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在寢殿的花瓶上,清風中飄著著若有若無的菊香,淡淡的甜夾雜著後味澀澀地苦。
屋室通明,門外枝頭上落著鳥兒,正開始兩兩貼著,把譚嶽池從睡夢中拉回來,他的身上還隱隱作痛,青一塊紫一塊。
昨夜是他一生的恥辱,那個如同鬼魅的神經病,就該被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關伯敲了敲門:“殿下,陛下傳您入宮。”
他起身,啞著聲音:“讓他等著。”
他去摸懷裡的玉佩,那東西早已碎成渣渣,譚嶽池咬牙切齒。
婢女們替譚嶽池收拾大氣不敢喘,今日的殿下格外暴躁,嘴角都撇到下巴上,一副誰敢惹我就要弄死誰的陰鬱。
明明昨天還喜笑顏開的,真是多變的殿下啊。
“怎麼不高興?”
柳疏影趴在他的塌上,托腮看他換衣。
譚嶽池被嚇了一跳,黑著臉:“放肆!”
“身材不錯。”她上下打量一番,還點頭像是在品鑒貨物一樣。
譚嶽池:“滾下來。”
“不要。”她覺得他的床很舒服。
“妖怪都這般沒臉沒皮?”瞧她昨日的詭異手段必定是邪門歪道,那遊龍寺的辟邪符都是騙皇兄的。
“惡鬼才符合我。今天不去找你家王妃嗎?”
譚嶽池回眸眼中片刻殺意被柳疏影捕捉:“離她遠點。”
逗得柳疏影勾唇一笑,戲謔的調諧:“王妃金枝玉葉。”
皇宮
“譚恒要回京了,說是一年前重病纏身錯過登基大典如今痊愈前來恭賀。醉翁之意不自酒,你最近盯著點李家。”
他不耐的嘖了聲:“都快兩年還整日鬨幺蛾子。”
譚恒是先帝的嫡子,乃昭節皇後所出,帝後情誼深厚年少夫妻,他本應集榮寵於一身,可偏偏昭節皇後在懷他時小產,大出血撈下病根,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先帝大怒,砍了幾十個太醫都不消火。
到最後先帝就將昭節皇後的死推到譚恒身上,對他不冷不熱,卻也更偏向厭惡。
直到譚恒十歲那年,中了毒導致下身癱瘓此生再也沒有機會站起來,大臣借著此由頭紛紛上議,勸誡先帝廢了太子,首當其衝的是宰相劉家和將軍府常家。
於是先帝善解人意的順著眾人心,將譚恒送回福州。
昭節皇後的母家老宅,封為孝王,明裡暗裡都在敲打著曲家。
一年後封靜妃為明德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譚景麟和譚嶽池的母妃。
又將戶部尚書之女李聽眠賜婚於譚恒為側妃。
他這一招不僅送走了譚恒也大大削弱曲家在京城的勢力,一箭雙雕。
先帝晚期昏庸無能,是非不分,整日沉迷於酒肉情色,從上到下朝野動蕩,人心浮躁,民不聊生。
三年前先帝因病駕崩,留下遺旨傳位於二皇子譚景麟。
譚景麟在登基兩年間以雷霆手段和刀劍血洗朝堂才有如今穩定局麵。
那時候他就是他哥的免費勞動力,早上和這個勾心鬥角,晚上又去那家“比拚武藝”。
兩眼一睜就是乾,譚恒也沒少在背後給他找事。
譚嶽池對譚恒說不上討厭,相反他很敬佩他的隱忍和耐力,可是他總喜歡搞些小動作惹得他心煩,那個側妃也不是省油的燈。
小事堆多了難免厭煩的,況且譚嶽池的忍耐力有限的緊。
他想了想,沒有機會就創造,開口:“皇兄,此事辦成你許我一紙婚約。”
譚景麟批折子的手頓住,眼神複雜:“和誰?”
譚嶽池正經道,炯炯有神笑著說:“傅允之女傅霽禾,我心悅於她,想要娶她為妻。”
許久,那邊的男人才給出回應:“此事解決再說。”
“大度的男人往往會錯失良機,身為皇帝委曲求全可不好。”譚嶽池猛的抬起頭,柳疏影正坐在龍椅上手撐著頭玩味。
她頗有興趣的把玩著譚景麟的一縷發,而當事人還沉浸在另一種情緒中。
譚嶽池滿頭黑線。
她是沒事乾了嗎?
王座的男人毫不留情的下達逐客令:“還待著乾什麼,需要朕留你用膳嗎。”
“臣弟告退。”
譚嶽池警告的看了柳疏影一眼。
她不以為然,莫名其妙拐到譚嶽池無法理解的地方:“我對傅霽禾不感興趣,不過——你皇兄倒是有。”
以為她說對譚景麟有意思,譚嶽池壓低聲音:“你想要什麼?金子,男人,權利我都可以給你。”
隻要你彆再跟著我。這樣跟被人扒光赤裸裸活在彆人監視下有什麼區彆。
不!根本沒有區彆!
“自由,你給的起嗎?”
“……滾,神經病。”
柳疏影撇了撇嘴:“你管。”
你真的很討厭。
若不是帝師此刻在閉關他斷不會讓這隻鬼活的這麼放肆,定要叫你體會絞斷手筋,生不如死的感覺。
天真的譚嶽池單純的異想天開。
柳疏影的衣角沾到他的衣服都惹得他嫌惡
“滾開!彆挨我!”
女人看看他,默默收緊蠢蠢欲動的血影鐮,忍著再揍他一頓的衝動。
譚嶽池走在她前麵,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乾不掉我還躲不起了嗎?
瞬間他敏銳地察覺有什麼,疾風般的迅速卻不等他躲避,屁股狠狠嘗到女人隱忍後的報複。
她冷聲嗬斥:“蠢貨。”
書房裡寂遞出一封信,上麵蓋著紅色蠍子的圖案:“殿下,他們動手了。”
譚嶽池猜到他們會激動,誰承想是亢奮。此時的他哪有早晨玩世不恭的懶散。
猶如匍匐許久盯著獵物自投羅網的獵豹,權威的壓迫眼神是皇室與生俱來的涼薄算計,是來自上位掌權者玩弄人心,一眼定生死的銳利和冷漠。
他們擁有了財,權,勢,數不清的人前仆後繼,當牛做馬。
他們看慣了人性惡臭麵卻又要淩駕之上的冷漠,談笑風生又來回算計你死我活,權中當然會摻雜一絲一毫的愛。
他們要的是可以隨時放手,唾手可得的愛。
譚嶽池是異類,卻又不免被同化,來自血脈的涼薄早已初現頭角。
輕描淡寫的動作下,他手執毛筆突發奇想,在宣紙上龍飛鳳舞的演作。
寂沒敢抬頭,譚嶽池咧著嘴角,扔下筆,漠然開口:“殺乾淨。”
十幾個名字漸漸被掩埋,細長黑蜘蛛咯噔噔爬到開頭,紙張上赫然寫下————李覺。
廢太子側妃李聽眠的母家,賜婚那年民間還傳聞說這李覺勾結南蠻,流言蜚語不過三日便再也聽不到,孰真孰假到底不知。
緊接就是兩人喜結連理,一世歡好的消息被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