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軒握了握我還在發顫的手:“和我一起去吧。”

“王爺與朝臣相見，臣妾一起過去恐怕不合適，臣妾去看看樂樂。”我想要掰開他的手起身，卻依舊被他死死扣在懷裡。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光依舊柔和:“隻是私事，你是王府的主母，自然是可以去的。”

我還在猶豫，卻聽到他說:“走吧，不相信我嗎？”

“臣妾不敢，臣妾隨您一起過去。”

“嗯”他終於鬆開手，放我起身。

他牽著我快走到前廳時，我怕壞了規矩，便鬆了手。

他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跟我進去就是了。”又重新牽起我的手，繼續往前走。

進了前廳，他已攬在我的肩上，一直到坐在上座，他的手也未曾放下。

我看著他蹙了蹙眉，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莊大人和莊姑娘對我們行禮過後，莊大人一個勁的推著莊姑娘上前，莊姑娘極不情願的扒開父親的手，一直在對她父親使眼色。

我與謝明軒對視了一眼，謝明軒抬手替我理了理頭上的發釵。

莊姑娘似是尋到了機會，帶著打趣的語氣開口:“爹爹，你看我說什麼？明軒哥哥和嫂嫂恩愛得緊，又如膠似漆。我早說過，若要送禮應該也備一份嫂嫂的。”

我對謝明軒一直恪守君臣之禮，雖然他喜歡黏著我，可往常在外人麵前他也不會失禮。

所以我聽了莊姑娘說的話後，笑得很勉強。

謝明軒卻笑得如沐春風很是自然，將我往他懷裡攬:“我與你嫂嫂許久未見，如今小彆勝新婚。你若真要送你嫂嫂什麼，就改日再送過來。”

謝明軒的話雖然是回應莊姑娘的，但是眼神卻時不時落在莊大人身上。我更加確定，謝明軒是在演戲。

莊大人對上他的眼神，瞬間臉色僵硬，低下頭拿巾帕擦著額頭溢出了大片的汗粒。

“莊小姐客氣了，不用……”

“嫂嫂，既是第一次相見，我也該送一份見麵禮。”

我本想說不用為我破費，可話還沒說完，卻被莊姑娘打斷。

她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錦盒打開遞到了我麵前，裡麵是一支琉璃蝴蝶珠花銀簪，“嫂嫂，這是我第一次見你。也不知道送什麼，這是我離京前幾日差人做的簪子，希望你喜歡。”

莊姑娘進門時我就發現，她衣裙上的刺繡，有大片的蝴蝶戲花的圖案和蝴蝶暗紋，我知道這大概是她自己的心愛之物，如今怕讓人覺得她失禮，便拿來送給我了。

我剛要開口拒絕，她已取出發簪插入了我的發髻，然後拿出了一麵小鏡子照著我頭上的簪子給我看，然後又拉著我的手腕:“嫂嫂你看，這簪子多稱你啊。”

她這樣一來，可把我愁壞了。我想把簪子取下來還給她，卻被她阻止，“嫂嫂要是不收這簪子，就是看不起我了。”

我聽了也隻好不再推辭，我問她最喜歡什麼花？

她說喜歡蘭花，於是，我便讓錦書把前幾日宮裡送來的一塊繡有蝴蝶戲蘭的雙麵刺繡雲錦手帕拿過來送她。

她接過手帕很是高興，說上麵的刺繡正好都是她喜歡的，對我道謝後，便未再說話。

莊大人走上前顫巍巍的開口，猶豫的指著地上的一個箱子說，“據說小女路上遇險，是王爺路過救下的，所以我便帶著小女和一點心意前來登門答謝。”

小廝走上前來，把箱子打開，裡麵是一個馬鞍。

馬鞍我不懂，我隻知道是用許多上等的好材料做的，是莊大人去塞外的時候帶回來的。莊大人說謝明軒喜歡騎馬又是愛馬之人，所以便把這個馬鞍送來當謝禮。

謝明軒起身仔細看了看那馬鞍，誇了幾句，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本王作為南燕的將領，自然是要保護好南燕的百姓，莊小姐是我南燕的子民又與本王自幼相識，本王救她亦是理所當然。所以，本王也不用什麼謝禮，而且……這……馬鞍……實在貴重。”

莊老爺使了眼色，莊姑娘起身走到了謝明軒身旁，開口喊他明軒哥哥，然後又怯怯的抬眼看了我一眼。

我啜了一口茶後，對莊小姐微微一笑:“這是小姐和王爺的事，你們繼續說就好了。”

莊小姐改口喚了兄長，“救命之恩，必要重謝。莊府裡的東西自然比不上王府，所以挑來挑去也隻有這馬鞍還算拿得出手，所以就送過來報兄長的救命之恩了，還望兄長不要嫌棄。兄長收了這馬鞍，以後呢……我們就兩不相欠……好不好？”

謝明軒點點頭，與莊小姐擊了一掌:“好，兩不相欠。”

莊大人和莊小姐與謝明軒客套了幾句，就起身行禮說要離開。

我和謝明軒送他們父女倆出了前廳的大門，原本與莊大人並行的莊姑娘，漸漸怯怯的走在莊大人後麵。父女兩人一邊走，一邊似乎在爭吵著什麼，最後出了王府大門。

謝明軒牽著我往後院走，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今日與莊姑娘見麵，我對她的印象很好。

隻是從莊大人的表現來看，我也更加確定莊家似乎在盤算著什麼。所以以這樣複雜的情況來看，我日後也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回了景雲院，謝明軒才開口，“你沒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嗎？”

我看著他搖搖頭，“沒有啊。”

他微蹙起眉心，走過來坐到了我身旁，眼中有憐惜也有我說不明白的情愫。他捧起我的臉，用溫柔而低沉的聲音問我:“那之前你哭什麼？”

被看穿了心思，我下意識有些害怕，眼眶裡漸漸起了水霧:“臣妾……真的可以問嗎？”

“我說了，你是我的妻子，當然是可以問的。”謝明軒的手指撫去我眼角的淚漬，看著我低頭吻在了我的唇上。

我輕輕推了推他，他的吻停了下來，“你呀，總是這麼愛哭。”

“其實，臣妾也不想哭……臣妾隻是害怕……”我轉身坐到了身後的長椅上，他也與我坐到了一起，將我的兩隻手牽過去握在自己手心裡，“怕什麼？我有這麼可怕嗎？”

“王爺自然不可怕，臣妾是怕自己，怕……怕自己有一天會變成一個善妒的人。”

謝明軒的兩隻手，緊緊包裹住我有些冰涼的手指:“蓉蓉不會，我也不會讓蓉蓉變成那樣一個人。”

我心中起了疑惑，攏起眉心緩緩抬頭看著謝明軒。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就繼續說:“蓉蓉當初把汙蔑自己的羅姑娘和王姑娘都救了，又怎麼會是善妒的人？若蓉蓉真的做了讓人覺得善妒的事，這其中也一定有誤會。”

我又怯怯的試探著問:“那王爺覺得，臣妾會因為什麼去做這樣的事？”

“蓉蓉，我說過的，你要是心裡真有什麼事，可以直接與我說的。”

他的手握在我肩膀上，我垂下眉眼仔細思索了一番，才又開口:“臣妾可不可以問一問，這位莊姑娘……”

謝明軒攬著我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應該知道宮裡有一位莊妃，莊娘娘是她的姑母，所以她兒時常去宮裡找她姑母。後來她被選作寧安妹妹的伴讀，所以她和我們幾個皇子的關係就很好，所以，她會直呼我們的名字叫我們哥哥。曾經，莊妃娘娘和她的父親也有意撮合我們，所以……才會有一些傳言……”

其實我也猜到了一個大概，我靠在他的肩膀上垂下眸去，心裡有很多事，但是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眼淚怎麼也藏不住了。

謝明軒輕輕撫著我後背的頭發:“你彆信外麵人說的，我不想納妾，我對她隻有兄妹之宜。”

我輕輕點了點頭，“臣妾知道，莊姑娘對王爺也隻是兄妹之情。”

謝明軒把我環進懷裡，緊緊抱著我，“嗯，她有她喜歡的人，是文壽伯府的世子，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父親一直不肯同意他們的婚事。”

“哎……”謝明軒長歎了一聲，我也知道莊姑娘的婚姻大概會被她父親當作一場交易。所以，我也輕輕歎了一聲。

一室靜默，我隻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嬤嬤，你把風箏放高一些……再高一些……”

“嬤嬤真厲害！”

打破寂靜的，是樂樂在院中玩鬨傳來的聲音。謝明軒才又開口說話:“阿雪，我們的樂樂已經四歲了。你一直都叫我王爺或者夫君，隻有在府外你為我隱瞞身份，才肯叫我名字。你不覺得這樣很生疏嗎？”

“臣妾……”我從他的肩膀上離開，不敢抬頭看他，就如我對他動了心，卻時刻提醒自己不能愛上他一樣。

自從我對他說我想要的是一心一意，聽到的卻是他的幾聲歎息後，再麵對他時，我始終做不到母親對我說的那樣勇敢。

我的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他握著我的手上，我隱藏的心思就再也無處可避。

我又再發抖，謝明軒把我往他懷裡攬，“彆害怕，蓉蓉若是不想改口就不改，夫君也會一直陪著你護著你。你其實可以像其他王妃一樣，在自己的夫君麵前自稱我。我說過王府是你的家，在家裡我們不要那麼多規矩，我希望我的蓉蓉能每天開開心心的。”

“夫君，可以給我一些時間嗎？”我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嗚咽著說出聲來，依舊沒有抬頭看他的勇氣。

謝明軒輕輕撫著我的後背，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