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了,寒鐵鎮(1 / 1)

冰封之歌 blackrubus 3099 字 2個月前

晚上,提爾堅持要送艾莉亞回家。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直到關上房門,提爾才開口:"你必須離開。"

"A級潛力,橙色危險?"艾莉亞輕聲問,奧德裡奇的話仍在耳邊回響,"這是什麼意思?"

提爾歎了口氣,在桌前坐下:"魔法管理總署有兩套評級體係。天賦潛力從Ω到D,總共七個等級。Ω級是千年難遇的那種,比如真正的時間魔法;S級是百年一遇的......"他停頓了一下,"你被評為A級,意味著他們認為你的能力'極其罕見','遠超常人'。"

"就因為我能感知寒氣?"艾莉亞有些困惑。

"你在礦道展現的不隻是感知,"提爾壓低聲音,"你能直接與寒氣對話,讓它們為你讓路。在議會的定義裡,這種程度的'元素掌控'足以定為A級。"他苦笑了一下,"至於危險等級,從紅到白總共五級。你被定為橙色,僅次於最高級彆。"

"我的能力有這麼危險嗎?"艾莉亞喃喃道。

"這跟真正的危險程度無關。議會給所有與冰雪、寒氣有關的能力都自動劃為高危。他們聲稱這些能力來自'深淵汙染'。"他的語氣冷靜,灰綠色的眼眸卻仿佛有燃燒的火焰,"為什麼寒冰就是汙染,火焰反而不是?你想過嗎?"

艾莉亞陷入沉思:"因為深淵在北境?"

"議會需要一個管控北境的理由。他們把所有北境特有的能力都打上'深淵汙染'的標簽。而維多利亞·維爾莫爾——就是他們提到的能力者研究所的所長,"他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偷聽,"她對這種能力的興趣,遠不止表麵那麼簡單。"

"你是說..."

"我在南方時看過一份絕密報告。"提爾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能力者研究所在做的不是'淨化',而是'提取'。他們想要研究這種能力的本質。而最近......"他猶豫了一下,"他們在用魂煞進行某種實驗。去年克雷鎮的那個女孩,就是第一批實驗品。"

外麵傳來巡邏隊的腳步聲。兩人同時噤聲。等腳步聲遠去,提爾才繼續說:"艾莉亞,這不僅關係到你的自由,更關係到你的生命。你必須離開,越快越好。"

"我知道。"她深吸一口氣,"可是,如果我走了,議會會不會找鎮上的人的麻煩?礦石的額度怎麼辦?"

提爾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堅定地說:"我們會想辦法。鎮上的人都會保護彼此。"

接下來的兩天裡,儘管議會的人處處盯梢,鎮民們還是想方設法地表達著他們的關心。老洛克悄悄把一塊精心挑選的防水皮革藏在了她家後院的柴堆下;瑪莎趁巡邏隊交接班的空檔,把包著重要藥材的布包塞給了她,眼角隱隱含淚;就連向來沉默寡言的盧卡斯,也借著送麵粉的機會,在袋子底部藏了些耐儲存的乾糧。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著表麵的平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第三天晚上,艾莉亞家。

提爾走到窗邊,確認沒有人跟蹤後說道:"記得你給我看的那張圖嗎?霜晶獸留下的舞步?"

艾莉亞翻出那張記錄著密集圖案的羊皮紙,提爾壓低聲音,"有些路線是地圖上沒有的路線,避開了所有議會的關卡。” 他昨天一個人避開了巡邏隊的監視去調查了那條路線,“我確認過了,這條可以通向霜林集市。"

"提爾......"艾莉亞在這緊張的氛圍中有些不知所措。

"你得在天亮前出發,"他指著地圖上的標記,"那條路在東邊的雪鬆林深處,如果天氣配合的話,最多兩周就能到達霜林集市。"他繼續說著,似乎怕一停下來就說不下去, "但要小心,議會的探子到處都是。特彆是那些獨來獨往的,自稱'流浪商人'的。最安全的是跟著商隊走。"

"我送給你的符文筆記還在嗎?帶上它。"提爾嘴上不停,左手單手替她卷起地圖, "路上可能用得上。"

艾莉亞抬頭看著這個從小認識的青年,這是第一次見他這麼囉嗦。小時候,是他教她認字陪她玩耍;後來父母失蹤,他從南方回來,也是他常常來看望她,幫她打理生意。現在,他又一次要為她指明道路。

"還有,"提爾從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我攢的一點銀幣。路上會用到的。"

艾莉亞搖搖頭:"不,你留著。等我找到辦法......"

"艾莉亞,"提爾打斷她,聲音很輕卻很堅定,"你比我更需要它們。"

兩人相對無言。這個朝夕相處的小鎮,這份從小到大的情誼,明天之後就要被迫分離。

月光透過結霜的窗戶,映照在彼此臉上。艾莉亞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提爾。

青年的左手輕輕撫過艾莉亞銀色的長發,"答應我,"他輕聲說,"一定要活著。等找到安全的地方,設法傳個信回來。"

"我會的。"艾莉亞在他懷裡點點頭。向來堅韌的北境女孩麵對彆離,聲音哽咽,"你也要小心。還有托比......"

"我會照看他的,"提爾鬆開手,緊繃的嘴角放鬆出一點弧度,"他現在的夢越來越準確了。等風聲過去,也許他能告訴我你在哪裡。"

"去闖一闖吧,艾莉亞。世界很大,你應該去看看。"那雙灰綠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向往。

這一刻,艾莉亞忽然明白,或許提爾也曾有過遠行的憧憬,這是他為什麼五年前毅然決然的離開自己的故鄉前往南方。隻是現在,命運讓他不得不留在這裡。

她看著這張熟悉的麵容——那道永遠帶著沉穩的眉骨,不笑的時候顯得有些冷峻的麵容,永遠挺拔的站姿。

這個一直守護她的人,臨走前,她想好好把他刻在心底。

窗外傳來巡邏隊的腳步聲。提爾最後看了艾莉亞一眼,無聲地說了句"保重",然後快步離開了。

在緊張的準備和收拾過程中,艾莉亞驚訝於自己的平靜。

她深深地、慢慢地望著這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父親的工具還掛在牆上,投射出溫暖的剪影;母親的搖椅依然放在老位置,被爐火映照成一片溫暖的橘紅。

艾莉亞站在母親的搖椅前,將那本神秘的筆記仔細包裹在防水的皮革裡,連同那張羊皮紙地圖和提爾的符文筆記一起放在貼身的口袋。這本筆記,遠不隻是一件需要保護的遺物。三年來,她無數次想象過父母離開的原因。是意外?是被困?還是...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每當這些想法湧上心頭,她就會取出筆記,一遍遍撫摸那些神秘的紋路。十六歲生日後,那些忽明忽暗的符文,母親筆跡中隱藏的訊息,都在暗示著某種更大的秘密。第一個謎題指引她在礦洞深處聽到了生命之歌,第二個讓她目睹了霜晶獸的冰上舞步。這不可能是巧合。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傳遞信息?母親為什麼能夠使用這樣神奇的能力?

議會的追捕雖然迫在眉睫,但某種更強烈的衝動在驅使著她離開。也許在路上,她能找到更多線索。也許在解開母親留下的謎題後,她能明白父母離開的真正原因。也許...她攥緊了筆記,不敢把這個念頭說完:也許…他們還活著,隻是在等待某個合適的時機相見。

即便這隻是一個奢望,她也必須試試。如今,是她去尋找答案的時候了。

皎潔的月光下,艾莉亞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鎮。

這段時間以來,她對能力的掌握顯然有了長足的進步。寒風在她周圍變得溫順,雪地在她腳下變得結實。寒氣隨她而動,悄然抹去了她每一步足跡。

月亮漸漸西沉,黎明將至。艾莉亞站在一處陡坡上,回望著來時的方向。寒鐵鎮已經完全被鬆林遮住,隻有天際依稀可見極光的微光。

彆了,寒鐵鎮。她出生和長大的地方。

但她知道,這不是永彆。

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帶著答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