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山山神(1 / 1)

虎山群中的村落大多是集中建立在山丘相交的低緩平坦區域。大小村落的田地大都是都環繞在四周或陡或緩的山坡上,以階梯狀呈現。

這兒遠離喧囂,且風光獨秀。生活在這兒的人們也各個神采奕奕、精神抖擻。這與外界飽受妖物侵擾的村莊與城鎮相比,就像是個世外桃源。

走在村莊小徑上的姚宜涵不禁發問道:“這裡看起來格外安寧。可這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這的人的眼神中,完全沒有對妖族的恐懼與不安?

劉樺左右觀察著村落中隨處可見的白虎狀的各異木雕、石像、甚至門神圖畫……猜測道:“這個村落應該是十分信仰白虎神君。我猜測,這裡之所以能遠離妖擾,大概率是因為白虎神君的守護。”

“白虎神君?師姐,你竟一眼就看出那些雕像……是白虎。”姚宜涵詫異道,“隻是……這世間真的存在神明嗎?白虎?我隻在傳奇話本見到過,還一直以為是人們的幻想。”

劉樺還沒來得及反擊,與她們擦身而過的村民小哥不滿道:“這位……外鄉姑娘,你有所不知,山神是真正存在的。他一直默默守護著整片虎山。”

“山神?”劉樺詫異道。

姚宜涵不服氣地追問村民小哥道:“那你可在現實中見過山神的樣子?”

“現實中沒有。但是夢中夢過多次了。山神與我想象的一般……威風、雄偉……”小哥看到姚宜涵狐疑眼神,立馬爭辯道,“我們村能平平安安地,就是多虧了山神。哪怕我們沒人在現實中見過山神,但受到他的保護是真的。你看,外麵有哪個村子能像我們虎山村這樣安寧無憂?”

姚宜涵暗自認同道:這村子與村民的狀態的確與山外截然不同。

劉樺立即湊上前,對他粲然一笑,道:“這位小哥,你說的是,我絕對相信你說的話。隻是,最近……一兩天內,你們村內外……有沒有發現什麼妖物襲擊或妖物破壞等突發事件;或者,收到山神托夢示警之類的?”

小哥自傲道:“山神從未因為有妖物向我們示警。在山神鎮守下,有哪個不長眼的妖物敢在這兒放肆?而且,我們村幾十年都沒有遭受到妖物侵襲了。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問?”說著,這位小哥後知後覺地仔細打量著麵前三人的穿著,大膽猜測道:“你們可是話本中的修士?”

“你見過修士?”

“沒見過,但話本上的插話,大致就是你們這模樣。”

白修銘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連忙轉移話題道:“外麵城鎮村,無一例外地都會受到或多或少的妖物侵襲,你們這的山神如果真的如此神通廣大,為什麼不多保佑一些區域?”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哥撓了撓後腦勺,道,“不過我勸你們,在此地千萬彆對山神不敬,否則,他們就將會成為你們的下場。”小哥手指向前方上坡後的一片喧鬨處——那兒圍聚著一群人,似乎在看熱鬨,又似乎在商討著什麼大事。

“多謝小哥忠告。”白修銘簡單地對他行禮後,就用眼神示意隊友過去看看。顯然,他對這“得罪山神的下場”抱有濃厚的好奇。

~

姚宜涵幾人隔著那密集的人牆,還沒能看到裡麵的場景,就聽到一聲聲狠厲而響亮的落鞭聲——聽得直讓人心慌。

劉樺見機得快,看準一棵長勢極佳、且就生長在人群邊的大樹,三兩下就徒手翻了上去,還站在那結實的枝乾上向隊友們悄聲招手,示意他們來這裡……

不能貿然用靈力驚到凡人,可姚宜涵實在不擅長爬樹。她看了看周圍密集的人群,果斷放棄上樹的想法,就站在人牆後麵,跳腳觀看。

而隊長白修銘倒是在劉樺的援手下,順利登上了樹乾。兩人這才望向下方人群中心……

“咦,竟是一個穿著精致的小少爺鞭打一個雄壯的成年男子?”劉樺用符結實時傳音道,“難道得罪神君的下場就是被鞭打?”

“先彆急著下結論,看看再說。”白修銘道。

姚宜涵聽到前方有大娘勸道:“彆打了,霍家小……少爺,難道你要把你最後一個護衛趕走不成?”

“我……我不會私自離開少爺的。”那護衛忍耐著背上的刺痛,卻還要立即維護他的小少爺道。

“小夥子,你可彆犯傻啊……勸勸你家少爺,先跟山神大人道個歉……”

這短短幾句話,瞬間勾起姚宜涵的興趣。她立即在不斷地道歉中,拚命擠入人群……

片刻後,她總算能就近看到前方的場景——一位年紀看起來跟斌哥兒差不多大的小公子,正穿著沾染了些許泥土的緙絲綢緞衣服,甩著鞭子……但他狠厲的舉動看起來真與他的年齡不符;而被抽打之人似乎正是他的一個護衛,年齡大致與隊長一樣大。他竟然一直默默承受著鞭笞之痛,似乎還毫無反抗意願。

“大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姚宜涵小聲問道。

“唉……真是自作孽呀。”身旁的大娘歎氣道,“那個小少爺……看到沒,他妄議山神,褻瀆神靈石像,受到山神懲罰了……”

姚宜涵不敢妄下定論,繼續問道:“他……一個半大的孩子,具體做了什麼惹怒了山神?山神又怎麼報複他們了?”

“他啊……摧毀了山神的畫像、用腳踐踏了山神的石像,還大膽地侮辱山神……總之呀,山神這次可真的發怒了。你看,這個色厲內荏的小少爺,他現在壓根都不敢離開這村子。”大娘似乎顧及著前方的小少爺,說話聲量越發地降低。好在這音量並不影響姚宜涵的訊息接收。

姚宜涵也跟著降低音量,詫異道:“他為什麼會不敢離開村莊?”

大娘歎口氣道:“……隻要他一出村,就會立即招來成群結隊的蚊蟲鳥獸追擊……哎呦類……那樣子可嚇死人了。”說著,大娘拍拍胸脯,繼續道:“倒黴的是,隻要是在那小少爺身邊的人,哪怕是村中人,也都會跟著遭殃。所以你看,現在那小少爺身邊的人,幾乎都走光了!”

姚宜涵顯然用靈力將這些對話傳入了符結中,白修銘沉思道:“這事雖然奇異,但要做到這一點,對修士來說,也並非不可能。”

“隊長,你是懷疑有修士從中作梗?”姚宜涵畢竟是外招弟子,對這些其他的術法了解不多,忙問道:“這究竟怎麼才能做到?”

“這與傳聞中的‘音禦術’很相似。淵湛有記載,隱於民間的修士有很多是出自東章島的,他們常會用笛音禦飛蟲鳥獸的方法代替人工勞作……隻是,因為門派之彆淵湛並沒有得到這門術法。”

“那真是可惜呀,這種術法聽起來就很有趣。”姚宜涵惋惜道。

“術法萬千,但基礎卻是一樣的五行。我們外招弟子在淵湛學的也都是算不上高深的術法。真正高深的術法是有門派家族之彆的。就比如說在淵湛內,不是極為信任的親傳弟子,哪位長老會將壓箱底的絕活傾囊相授?”劉樺語氣憤憤地解釋著。聽在姚宜涵耳中,她總覺得師姐似乎在內涵什麼,但她此時無暇細究。

姚宜涵繼續詢問身旁大娘道:“大娘,你可認識會吹笛子的本地人?”

“呦……那可多了。你……是想拜師?”

“不是,我猜想,會不會是有人用笛聲驅使飛鳥蟲獸,故意作惡?”

大娘信誓旦旦道:“這怎麼可能做到?都說了,這就是山神的報……懲罰。”說著,身旁又傳來幾道狠厲的揮鞭聲。

姚宜涵忍不住皺眉心道:究竟此地是有修士裝神弄鬼,還是真的神靈,也要試上一試才知道。隻是,這頑劣的傲嬌小少爺,也的確欠收拾。

思量片刻,姚宜涵將自己的計劃用密語傳遞給隊長,得到隊長的首肯後,便在大娘的滿目驚詫中,獨自走向了聚焦中心的那對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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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看著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就這樣貿然上前,在裹挾著狠厲的揮鞭聲與無情的風嘯聲中,硬氣地擋在那位受鞭打的男子身前……

“劈——啪——”

等到四周不忍直視的人再次聚焦落鞭處時,卻看到這位姑娘竟然勇敢地徒手硬接了這一鞭,現在正與另一端鞭子的主人上演無聲的“拔河”。

“姑娘,你手不痛嗎?”人牆中有人心疼道。

姚宜涵麵不改色地拔河之餘,轉頭微笑地應對出言者,道:“我沒事,這位阿伯,你放心。”姚宜涵說的是實話,她的雙手其實裹著一層靈力“手套”,隻是這隻有修行者打開靈眼才能看到。姚宜涵因此根本沒有受到半點傷害。

“你想乾什麼,難不成,想強搶我的鞭子。”對麵的霍小少爺虛張聲勢道。

“我要你鞭子有何用?”姚宜涵回過頭,對霍家小子道,“我就是看不慣你這拿下人出氣的嘴臉。”說著,她隨手甩動鞭子——一個回旋借力,就操控著鞭子將這股力道波動傳遞道鞭子的另一頭。

“哎呦……”那傲嬌的小少爺立即吃痛地鬆開了鞭子。

姚宜涵正細細地觀察著他的反應。隻見,這少爺在鞭子離手的瞬間,雙腳正毫無章法地慌忙後退。這顯然是他企圖躲避接下來傷害的正常反應。隻是,似乎他的驟然行動太過驚慌失措,下盤不穩的他竟然一下子就跌倒在地,在眾目睽睽中,出儘了醜態。

姚宜涵也完全沒有料到,這看似凶狠的小少爺竟然完全沒有武功功底。她頓時有些後悔:現下,她再“大義凜然”地教訓這小子,會不會更像個惡霸?想到此,姚宜涵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起來,急忙將手中的長鞭隨手扔在一邊。

與此同時,姚宜涵聽到從身後傳來的一聲氣息短促的驚呼:“少爺……”眨眼間,她護著的身後之人就湊到了他的小少爺身旁。

“嗚嗚嗚……我手疼……”小少爺委屈極了。

“沒事、沒事……擦上這藥,明天就能大好了……”男子好聲安慰著。

姚宜涵看到那一小瓶上好的藥粉,就被這沒成算的小少爺灑了一半在手中,小心搓揉著手背上的傷;而他身旁的男子背後都浸出了血痕,卻依舊沒得到有效醫治。姚宜涵頓時明白,這就是現實版的“周瑜打黃蓋”,自己還參和什麼?

就在姚宜涵準備放棄原計劃,轉身走人時,那小少爺卻沒想放過她。

他對姚宜涵喊道:“你打了小爺還想走?”說著,他就朝身邊人,頤指氣使地告狀道:“都是她的錯,是她弄傷了我。你快去替小爺我報仇!”

姚宜涵停下了腳步,回頭與那男子對視。雖然她心裡覺得麻煩,但她也想看看這名男子會如何處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