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魅(五)(1 / 1)

事情發生太快,眾人來不及反應,長孫年迅速拔劍一揮劈掉許多迎麵飛來的刀片,但衣肩處仍然被劃破幾道,白巧緊緊躲在長孫年身後,毫發無傷。

時少鬱也拔劍擋住了刀片,朝長孫年吼道:“你先帶她們走!”

說罷,朝黑衣人衝去,長孫年薄唇緊閉,眉眼透出擔憂神色,但眼下隻能先保護江知和白巧。

鬥篷在空中獵獵作響,那黑衣人招式詭異多變,猛地閃到時少鬱身後,勾了勾他的發絲,輕聲調笑道:“時公子,什麼時候還會顧及他人了?”

聞言,江知和長孫年下意識紛紛望去,這話裡話外都透露出她認識時少鬱。

“以免他們在這礙手礙腳罷了”,時少鬱冷笑一聲,揮劍向後劈去,黑衣人輕盈轉身一飛,抬手,巨大火光朝時少鬱打去,眼見時少鬱勉強才接下,江知著急開口道:“長孫公子,你們先走!不用管我,相信我!”。

那黑衣人蕩在空中,那雙紅唇笑的譏諷,對著長孫年說道:“長孫公子是要落荒而逃麼?你父親可不想自己兒子是這般慫蛋呀...”,言語滿是挑釁。

這黑衣人話裡話外對無崖門頗有了解。

長孫年並未被激怒,隻平靜緩和地說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黑衣人捂唇輕笑,輕柔地拍了拍身上灰塵:“就不告訴你呢~”。

白巧抓緊長孫年衣袖不放,聲音哽咽:“長孫公子,我害怕,我們快走吧...”。長孫年眉頭緊鎖,猶豫片刻,拿出一遝符紙遞給江知後,對她微一點頭,轉身護住白巧走了。

時少鬱猛地被擊退在地,臉撲滿灰塵,右側臉被割出一道傷痕,流出鮮血,他嗤笑一聲,揮手抹去,神情好像有些麻煩。

黑衣人停了下來,她手背上赫然多出一道明晃傷口,泛出黑氣,她帶著些怒氣捏緊手指剛想反擊,卻好似嗅到了什麼不一般的東西,停了下來,嬉笑道:“赤魂引?!”。

她眼裡滿是激動,已毫無怒火:“主上要是知道了,一定很開心,難怪無崖門那老頭收你當了養子,本以為是善心大發,沒曾想,你就是個藥引!”。

話語好似真戳中時少鬱痛處,他低頭一言不發,緊握住劍,有些顫抖,手指尖微微泛白,抬手繼續朝黑衣人砍去,黑衣人卻笑著連連後退,她嘴上繼續說道:“哎呀呀,你急什麼?”

隨即,語氣帶上惋惜:“按我說啊...你真應該站我們這邊,那裝模作樣的無崖門有什麼好的?當年,根本沒人選你啊...”

時少鬱不語,渾身充滿戾氣,眼裡滿是混亂壓抑,見狀,江知著急喊道:“時少鬱!彆衝動啊!她在故意激你!”。這是她第一次喊他全名。

聽到熟悉的聲音,時少鬱有些呆愣,隨即反應過來,他少見的有些失態衝著江知道:“你怎麼還在這?!”

江知脫口而出:“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時少鬱要是不小心死了,那就代表她的任務也失敗了,回不去現實世界,他又不是男主,可沒有男主光環啊!

時少鬱聽罷,手一鬆,徹底愣在原地,黑衣人在上方勾唇觀望,從她認出赤魂引後,就一直躲閃並未反擊,好似在等待什麼。

不一會兒,樹林嚷動嚎叫,時少鬱將江知拉到身後,一群千奇百怪的妖怪從樹林中撲了出來!他們碩大的鼻子嗅著空氣,桀桀一笑,目光突地鎖定了時少鬱:“那男人的血是赤魂引!待我把他吃乾抹淨,妖力大增!”

【嘀——宿主,察覺到緊急危險,是否啟用關鍵道具,啟用道具將壽命-5年】

江知和時少鬱沒過多久被一群妖怪團團圍住,雖說這些妖怪等級低下,妖力不深,但勝在數量巨多,上方傳來聲音,黑衣人慢悠悠喊道:“後會有期~”,隨後一陣黑煙,不見蹤影。

那些妖怪連一個眼神都不給江知,齊齊朝時少鬱撲去,青冥劍已布滿血痕,他整個人有些喘氣,臉上有些汙穢斑駁,刀光劍影中許多妖怪被砍得七零八碎。

江知連忙在腦海內說道:“快快快啟用!”。不就五年壽命嗎?送他了!

【啟用中——】

【啟用進展30%】

眼見時少鬱逐漸無力,江知著急衝過去,把手上的符紙齊齊朝妖怪丟去,威力雖然不大,但也能讓時少鬱稍微緩了口氣,江知蒼白小臉急得冷汗直流,突地江知肩膀一陣刺痛,隻見衣裳被劃破,露出那塊鮮血淋漓的肉,終於!

【啟用進展98%,嘀——啟用成功,宿主壽命-5】

“轟隆”一聲,地麵開始塌陷,妖怪歪七扭八議論起來:“什麼?這地麵怎麼好端端塌了!”,“快逃呀!”眾妖開始喊著叫著一溜煙逃了,時少鬱看著眼前這變化,有些沉思,接著有個妖怪不死心朝時少鬱背後撲來,江知見狀 ,在不遠處喊到:“時少鬱!身後!”。

回過神,妖怪被一劍砍死。

地麵塌陷越來越深,高樓那處像有結界般,完好無損,巋然不動。

時少鬱熟練的抓起江知衣領,縱身飛到剛從暗道出來的空地上,江知內心還在吐槽就地麵塌陷而已,居然花費了她五年壽命!有些肉疼。

她幽幽開口道:“下次能不能彆抓我衣領了,換個地方抓...”

時少鬱手還緊抓著江知脖頸後的衣服不放,他轉頭瞥向江知肩上的那道傷口,總是含笑的那雙漂亮眸子,此時卻滿是怒意,他臉色蒼白,並未回答江知這番話,沉聲道:“若是沒有這場意外,你我今天就會葬身於此,你是蠢貨嗎?!”。

“為了你啊!”江知心中憋屈,自己為了救他花費了五年壽命,他現在居然還在這裡凶她!先前的恐懼加不安這下才撲麵而來,忍不住鼻尖一酸,眼眶有些泛紅。

“我不需要你幫我...”,時少鬱緩緩鬆開了手,背過了身,高束的馬尾有些歪扭,發絲淩亂,良久,他緩緩解釋:“赤魂引,我體內的血,是赤魂引”。

隻要他一流血,便會把周圍妖怪引來,他第一次受傷,就害死了父母。

江知不想聽他解釋赤魂引,腦子有些混亂,她緩了緩心情,帶著些鼻音對時少鬱說道:“先走吧,你身上還有傷”。垂頭喪氣地轉身走了,有些鬨小脾氣。

時少鬱一言不發,看著江知背影,良久,默默跟了上去。

回到客棧。

長孫年給時少鬱上了些傷藥,江知帶的跌打損傷藥還真派上用場了,所幸他傷的不深,也沒有致命傷,長孫年從回客棧後就懸著一顆心,想著必須回去救他們,但白巧卻一直攔著長孫年,眼下時少鬱和江知平安回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

江知坐在板凳上,肩膀上的傷口早已用繃帶包紮好,從她回來後,就有氣無力的趴在桌上,平日最鬨騰的人一聲不吭,時少鬱也抿緊嘴唇一句不說,氣氛有些不對。

長孫年看著滿是倦意的江知,溫言問道:“江七小姐,你們最後是怎麼逃出來的?”

江知咬了咬下唇,勉強擠出個笑容,聲音有些發虛道:“說出來,長孫公子可能不信,地麵突然塌陷了...”。這係統小a所謂的道具真是簡單粗暴,地麵說塌就塌,一點邏輯都不講。

長孫年眉眼微抬,柔聲道:“這...江七小姐運氣果真不錯”。

聞言,江知勉強笑了笑,希望他不要再繼續追問下去,白巧在一旁緊皺著眉頭,聽到地麵塌陷一臉不可思議,她脫口而出道:“怎麼可能塌陷?!那可是...”。陡然止住了話語。

“可是什麼?”,時少鬱身體恢複極快,眼下氣色極好,或許與他身體內的赤魂引有關,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臉上的傷口已然結痂,他帶些審訊的目光。

白巧彆過臉,說道:“沒什麼,隻是有些驚訝,那處可是菁娘精心挑選的風水寶地...”。

時少鬱勾唇,話語緊逼不放:“白巧姑娘莫不是看我們好端端逃了出來,才有些驚訝?”

眼見時少鬱沒有就此打住的意思,白巧又躲到長孫年身後,擺出了熟悉的委屈模樣,嘟囔道:“長孫公子...”。

長孫年又歎氣一聲,扶額有些無奈,說道:“少鬱,彆說了,白巧姑娘也沒想到我們會遇上危險”。

江知聽著這番話,在一旁默不作聲想著,嘖嘖,這長孫年哪都好,就是太聖母了。

緊接著長孫年話語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有些難看:“父親...他來消息了”。

“我與他講了那黑衣人之事,他讓我們把這裡的事情解決後,先回去從長計議,可我認為,不能再拖,萬一被強行激活...此事,你如何作想?”。

時少鬱滿眼淡漠,還有心思悠哉地擦起了青冥劍來,他無所謂地開了口:“那妖石之事,可暫且擱置,大概率在黑衣人主上那,她的主上才是背後操縱之人,與門派應是頗有淵源,隻能等他自己出現了”。

“因為,他們絕無辦法激活妖石”。

此話過於篤定,長孫年愣了愣,隨後隻見時少鬱目光一轉,瞥了眼白巧,有些驅趕之意,江知知道時少鬱想說什麼,於是找了借口,把白巧連拖帶拽地趕了出去。

感覺屋內頓時清爽很多。

時少鬱這才幽幽開口道:“妖石沉寂許久,隻有赤魂引才能激活,所以除非吸了我的血,否則,妖石絕不會認新王”。

信息量過大,長孫年許久沒能緩過神來,他臉色複雜,神情微妙,深吸一口氣,話語滿是不可置信:“少鬱,你體內的血竟是赤魂引?!掌門他可知曉...”。聲音越來越小。

時少鬱像是聽到什麼玩笑般,嗬笑一聲:“這你不如親自去問他”。

長孫年皺著眉頭,平常波瀾不驚的模樣,竟有些怒意,他緊握雙拳,有些發抖:“那我從小喝的藥...為何父親他從未與我說過?”。

“他怎會把這種肮臟事情告於你聽?大公子,你未免過於單純,若是讓你猜到,你從小到大喝的藥,都是我的血,你當如何?定是搖頭拒絕,裝得一副正義凜然”。語氣冰涼,帶些陰陽。

其實時少鬱說的沒錯,長孫年是無崖門掌門人唯一一個兒子,被照顧的極好,思想善良正義,卻優柔寡斷,從小大夫就說,他身體不好,需以赤魂引入藥,掌門收養了時少鬱當藥引。

想到這,時少鬱眼裡滿是恨意,對話就此打住,長孫年滿臉震驚,渾身氣壓有些低,全身一鬆,他抬眼強撐著對江知笑了笑,拂袖而去。

屋內陡然隻剩兩人,江知猝不及防和時少鬱對視,她略微躲閃起身正想回房。

時少鬱卻開口叫住她,她心猛地一沉,時少鬱站至她的身後,他高出她一大截,壓迫感十足,江知也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一陣心虛,明明前不久才救了他,再怎麼說,也不會對她怎麼樣...

應該不會吧?!江知充滿了不自信,黑心蓮什麼想法,誰能琢磨透啊!她感覺手心都有些冒汗。

聲音從背後傳來,語氣平淡,好似平常的一個問候,卻讓江知渾身一僵:“地麵突然塌陷,真是湊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