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封爵和妃蓄靜誌(1 / 1)

隻是封與不封,不過全憑這位一句話的事。心知皇帝心中早打定了主意,不過想她遞個台階罷了,她裝出一幅恍然的樣子:“這是好事,皇上想添添喜氣是最好不過了。”

“不過皇上是想晉哪幾位妹妹的位份呢?”

“和嬪就晉為妃位吧,弈瑋大婚,她為後嗣有功,自然是要封的。”

皇後點點頭,無論如何,和嬪素日挑不出錯了,或母或子,封上的有一個也好,不至於太薄情。

皇帝撥著檀木手串,瞅了她一眼:“朕打算,晉鐘粹宮鈕祜祿氏為妃位。”

這話讓聽的人結結實實有些受驚!

她微張著唇,垂眸略略思索一陣:“全嬪嘉言懿行,皇上喜歡自然是好的,可入宮不過才三個月……”

“是有些過於冒頭了。”皇帝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何況全嬪如今也是一宮主位,她還年輕,若是有孕再晉封,該是也用不了多久。”

皇後一邊說,一邊看皇帝漫不經心地垂著頭轉茶碗,心裡便知多說無益。

於是話鋒一轉:“既然要封,不如一同晉祥貴人為嬪位,一則她居翊坤宮,久無主位多有不便,二則,近來她也算侍奉太後有功。”

“不錯,就按皇後的意思辦。”其實另一個人升誰皇帝是無所謂的。

不過皇後出的主意正好分走了壽康宮的注意力,送太後一個人情也未嘗不可。皇帝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坐了兩刻鐘便走了,獨餘皇後坐回殿裡。

春榮問:“主子,還去萬春亭嗎?”

皇後像是沒聽到,搖搖頭:“我是有點看不透了,皇上如今……”

“啊,你說什麼,”她捋捋思緒:“去吧,也沒什麼事。”

禦花園。

“到了也沒同意。”皇後執了黑子落在棋盤上。

皇帝坐了有半個時辰,不曾耽誤二人的萬春亭之約。

“他向來這樣,心裡不情願的事,誰也沒辦法。”

禦花園一片生機,鬱鬱蔥蔥,恬嬪悠閒捏著一柄小勺子,將鮮紅的石榴籽送入口中。

“可若是打定主意的事兒呐,誰也勸不了。”她執起一子:“倒是鐘粹宮這小妮子,我看著也不錯,挺討人喜歡的,我還以為翊坤宮他也不能讓呢。”

“倒也沒到那個分上,明麵上還過得去。隻是從前不曾見皇上如此,實在有些……不習慣。”

“我看呐,以後不習慣的事兒多著呢,怎麼不說晉我的位份,沒良心的妮子。”恬嬪嬌嗔她一句,乾脆落下白子將皇後的子吃掉。

“怕你晉了妃位,心裡一高興,棋藝越發精進,把我的好東西都贏走了,行了吧。”皇後斜她一眼。

“算你心裡有數。”恬嬪最後將一口石榴籽吐在帕子裡,示意一旁的月明將碗拿走。

這是二月份最後的石榴了,不如往日的甜。

儲秀宮用早膳時,延禧宮的月林來送了一品板栗羹,皇後便叫和嬪用過早膳過來說話。

紫檀木嵌螺鈿方桌上放著一幅畫像。

“英海的女兒,選秀時我和皇上仔細看過,樣貌品行都是極好的。這是過了年新送來的畫像,你瞧瞧。”

和嬪自然是滿意的,滿洲鑲黃旗,本朝開國大將費英東之後,門第當配皇子。

“隻是,封爵的事,皇上的意思,還要奕緯再長進長進。”皇後踱步走過方桌:“皇上還在潛邸時便謹慎穩重,他一概如此。”

和嬪已經聽明白了,弈瑋成了婚還隻是個貝勒。本朝的規矩,皇子成年便由宗人府遞請爵級的,更遑論奕緯如今是皇帝唯一的阿哥。

“延如?”皇後見她有些走神了,不由得微微提高了聲量。

和嬪連忙回神,臉上掛上舒心的笑:“這是再好不過了,我心裡隻盼著緯兒平安和樂,如今有皇後娘娘替他操持,這是他的福氣。”

“你能這樣想便是最好,咱們兩個在他身上也費了不少心,當初那麼小的人兒,如今竟也要成婚了,真是歲月如流水。”皇後頗覺感慨。

“怕是明年這個時候,你我都要做祖母了。”和嬪安慰自己,如若能盼著他兒孫滿堂也好。

“隻是以後分府彆住,隻有進宮請安的時候能再見了,好在這孩子孝順體貼,不然,我這心裡還怪舍不得。”

兩個女人看著桌上的畫像,卻各有所想。

和嬪一顆心漸漸沉下去,她本想著皇帝不喜自己,可多少會念著唯一的兒子,如今看來,也不儘然。

皇上,緯兒是你唯一的阿哥,你應該惜他才是。

全嬪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和嬪被皇後叫走了,珍貴人一個人呆著無聊,後腳就跑來鐘粹宮。

兩個人正努著嘴巴,要把那日元宵節觀燈時的新鮮樣子畫下來呢。

珍貴人畫的一張螃蟹燈甚好,頗有靈氣,她上了色,將那張曬在文竹炕幾上,說要帶走。

舜玉彎下身子端詳,見她還特意落款寫了名字,不由得開口道:“我覺著這名字取得好,”

“語芙,”

“好像一開口就吐出一朵花似的。”

舜玉歪頭看著她:“我第一次見你呀,就覺得好像一朵鮮靈的芙蓉花站在我跟前兒,如今看這兩個字用做你名字,才真叫它兩個找對地方呢。”

舜玉拿眼睛斜她一眼:“快從實招來,是不是真是水裡的仙子變作一個姑娘,來宮裡騙我來了?”

語芙忍不住嗬嗬笑著,伸手去捏她的臉:“怪不得皇上喜歡你,這張嘴說話跟唱戲似的好聽,依我看,我阿瑪取這名字才不好呢?”

“哦,為什麼不好?”

“我阿瑪隻知道叫我說好聽話,不知道這世上竟有人,直接將這舌頭長成一朵花了!”語芙笑著拿食指去戳舜玉的額頭,舜玉隻扭頭躲她。

“誒喲,你這是疑心我誆你呢!我以後再不誇你行了吧!”舜玉轉頭吩咐福苓:“快把這畫收了,不準叫這不識好歹的拿走我的東西。”

語芙伸手要去捏她的嘴,被舜玉叫著小心手上的護甲,兩人頑鬨著發了一腦門子的汗,氣籲籲地坐著喝茶。

“誒,你瞧過大阿哥的福晉沒有?”珍貴人天馬行空,想到什麼說什麼,“皇後娘娘送了畫像給和姐姐看呢,一等雄勇公的女兒,隻是我瞧著啊,和姐姐還是有心事。”

“這樣好的門第,難道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不成?”舜玉不了解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她看著珍貴人。

這位也是個笨的,自是一問搖頭三不知。轉臉就拋到腦後去了,舜玉留著吃了晚點,好容易才把人送走。隔了幾天,皇帝特意跑來鐘粹宮,兩人站在一張方桌前,舜玉正鋪開那日畫的燈籠水墨畫。

她打算落個畫押,正猶豫著不知如何下筆。

男人卻伸手拿過舜玉展開的畫紙來看,一麵毫不在意的說:“朕打算晉你為妃。”

沒人說話,暖閣裡特彆安靜。

旻寧拿餘光去撇,對上舜玉發直發愣的眼神,他點點頭,表示你沒聽錯。

“晉位?”

舜玉緊緊捏住帕子,一時不知該接句什麼話好?

她在腦海裡飛速縷清思緒:入宮不過三月而已,她初封嬪位已是少見了,如今又不曾有孕,如何平白無故再晉一位呢?

到時候要一同入宮的祥貴人和珍貴人怎麼想,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嗎?

前幾日才在太後麵前刷了好感度的,這事皇上與皇後說過了嗎?

不過電光火石之間,舜玉很快反應過來,趕緊蹲在地上行禮:“皇上,奴才入宮不過三月,既不像祥妹妹常侍奉太後儘孝,也不曾為天家綿延子嗣,如何就能晉封呢?奴才實在……”

皇帝意料之中,止住她的話拉人起來:“朕想為弈瑋成婚添添喜氣也不成?你既說不該,那便以侍奉有功為由如何?鈕祜祿氏甚得朕心,著封為全妃!”

他抬手撫過女子烏黑的鬢發:“宮裡的規矩,逢千秋或萬壽節封賞後宮,如今封你為妃,左不過仍是一宮主位,也不添人侍奉,與如今無甚分彆。放心吧,不止你一個人。”

舜玉抿唇,捏著他的袖子,眼睛水汪汪的去瞧他,見他心意已定,隻好弱弱的憋出一句:“奴才實在惶恐……”

皇帝笑了,兩人拉著手,他俯身去抵著舜玉的額頭,從喉頭發出低低的聲音:“以這道旨意賀你的生辰,嗯?”

舜玉紅著臉,輕輕的抽出手來,心知他已下定決心,自己也不好再掃興,便後退一步蹲個萬福道:“奴才謝皇上隆恩。”

福苓她們在外邊磕頭送駕,隻聽得皇上今日的步調有些輕快,等人走遠了,兩個人掀簾子進來,發現主子少有的愣在東暖閣當地上。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芸惠膽子大些,出聲去叫:“主子,皇上走了,喝口茶歇一歇吧。”

舜玉回身,慢慢地踱步坐回暖炕上,問福苓今兒是二月多會兒了?

福苓回說二月十八了,舜玉的生辰是二月二十八,還有十天。

兩個人出去的時候還笑,以為是皇帝又說什麼閨房話惹得主子不好意思了。

舜玉捏著茶碗碗蓋,心中萬馬奔騰:不是,這跟我看到的不一樣啊?

皇上不會喜歡我吧!

舜玉,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天下男兒皆薄幸!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花花世界迷人眼,沒有實力咱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