修看了看頭頂太陽,“估計打到天黑也分不出個高低……”
“也是,他倆回回碰上都打得天雷勾地火似的……”
台下著各式宗服的修士們雜七雜八地討論著大比內容,其中當屬“江雲之爭”最為激烈。有甚者,那方已有一位修士開起了賭局。現場氣氛分外火熱。
台上一男一女迎麵對峙。
少年一身鵝黃繡星辰徽文的宗服,袖口緊束,墨發全部用月白色發帶綁起,整個人顯得乾淨利落又鮮嫩明亮。麵孔還透露出些許稚嫩,不過十六七歲,是十足的清秀漂亮。
少女則一身月白金色雲紋宗服,袖口處也利落束起,腰間飄揚的朱紅絛帶分外醒目。此時正雙手抱胸,懷中一柄赤黑的劍,煞氣逼人,與她俏麗稚嫩的麵龐顯得極為不匹配。
“喂,你們劍修是沒人了嗎?淨是些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片子來比試。”少年嗓音清冽,吐出的話卻惡劣非常,偏此時還露出十分欠揍的表情。
“若我沒記錯,閣下好像與我同齡,正好一十有六。你說是吧,天璿宗小——師——弟。”雲緲儘量表現得平靜,臉上還適時掛上一個她自認為算禮貌的微笑。
果不其然,少年像被掐住命門,麵色微窘,又似有些惱怒。旋即那雙清淩淩的眸子一轉,像是有了主意,少年輕輕一笑。
“喲,多修行了一年還學會了敬辭呢,雲山劍宗小——師——妹!”儘管臉上笑得無辜,後麵幾個字卻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敢情這是在嘲諷她以往用詞粗魯唄!雲緲拳頭硬了,先前刻意擠出來的笑容也一滯,淦!這小子皮癢了是吧?深呼吸,淡定,冷靜……師姐說在外麵要收斂一點,要維持我們雲山劍宗的風度,冷靜冷靜……啊啊啊啊啊!
那方的少年一派風輕雲淡,看著眼前即將要爆發的少女,彎眸一笑。
三、二、一。江星野在心裡默默數著數。
“江——星——野!待會兒彆哭著求姑奶奶手下留情!看我不把你符紙劈個稀巴爛!”
“誒誒……這位小友還未……”一旁負責賽事宣判的男修還未說完便已被場上一陣撲麵而來的劍氣震開。
那柄赤黑古樸的劍此刻正被握在主人的手裡,劍身裹挾著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向前揮去。
“以我之識,我之吐息,七月流火,攻!”雲緲周身溢散著充沛的赤色靈力,左手撚了個訣向劍身注入靈力,利落揮出第一劍。霎時,台上紅光大作,熾浪由中心向四周湧去。台下觀戰一些修為薄弱修士們無可避免地被灼傷。
這一招無比霸道,江星野也不禁正色以待,迅速調轉周身靈力,黃色符紙飄在半空,飛速畫下一張寒冰符。
“春寒料峭,去!”小小一張符紙凝聚了主人八成功力,裹挾著鋪天蓋地的寒冰之氣正麵迎上那股熾流,兩股強勢霸道的氣流撞擊,霎時迸發出巨大的衝擊力!身處勢力中心的兩位少年人迅速結起防禦結界以免自己被波及,墨色的發,黃色的衣角,赤色的絛帶,雪色的衣裙翻飛鼓動。
良久,兩股勢力終於在對峙中消弭殆儘,任何一方都沒有占上風。壓迫散去,結界消亡,兩位少年人對望著,一時無所動作。台下眾人不禁暗暗捏了把汗,緊緊盯著台上的一舉一動。
這樣的眼神,沒有絲毫曖昧、男女之欲,卻是彼此都懂——這是數年對手間的默契。
江星野眼中的是,訝異以及藏不住的欣賞;雲緲則是興奮,沒錯,是興奮,是麵對一個強勁的對手的躍躍欲試,她的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囂著戰鬥!儘管兩人不對付,互相看不上眼,卻不可否認:對方很強,是值得與之一戰的對手。
“你這雲火劍法倒是精進不少……”話音剛落,少年淩空而起,手中現出一柄符筆,隨著手腕遊走,靈力於筆尖處溢出,一道金光符文在半空浮現。
霎時,以江雲野為本體的身影由一化十,十成百地幻化出來,從四麵八方向雲緲襲來。真假虛影,讓人辨不清哪個才是本體。
一般修士麵對這樣的進攻,多數會方寸大亂,要麼急忙運氣格擋,要麼胡亂向四處揮舞武器。
卻見雲緲神色自若,持劍於原地不動。眼見正前方的一個“江星野”就要擊中她了,電光火石的一刹,雲緲抬臂往後空中一抓。
“江星野,你兜裡的糖漬櫻桃化了。”
隻見數百個“江星野”一下子全都消散無蹤,一隻綁著白色護腕的手臂隨著主人現出原型,正被雲緲往後的手緊緊抓著,是真正的江星野本體!
“讓姑奶奶教教你怎麼做事兒吧!”於此同時,雲緲往前用力一拽,狠狠給了江星野一個過肩摔,隻見江星野身下那一塊試練台立馬凹下去,那可是修仙界常用作盾板的材料——青金石啊!
“嘶——”場外的人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心裡默默心疼了一下這位江道友。
“哎喲!這這這……剛換上一年呢,怎麼又碎了,上次也是這兩個小鬼,造孽啊造孽啊!”上方看台的仙盟長老邱土心疼急急道,語氣好不傷心,仿佛下一秒就要仰倒過去了。
“哎哎,少年人年輕氣盛嘛,為了給我們仙盟選拔人才,這點損耗還是使得的,老土啊,眼界就不能放遠一些嘛?我倒是看這兩個娃娃都是萬裡挑一的好苗子!”另一位仙風道骨的長老撫了撫白胡子樂嗬嗬道,接著他臂彎裡的拂塵一指,又把諸位長老的視線引回試練台上。
雲緲膝蓋牢牢抵住身下少年緊實的小腹,手臂死死格擋在他的脖子上,接著她把劍往江星野身旁狠狠插入地下,劍離腦門不過半寸,明顯是要威懾他。
於此同時雲緲放開格擋的手,轉而一把掐起少年的雙頰,另一隻手抵在他身旁。少女湊近他,看著麵前被放大的掐得有點變形的臉,惡狠狠地說道:
“小子,想跟你姑奶奶鬥,你還嫩著點!”儘管江星野比雲緲還大幾天,她也總是喜歡自稱是那個大的,仿佛這樣就能顯得自己比對方威風厲害。
雲緲隻顧著出惡氣,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倆此時的距離有多麼曖昧。
少年瞪大一雙澄澈的眸子,因為羞恥整個臉龐都透出一種薄紅,加之膚色白淨,就顯得白裡透紅般的水靈,因為距離近,雲緲甚至可以看到少年臉頰上的絨毛,這張臉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隻是這般仔細端詳,倒是頭一回。
這小子,倒是長著一張得天獨厚的臉蛋!他要是不說話,就是活生生一個翩翩少年郎。
雲緲心裡想道。
捉住這一息的空隙,江星野掙脫掉掐住他臉頰的那隻手,彎眸一笑:
“是麼?野蠻丫頭,你未免高興太早了吧?不如試試我的新陣法?”
話音剛落,方才還被雲緲壓在身下的身影已然不見,隻餘一個黃色紙符小人和一包糖漬櫻桃。
“糟糕!中計了,是傀儡符!”待雲緲反應過來為時已晚,陷入一個金色符文陣法中。而始作俑者正站在陣法之外,雙手抱胸,得意之氣溢於眼角眉梢。
雲緲起身試圖走出去,剛觸及金色符文邊界就被反彈回去了,就像是有一麵透明牆,把她和外界隔絕起來,她可以感知外麵的一切,卻出不去。
“這可是我自創的陣法,今日就拿你來試試效果如何。”江星野說這話時故意湊近雲緲前麵,看著她咬牙切齒罵他卻又奈何不得他,心中總算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
“你,你設計我!你不講道上的規矩!小人!無恥!”少女此時氣得七竅生煙,反而襯得眉眼生動。
“喂!雲緲,你講點道理好不好?難道不應該怪你空有一身蠻力,卻無半分計謀嗎?!去年我就是被你識出身上的味道才落了下風,你以為今年的我還不知長進嗎?”
“你!”雲緲自知說不過他,乾脆不再理他,轉身拔劍,撚訣運轉靈力,試圖劈開這個陣法。
江星野看著她賣力地耍著氣勢非凡的劍招,她的劍風慣來如此,大開大合,威力大,靈力卻也損耗快。換作平常,一般她的劍招也能在靈力耗儘之前將對方打敗。可壞就壞在,她今日在這陣法中。這陣法還是他自去年敗在她手下之後,苦心鑽研了三個月才創製出來針對雲緲個人特點的陣法,又花了半年將它完全掌握控製。
此陣名為十方,陣中人被困在十方狹地之內,不得出去,便會想方設法攻擊陣法結界,可越是調轉靈力運行,陣法十方位就會吸收同等靈力,直至陣中人耗儘靈力,再無法反抗。
不過這陣法並不凶險,不會造成修士丹田乾涸這種嚴重後果,最多隻是耗儘她當天的靈力,休息一晚上便可恢複如常。
江星野越想越解氣,心情不免愉悅起來,從腰側錦囊掏出一顆糖漬櫻桃,往嘴裡一拋。少年腮幫鼓起來,眉眼彎彎。
不等他席地托腮望天,那方陣法中忽的沒了動靜。隻見雲緲收了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起來像是放棄了用蠻力破開陣法。如此這般,江星野倒是有些猜不透她了,難道她這麼快就看穿了核心所在?
“喂,雲緲,你這一年裡就這麼點長進?這才哪到哪兒?”江星野走到她跟前,雙手撐著膝蓋彎腰與她平視,臉上滿是挑釁意味。
“混蛋!彆以為我不知道……”一語未完,隻聽她氣息越來越弱,雲緲揪著胸口的衣服,臉色發白,額角滲出冷汗。
本以為她在裝,直到她整個人伏倒在地。江星野麵上才開始顯出一絲慌亂。
“喂!喂!雲緲你可不要給我裝啊,我可沒有對你下什麼死手……”嘴上雖還這麼硬,人卻已急忙撚訣解開陣法,一個箭步來到雲緲跟前,捏著她的雙肩扶起她。
“你沒事吧!喂,醒醒啊!”隻見雲緲麵色如紙,雙眸緊閉,絲毫不見要醒過來的征兆,看起來仿佛真受了什麼嚴重的傷,正待他想去掏出還魂丹喂她時,那雙平時總是洋溢著光彩的眸子突然睜開。雲緲直接用額頭往上一撞,隻聽江星野痛叫一聲,捂著額頭被撞得身體後傾。
“小子,姑奶奶再教你一招,這叫兵不厭詐!”雲緲向拳頭哈了口氣,對著江星野又是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