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被遺忘的寧蕭禹話題終於在淩晨一點的時候被覃法希想起,她摸過桌上的手機,黑暗中手機屏幕光刺眼,在搜索框裡輸入寧蕭禹三個字,詞條嗖一下出現好多。
好壞參半。
但置頂熱度最高的一條是“校園純愛戰士”,點進詞條,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營銷號天花亂墜編輯的一條博文,瀏覽量僅次於當紅歌手的新歌發布。
而這條博文裡的配圖,覃法希點開,確認了好幾遍,差點都要認不清自己的背影,是那天在食堂,拍攝者坐在覃法希斜後方的位置,寧蕭禹一個輪廓分明的側臉,嘴角貼著紗布,手肘在桌麵上側頭看著單鬱,而單鬱因為覃法希低頭吃麵的背影,在照片中隻露了上半張臉。
所以寧蕭禹現在成了“校園青春偶像劇男主”。
不少評論說這種男生出現在網友的高中生活那簡直是救贖般的存在,像一抹驕陽,朝氣蓬勃的眼神含著水望著一個女孩的模樣,是在十八歲以後再也不會有的存在。
兩個小時裡,看了半場他的直播回放,直播裡他說自己是單身,但是有喜歡的女孩,那被戳中心事後單純的羞澀以及提到心愛的女孩莫名的激動不像演的,表明自己會把這份喜歡當作一種動力放在高中最後的時光,自己還是想靠自己的努力爭取一份光明的前程,學習為主,克製感情。彈幕裡不少人說羨慕他,羨慕他這種理智又溫柔的男生,羨慕他母親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兒子,也好奇那個女孩是誰。
好奇那個女孩。
被寧蕭禹一句:“她是轉學生啦。”一筆帶過。
淩晨三點半下了一場夜雨,玻璃窗麵被雨幕拍打,覃法希下床檢查了一下窗子,明明關的緊,卻還是聽覺滲透知覺,感到有夜風纏在身上,四肢像被浸在雨夜裡一樣冰涼,這一覺,裹緊了被子,蜷縮著身子,睡眠淺淺的,還做了一個噩夢。
熬夜的代價就是課上精力不足,困意讓眼皮變沉,終於在第二節課瞌上,也在第二節課被老師罰站。
“覃法希,困了就站起來。”
生理需求戰勝羞恥心,即使站著,眼皮也在打架,第五次即將意識模糊睡過去的時候對上一對目光。
煩人的目光。
——月考結束能跟我聊聊嗎?十分鐘也好。
王蔚然的目光停留了有一分鐘,老師的半截粉筆頭兒讓他不得不回神,這也讓覃法希徹底的清醒了,下午的課全神貫注,最難解的數學題好像也聽懂了幾道,給自己一種開竅了的幻覺。
心裡還覺得挺樂。
雖然習慣了單鬱的缺課,但今天她的桌麵特彆乾淨,就像這個位置上壓根就沒人坐,桌洞裡的試卷也被她收走,這樣一想,昨天沒作業她也背了包,書包明顯鼓鼓的。
腦子在轉,心裡在想,手機在桌麵上一下下的敲,走神的一幕剛好被講台上的班主任抓個正著。
班主任在講台上批閱試卷,一個眼神過來,覃法希有感應似的抬頭,班主任麵帶嚴肅的喊她過去。
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宣布了上課走神的後果就是負責四樓階梯教室的打掃。
所以即使是懲罰,說讓做也會做,而且會認真負責完成,二十多分鐘,掃地擦桌清理多媒體操作台,額頭冒著薄汗,鼻頭癢打兩個噴嚏,坐在靠近門口第一排的位置,往書包裡麵摸手機,突然想到手機在外套口袋,向外收手的時候碰到一個四方棱角的本子,往外抽,手機鈴聲隔著口袋響,門外一陣腳步聲,她低頭看一眼陌生號碼來電人,正要接起來,王蔚然手機抵在耳邊進門。
王蔚然站在門口,沒多往裡麵走一步,覃法希抬頭看到他,看到他當著她的麵按鍵,與此同時手機鈴聲停,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幾秒,覃法希拿起書包就要往外走,王蔚然這時候才邁開步子進屋把她攔在桌邊。
“乾嘛!?”王蔚然的手扣住她的胳膊,她甩開,語氣裡的不耐煩和和冷漠又讓王蔚然不得不鬆手。
“我真的隻是想跟你聊聊。”
“我們真沒什麼好聊的。”
覃法希單肩背上書包,身子一側繞過他。王蔚然背對她,兩秒之後回身想攔。
“宋芝絨說你看不上我,她說你形容我是一塊不知好歹的狗皮膏藥,我信了!”
王蔚然話落的同時,手扯向覃法希的肩,她被扣著肩向後轉,書包滑落,裡麵的東西一個兩個的掉出來,覃法希愣住。
“對不起,我想我應該是誤會了,她對我說了很多謊,我真不該,真不該相信她。”
王蔚然語無倫次的懺悔著。覃法希的眼神卻隻盯著地上的那本日記本,白色封皮的邊緣有些發黃,裡麵的紙張稍有膨脹,本子裡麵滾落出一支即將用完的藍色中性筆,停在覃法希腳邊,當下心裡一緊,頭皮發麻。
“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她顫巍著往前走兩步,想俯身去撿,卻發現手就僵在那裡,怎麼也碰不到,嘴唇被咬著,腦子裡一團漿糊。
王蔚然看著她,心裡一橫,拉過她的手腕就往懷裡拽,他緊緊的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說:“我喜歡你,我喜歡的是你。”
“可我不喜歡你!”她用力的掙開。
“法希,從一開始我喜歡的人就是你。”
“你知道你現在這是什麼行為嗎?”覃法希捋了把頭發決定把話說清楚,“好,那我們就聊,聊透!我就這麼說吧,你現在這種行為就已經決定了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你,彆說喜歡了,我甚至覺得你是一個膽小怕事沒擔當的人,宋芝絨那句話說得對,我現在真有點看不上你了,你說你信她說的話,你明明當時就可以問我,跟我當麵對峙,你沒有,你選擇用你自以為是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不好意思,我不在意。而現在,你身為一個有女朋友的人說要跟我在這裡聊這些有的沒的,我問你你女朋友知不知道,你是把事掰開了攤在麵上要解決?還是想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冒著火的眼直直地看他,看他低下的頭和不知所措的眼神。
“聊完了?你滿意了?”
覃法希說完就轉身把地上東西收到書包裡,單獨拿著那本日記,翻開第一頁明明白白地寫著單鬱的名字,倒吸一口涼氣,合上本子,手腕再次被王蔚然拉住。
“我還有話想問你,如果——”
“王蔚然!”
王蔚然的話沒說完,宋芝絨推開一半門,胸口起伏著,眼神直接落在被王蔚然握著的覃法希的手腕上。王蔚然下意識鬆開,覃法希轉了下手腕,沒說什麼,跟宋芝絨擦肩而過。
而門外,另一半門的對麵,秦周戈靠牆站著,手裡的手機屏還亮著,畫麵是和覃法希的聊天對話框,正想給她打電話,覃法希出來看到他。
他倒像是在等。
他好像有話說。
直到他的眼神落在覃法希手裡的那本筆記本上。
覃法希突然眼眶就紅了,一瞬間。
屋裡能聽到宋芝絨的哭聲,她在質問,在委屈求全,幾近崩潰,幾乎抓狂。
而王蔚然卻是沉默。
覃法希張了張嘴,話沒說出口,眉頭蹙著,吸了口涼氣。
秦周戈向她走一步,他說:“先離開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