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 / 1)

小山河 棉花花糖 1376 字 2個月前

延光十二年,長寧縣巫溪鎮,仲秋。

暴雨將至,連綿不絕的陰雲在一個時辰前緊緊籠罩天空,陰的黑沉。遠處翠山朦朧,仍看不真切,隻得聽聞幾處雷聲,卻不見雨滴落下。

院裡的幼樹被狂風一刮,枝乾隨風零散,半枯半綠的落葉稀稀落落,堆積在泥土中,等待成為來年的養分。

黑雲密布,光線不能穿透雲層。即便晌午,空氣中仍舊彌漫低沉昏暗的氣息,難免壓抑。

長寧縣離京城不過公裡之遙,是景朝最大的郡縣,而巫溪鎮又是長寧縣內下轄最為繁華的小鎮,以手工編織業遠近聞名。

今日不複往昔,流水馬龍的巫溪鎮早已緊閉街門,就連流浪貓狗,也找好安身之所,努力抵擋即將到來的暴雨。

隻留幾街巡邏的侍衛守崗,魂不守舍。

如此氣候,沈家的長女沈桑寧靜坐在後院簷下,白皙纖長的手指不斷攏緊肩上的皮毛鬥篷,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遠處陰霾下的橫山遍野,好讓自己的思緒脫離現狀。

仲秋已至,她身上的葛布麻衣卻還在夏日,自然經不起這般風吹雨打。

一番裝束中,唯有這件爺爺親自製作的羊皮鬥篷,雖時隔經年,已經積塵發黑,依舊能讓沈桑寧覺得些許溫度,不至於體溫過低。

可惜物是人非,親人不在。

自十歲那年,生母和爺爺相繼離世,沈桑寧雖留在沈家,不至於落魄街頭,卻更像無家可歸,無人可依。

“咯吱-”

沈家以木匠為生,代代相傳,已有半百之久,長居此地,後院木門年久失修,一點風吹草動便讓細微動靜放大。

更何況,眼下鐵銅生意興起,作坊已是日薄西山,沈望顧及一家老小的吃喝尚且勉強,自不會有閒散銀子修繕房屋。

沈桑寧抬頭,看著沈望,未發一言。

沈望年方五十,常年勞作,身材難免黢黑佝僂,各樣的毛病纏身,卻常常不認老,努力直起腰板,在沈桑寧麵前,未免顯得滑稽。

她的生母鬱鬱離世後,沈望隔月便求取了同鎮劉家的遺女劉元香,二人成婚五年,育有二子,沈龍成,沈龍興。

脫離了羸弱前妻和年邁父親的累贅,沈望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兩個兒子,沈桑寧對於沈望來說,不過是唯一甩不掉的負擔而已。

這樣的人,是她的生父。

“你二弟哭聲不止,拿上包袱,快點離開。”

“好。”

自沈望出現在她視線裡的第一秒,沈桑寧便知道這場對話的結局如何。

以年幼的二弟哭泣吵鬨為由轟她離開,這在沈龍興出生的短短三個月,早已不是第一次出現。

無非是繼妻劉元香不喜看到前任留下的孩子,聯合街上隨意找來的靈婆框陷沈桑寧是不吉之命,專克兄弟姐妹,鼓弄沈望說出來的蹩腳借口罷了。

麵對這樣的一家人,沈桑寧早失去了辯駁的興趣。

不由分說,待沈桑寧拿起身邊常帶的木箱,站起之時,沈望早已反身,緊緊關上屋門。

轟隆一聲,雨滴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