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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逼朕登基 莊九兒 4035 字 2個月前

而是在報道前一日,周祈安正在書房練字,忽然聽院子裡傳來一陣古怪的聲音,像是什麼動物叫聲。

不明所以跑出去看了一眼,竟見懷青不知從哪兒牽了一頭小毛驢過來,看得周祈安一頭霧水,問了句:“這是?”

莫非又來給他加餐了,驢肉火燒?

想著,周祈安砸吧砸吧嘴。

懷青站在堂下,手中牽著那頭驢道:“看你明日就要到戶部報道了,從府上到皇宮也有些距離,怕你累著,送你一頭小毛驢騎騎。”又看向他道,“馬背不敢上,驢總不會害怕吧?”

所以這驢不是用來拉磨,也不是用來火燒,而是用來騎的?

周祈安瞬間顯出嫌棄之色,嘀嘀咕咕地道:“不是有馬車嗎……?”

“馬車?你們戶部的第二把交椅,趙侍郎趙公子都是自己騎馬上值的,你一個見習,還要大張旗鼓搞輛馬車,再帶個車夫去上值,這不是純純僭越了嗎?你跟祖文宇兩個人到戶部報道,已經夠引人注目了,還嫌不夠顯眼啊。”

“隻是這驢……”

長得倒是挺可愛,但哪有騎馬威風啊。

真有人會騎驢上班嗎?

該不會被人笑話吧……

周祈安一臉狐疑。

懷青便道:“驢怎麼啦?這一頭驢可不便宜,花了我小半個月月俸呢。”說著,拍了拍驢背,“上來試試。”

周祈安聽了很感動,但也還是不情不願地挪了過去,不情不願地上了驢鞍。

而他剛一坐上去,小毛驢便往前走了幾步。

周祈安重心太弱,一不小心便往前跌了一下,好在懷青伸手穩穩扶住了他。

等他坐穩,懷青才把周祈安緊緊攥著的胳膊收了回去,說了句:“坐穩了。”而後在前麵幫他牽著。

懷青牽著驢,在將軍府院子裡慢慢地繞了一圈,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向他道:“怎麼樣,不害怕吧?鞍子舒服嗎?不舒服,讓王榮給你加個墊子。”

周祈安坐在驢背上,略顯傲嬌地回了句:“還成吧。”坐了一會兒又道,“就是腳耷拉著怪累的。”

懷青回頭看了一眼。

這驢不高,他便沒給它加上腳蹬,人坐上去腳便隻能耷拉下來,沒處借力,想必是挺累的。

“回頭給你加個腳蹬。”說著,懷青繼續幫他牽,一邊走一邊又道,“你一開始要是不敢騎,就找個仆人幫你牽著。”

周祈安便趁機回敬了句:“我騎個驢,還找個仆人牽著,這不純純僭越了嗎?多顯眼啊,我還是自己多練練吧。”

懷青笑了笑,無奈地讓著他道:“成。等哪天騎習慣了,敢上馬了,到軍營裡來,我教你騎馬。”

周祈安輕嘁了聲。

夕陽西下,微風吹拂著他的頭發。

他坐在驢背上,看著天邊燃燒著熾烈的夕陽,隻是忽然想起周祈安一開始會騎馬,也是懷青教他的。

不知為何,他仿佛看到了少年懷青,將年幼的周祈安馱在馬背上,幫他牽著韁繩,在黃昏下的跑馬場一圈圈走著的背影。

///

第二日,周權天還未亮便把周祈安喊了起來,叮囑了他幾句便上朝去了。

周祈安還未睡醒,隻“嗯嗯啊啊”地應著。

他一個小小見習,自然無需上朝,隻需在卯正之前到戶部報道即可。而又躺了會兒,看時辰差不多了他便也起了床,洗漱一番後又在屋子裡吃了個早飯。

走出臥房時,小廝已經把他那頭小毛驢牽了出來。

周祈安站在台階上看了它好一會兒……

算了,好歹也算跟了他,還是起個名字吧。想著,周祈安走了下去,摸了摸它有些紮刺的後背毛道:“從今天起你就叫……小灰灰吧。”說著,騎上了驢背。

昨晚他一個人練了好久,感覺也能駕馭它了,反正這家夥跑也跑不快。

而王榮,或許是因上次摔馬的事兒,對生平第一次騎驢,又是生平第一次上衙的周祈安充滿了擔憂,一直跟在他身後愁眉不展地道:“公子啊,要不還是找個人牽著吧。先牽兩天,等熟悉熟悉了再自己騎也不遲啊。”

周祈安自信地回了句:“不用!”說著,便騎著驢出了門。

正值“早高峰”,出了坊門到了主街上,隻見身邊時不時有身穿官服之人騎著駿馬疾馳而過,“策!”“策!”的聲音不絕於耳,隻留下漫天飛揚的塵土。

而他的小灰灰,正貼著牆根兒慢悠悠地走。

他莫名想起一個詞,叫騎驢找馬。

騎驢找馬,騎驢找馬,他今天也算切身體會到,那些騎著驢的人為什麼一定要找馬了。

而總算走到了皇城根下,他的小灰灰卻又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說著,周祈安用力朝它屁股上拍了兩巴掌,它卻仍然紋絲不動。

他隻好下了驢,牽著繩子往前拽。

隻是這頭倔驢,也不知哪裡得罪它了,它居然怎麼拽都拽不走,就這樣在原地尥了蹶子!

一麵是懷青送他的愛驢,一麵是第一天報道的工作,這可真是狠狠把他給為難住了。

這一分錢俸祿沒有的見習,遲到了不會還要庭杖吧?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忠厚的:“二公子!”說著,王榮邁著年邁的步伐一路小跑了過來,牽起了韁繩道,“二公子,驢給我,二公子快進宮去吧。”

原來是王榮放心不下便一路跟隨了過來,實在是主仆情深。

周祈安沒時間感動,匆匆向宮門跑了過去,隻見朱紅的宮門前,十幾個侍衛正立在兩側,挨個查驗進出官員們的身份。

輪到周祈安,他便把龜符遞了過去。

此符正麵是龜,背麵則雕刻著他的姓名、職務等信息,是官員進出宮城的唯一憑證。

而正等侍衛核實,便聽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且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周祈安便回頭看了一眼。

剛一回頭,便見馬兒已經跑到了他跟前。

馬背上的人猛拉了一把韁繩,隻聽馬兒仰天嘶鳴,前蹄高高抬起。

有那麼一瞬間,馬兒前蹄離他鼻尖幾乎隻剩一寸距離,從他眼前猛然劃過。

馬兒高大的身影,讓他眼前倏然暗下去了幾分。

周祈安臉色一片煞白,而後開始耳鳴,周圍關切的麵孔開始變得扭曲,聲音也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

好在祖文宇當即勒轉了馬頭,馬蹄這才偏了一道,穩穩地落在地上。

祖文宇跳下馬來,把韁繩扔給了門吏,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周祈安道:“二哥,瞧給你嚇的,至於嘛!”說著,把龜符給門吏看了一眼,便勾著周祈安的肩往裡走,“怎麼換了一匹馬還是這個德行,又把我二哥給嚇著了!看來這馬也命不久矣了。”

等周祈安回過神來,臉上也恢複了血色時,人已經走到了戶部門口。

///

這一天的戶部異常繁忙,原因是兵部昨日統計出了傷亡人數與撫恤金金額,今天一早奏報給了皇上。

這金額比戶部一開始的估算還要大出許多,於是下了早朝,大家各個如臨大敵、麵色焦躁。

北國之亂時倉皇南逃,站在亡國邊緣的記憶太過深刻,即便過了十幾年,大家也仍不敢怠慢了武將,尤其祖公。

此次祖公又一舉攻下了啟、房兩州,手握赫赫軍功,在朝堂發號施令。

皇上知道戶部拿不出這麼多錢,今日在朝堂上看著兵部與戶部兩部爭執,沉默了一個時辰,最終也隻是歎了一口氣,叫大家退朝。

大家回了戶部便又紛紛圍在了官署中央,各個眉頭深皺,開始就此事議論起來。

“傷亡將士的確應當撫恤,這也是我朝國策,但問題是國庫拿不出這麼多錢來了啊!”

“今年各部的開支都在大幅度削減,為的就是緊著前方的戰事。本以為仗打完了,日子總該好過一點了,沒想到又來了這麼一大筆傷亡撫恤金。”

“莫非真要把國庫掏空,全供給兵部一部不成?”

“這筆錢若是真撥出去了,那今年皇宮也不必修了,明年太皇太後的大壽也不必辦了,乾脆大家的俸祿也都不用發了!”

“要我說,這一仗就不該打!”

“是!如今南邊大半個國土都分出去了,還真不差北邊那兩個州。放著南邊的羔羊不打,倒先打了北邊的猛虎,隻能說是事倍功半了。”

“此次大軍傾巢而出,打得北國節節敗退,這等氣勢,打的若是南邊,此刻推到安南了也有可能。南北統一,這一仗打得也算值,可現在算什麼?打了一年,拿回了啟州、房州又有什麼用,過去放羊嗎?”說著,那人砸吧砸吧嘴,“這個地兒就是塊破抹布,也就羊肉好吃點!”

“南邊水稻一年兩熟,魚米富足,此仗打的若是吳國,今年先整頓整頓,等明年的稅收就可以翻番,我們也不必在這兒愁什麼傷亡撫恤金了。”

“哎!”

“看兵部今日在朝堂上那氣勢,我們若是拿不出錢來,他們怕不是要撲上來,把我們給生吞活剝了!”

“夠了!”

這聲音來自趙秉文。

炸了鍋一般的議論聲這才開始平息下來,沒兩秒,府衙內便落針可聞。

戶部不乏一些四五十歲的老人,三十出頭的趙秉文還十分年輕,但此人除開是丞相大人的嫡長子,本身的確也很有才乾,是個能臣,大家便也信服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