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姐……”
“覃法希,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
覃法希噤了聲,不明白是這個玩笑過了頭還是他壓根就是一個開不起玩笑的人。
確實,兩個人也並沒有熟悉到可以彼此開玩笑的程度。
再多想一秒就會頭疼,側頭看出去,出租車窗外雨絲刮在車玻璃上,擦去霧氣,街邊人影又變得多了起來,周末本就適合出門閒逛。
在一處商圈附近下車,臉頰皮膚仍能清晰的感觸到雨絲輕輕柔柔的刮蹭,風吹著頭發亂飛,覃法希攏到一側,秦周戈在另一側下車,走到她身邊,停了兩秒,擋了陣風,下一秒又邁開步子朝著寫字樓走,帶起來的這陣風逼的覃法希又打了個噴嚏。
她跟著他朝寫字樓走,電梯在23層開,遊戲工作室的名牌做的挺有個性,但走進去就會發現這地方根本就不是做遊戲的,寬闊的大廳裡擺放著各種機械手臂和智能機器人模型,再往裡走是幾個關著門的房間,這一整層,同樣的房間還有很多,兩人拐彎進休息室,五分鐘後,有人進門打招呼。
“怎麼今天有空來?”
秦周戈起身遞上手,這客套的場麵讓覃法希有那麼一秒鐘忘了這個人隻是個高中生,她跟著起身,那戴眼鏡的男人往她這看一眼,秦周戈立馬進入正題,“成言哥,想請你幫個忙。”
“哪裡的話,你說。”
隨著兩人往沙發上坐,覃法希也跟著坐,秦周戈伸手向她要手機,她遞。
“幫忙換個屏,材料就用我上次帶回來的那個。”
男人接過手機,對著光轉著屏幕看了看,又往她身上落一眼,這一眼意味很深。
“五點之前應該能修好吧。”
男人收視線,回秦周戈的話:“行沒問題,先在這坐著等會,我去處理一下,很快。”
“好。”
門被輕輕的關上,覃法希在男人走後坐姿鬆了鬆,往沙發背上靠了靠。
“著急?”
“急著走?”
一連兩個問句,秦周戈坐她對麵回著一天沒回的手機消息,她第二句的時候,鎖屏手機,滑到桌麵上,手肘支著膝蓋,身子往前壓,那眼神跟在咖啡店看塗荼的那一眼有九分相似,但覃法希秉著不知者無罪的態度,不懂他威脅的意味,問出了第三句。
“晚上有事哈?”
“怎麼?想一起?”他淡淡的回,目光挺灼熱。偏偏兩個人的時候,是覃法希膽子最大的時候。
“好啊,就像你姐說的一回生二回熟,這也算你我人生中不可多得的精彩瞬間了。”
他偏過頭笑,“看來你以前經曆過比這更刺激的。”
她不說話了。他轉回頭,“不然你腦子裡裝的這些東西可真是解釋不清。”
一個抱枕朝他扔過去,他被砸的咯咯笑,“你可以問一個你最好奇的問題,我百分百用真話回答,你想問什麼?”
覃法希往前探了探身子,她在思考,思考為什麼他突然讓她問他問題,她真沒什麼想問的,對他一點也不好奇,“你……”
“隻有一個,且問且珍惜。”
什麼破問題老娘才不稀罕問!
她往後坐了坐,重新倚回沙發背,整個人陷在皮質沙發裡麵,仰頭看著天花板,拉長的時間顯得她真的很珍惜這個問題,“仇靈婕跟你姐有關係?”
“你就問這?”
“我問你答,哪那麼多廢話?”
“塗荼懟過她。”
“哪方麵的懟?”
“一個問題。”
覃法希直起身,“問題的延伸,也算一個。”
“感情方麵。”他也向後靠。
“她是仇靈婕的……假想情敵?”
他不說話,但他的眼神給了肯定的回複。
“所以你姐是你的人肉盾牌?。”
“下個月她要回美國念書了。”
覃法希點頭,“所以你就要有求於我嘍?”
“那你什麼時候接受我的請求?”邊說身子重新壓回來,距離越拉越近。
“你求求我嘍。”
“你的戰鬥力不一定有塗荼強。”
“我的戰鬥力強不強全看你允許我開多大的火。”
四目相對,達不成共識,空氣裡有晦澀不明的氣流湧動,成言進門恰好看到這一幕,要開口的嘴唇上下翕動。
“額……”
兩人默契般的看過去。
“那個手機修好了,剛剛有一通電話響了兩聲又掛了,你看一下吧。”
覃法希接過手機,解鎖查看,屏幕亮起來的一瞬間確實跟新的一樣,他甚至貼心的給貼上了手機膜。
她點開未接來電,是一串號碼,但那數字她熟,是她媽的號,小學二年級就背的滾瓜爛熟的數字,她回撥過去,背過身,把手機抵在耳邊,往房間裡麵走,聽筒裡嘟嘟嘟的聲音占據一側耳朵,另一邊聽到門鎖的哢嗒聲,秦周戈和成言出去了。
放完一首移動公司默認的音樂,在響聲末端,對方電話接通。
“咱倆真是天生相克,次次打你手機都不接,不用趁早扔了。”
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麵劈頭蓋臉把覃法希罵一頓。她順了順氣,按著音量鍵直到最後一格。
“怎麼了?”
“現在事情都解決了。”
“沒事的話那我掛了。”
“你是不是不在家?周末不在家複習出去乾什麼?你這個成績能考上學嗎?等著去不入流的大學就這麼混一輩子嗎?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生你的時候真沒想到你能長成這個樣子,你……”
聽不下去了,直接掛斷。
幾乎沒有反應時間,又收到連續的幾條微信消息。
——說你幾句怎麼了?養你這麼大還說不得了?
——我說的都是事實,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說你有錯嗎?
——自己都不拿自己的將來當回事,誰說你會聽?
……
沒完沒了的消息提示音,心燥,煩。
鎖屏手機,按下靜音鍵,眼不見為淨。
明明是母女關係卻像前世的宿敵一般,好似那些難聽的話,那些錐心的刺,都來自於本該最親密的人,但也好像隻有最親密的人,才知道刀往哪捅最致命。
唉,心臟一抽一抽的酸,也隻能歎一口氣。
轉身去開門,沒見著他倆的身影,順著過道走,又回到那個展廳,白色的牆壁,幾個透明玻璃罩著的展示物,她躬著身一個個的欣賞著,停在最中央那款機械臂上,看上去是個半成品,材料看上去不像是金屬,目測觸感應該會是柔軟不失堅硬度的,手掌部分做了鱗片處理,看上去還有點藝術感,越看越入迷,想看更多細節,額頭都貼上了玻璃罩,沒注意身旁早已站了人,他跟她一樣俯下身。
“嘛呢?”
側頭一看,秦周戈的臉近在咫尺。
“做鬼啊!走路沒聲音!”
人彈開三步遠,撫著胸口,順那口提到嗓子眼的氣。
他笑,也是在這時候聞到他周身那股淡淡的煙草氣,不難聞,混著他身上說不出來清香氣,沒聞過這種味道的香水,挺特彆的,順著這口氣,慢慢的人也平靜下來。
“怎麼樣?跟不跟我去赴晚上的約?”
“不去!”
……
所以,所謂的約,原來是塗荼的歡送宴。
晚上九點的時候,覃法希正在解一道數學題,三心二意的她,每想一步都要獎勵自己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刷著朋友圈,看到秦周戈的動態。
一張圖片,配文一個心碎的表情。
圖片是在ktv包房,鏡頭舉得高,露了晁枉半個腦袋,圖片的重點是那個DJ台頂上紅色的條幅,條幅上金色的字,寫著:淚送elia回美!
所以在最後一刻也要讓塗荼發揮一下餘熱,這條朋友圈仇靈婕看到那絕對是捶桌跺腳的氣,都能想象到此刻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的仇靈婕該有多麼的恨他,就這麼明晃晃的把另一個女孩的名字宣告在朋友圈裡,絕,太絕了。
真想給他點個讚。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
往下翻看緊接著就是塗荼的朋友圈,一段視頻,沒想到塗荼還會打碟,鏡頭一轉,秦周戈坐沙發邊上喝著一瓶啤酒,看上去挺厭世的,身邊坐著兩個打扮清涼的女孩,他穩如鐘目不斜視的像個看破紅塵的老和尚。
這表情這動作這姿態,真好笑。
視頻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
不出意外的也留下一個讚。
再退回去看的時候,秦周戈那條朋友圈已經被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