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子安就那麼背著一書包的杯子,找到了陳蘭心。
“全都拿去化驗嗎?”陳蘭心看著這些杯子,有些驚訝地問道。
“嗯,我有兩次暫存的條件沒有用,這次用一個。”時子安說道。
陳蘭心就不再說什麼了:“那我交給那邊去取樣化驗,大概一星期後出結果。”
“謝謝蘭姐。”時子安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陳蘭心看著他離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麵前的這些杯子。
第二天早上也沒用時子安費心,那些被他拿走杯子的空格子都已經被新的填上了。
隻不過米嬌嬌和吳季桐肉眼可見的變得坐立難安。
米嬌嬌不安是怕自己判斷錯誤連累了時子安,而吳季桐不安就讓時子安有些想笑了。
一周後,化驗結果出來了。
“屬於米嬌嬌的那個杯子的杯口被塗抹了鉈,其他人的倒是沒什麼問題。”陳蘭心把這個結果先告訴了時子安,“這件事很嚴重,我已經跟林嶼打過招呼,吳季桐今天就會被隔離出去。”
時子安對於這個結果毫不意外,隻是又道:“我覺得,吳季桐是有前科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吳季桐的過去徹查一遍。”
陳蘭心聽他這樣說,思索了幾秒鐘。
這件事的難度其實是比較大的,因為吳季桐在確定被收攏到第七區之前,就已經把所有的檔案信息和過往經曆都查了個底掉。
況且一個十歲的小孩能有什麼了不得的過去,壓根沒有什麼好查的。
“唯一還能查的,就是吳季桐的父母和妹妹都是死於意外車禍,而且車禍發生的時候吳季桐還在上小學,如果你覺得這不是意外,那倒是還能查一查。”陳蘭心說道。
總不能是當時還不滿十歲的吳季桐搞了場車禍弄死自己全家吧?
“那就查這個。”時子安毫不猶豫地道。
他才不管什麼的邏輯,在他心裡,吳季桐純粹是殺人成癮,其心理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好,那查車禍的事和化驗算做一件事情,用掉你一個要求就夠了,畢竟這事你有功。”陳蘭心點了點頭,“不過你要知道,不滿十二周歲的孩子在法律上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你給他找出來多少罪證都是無用。”
“我知道,”時子安笑了笑,“所以我第二個要求就是,等他到了預備部隊那邊,給他一個死亡名額吧。”
死亡名額。
這是每支部隊都有的指標,因為作戰訓練中必然會有意外發生,隻要死亡人數不超過指標,就不會被處分。
這一次陳蘭心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她想了想:“等到車禍調查結果出來再說吧。”
時子安沒接這句話,反而又道:“我想知道吳季桐投毒,用量是慢性的還是急性致人死亡的。”
“急性。”陳蘭心答道。
“好。”得到這個答案的時子安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那我沒有什麼事了,蘭姐我先走了?”
“嗯。”
時子安就一身輕鬆的走了。
他之所以問蘭姐吳季桐下毒是慢性還是急性,主要是為了確定吳季桐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樣,為了殺人不擇手段。
急性致人死亡,就代表吳季桐已經想到了後果,並且不怕被人發現。
事實證明吳季桐確實就是這麼冷靜且囂張,有恃無恐。
時子安因此對於他有前科這件事,也擁有了絕對的信心。
吳季桐當天就在研究所內消失了,什麼人也沒有驚動,好像就是某個白大褂在門外叫他出來,然後這個孩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空著的課桌也沒有新的同學來填補,不過吳季桐用過的東西倒是全部被收拾走了。
二十九個同學,一切如常。
兩個月後,蘭姐找到了時子安。
“你是對的。”陳蘭心如此說道。
時子安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陳蘭心歎了口氣,解釋道:“吳季桐因為覺得父母更偏愛妹妹,於是在家裡的轎車底盤下粘了一盒釘子,路上顛簸,釘子撒出來紮進車胎,造成車禍。”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情,當初第一次調查事故原因的人,也以為隻是運氣不好在路上紮到了輪胎,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吳季桐。
說實話以陳蘭心的見多識廣,這件事也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如果真的讓他全部成功的話,吳季桐現在手裡就有五條人命,”時子安抬著頭看著她說道,“蘭姐,給他一個死亡名額吧。”
陳蘭心默然不語。
時子安有些疑惑,他不知道她在猶豫什麼。
這種沉默大概持續了有一分鐘,蘭姐才蹲下,視線跟時子安平齊,以一種從未有過的鄭重和嚴肅語氣對他說道:“雖然這話從我嘴裡說出來顯得太虛偽,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時子安,不要輕易的踩在法律之上。”
“對每一條人命保持應有的重視,哪怕是真正的死刑犯,再怎麼罪大惡極,在外麵執行死刑也是要走一套最嚴苛的審判流程的,我猶豫不是因為覺得吳季桐不該死,而是你這樣一句話就決定彆人生死的模樣讓我擔心。”
“你不是隻能在嘴上說說某人該死或者該淩遲的普通人,你以後會獲得能夠踩在法律之上的權力,會獲得隨手就能殺死彆人的力量……其實現在就已經有了。”
“法律判定吳季桐無罪,而你想讓他死,並且你可以讓他死,你做得到。”
“所以……蘭姐你這是要反對我嗎?”時子安有些不解地問道。
“不,我說了你做得到,”陳蘭心搖搖頭,“我隻希望你,做每一個決定的時候,你要意識到它所代表的生命的重量,我相信你不會優柔寡斷,但也不要變得冷漠。”
“我明白了。”時子安點點頭,“我認真的決定了,吳季桐非死不可。”
陳蘭心就不再說什麼了。
“好的,我會跟林嶼商量,”她站起來應道,“不過這次要用掉你的五個要求。”
“好。”
時子安對於這一點沒有任何意見,吳季桐為了一次前五就會動手殺人,自己用五次前五送他去死,也算是給了吳季桐體麵。
告彆了陳蘭心,回到彆墅的時子安隻覺得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
“怎麼這麼高興?有好事?”
今天是周六,夏懷星整整一天的時間都可以練琴,他看著一臉笑容從外麵回來的時子安,隨口問道。
“嗯。”時子安應了一聲,“吳季桐要死了。”
夏懷星眨了眨眼睛,手上彈奏的動作沒停,他回憶了幾秒鐘,才想起來吳季桐是什麼人,隨意地答道:“是他啊,那還真是挺好的。”
除去一開始在餐廳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衝突,在夏懷星的記憶裡,這個吳季桐根本沒有任何存在感。
時子安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隻是道:“我想給喬曉茹送個禮物,就明天晚上,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夏懷星問道:“什麼忙?”
“幫我彈一首曲子就可以。”
周日的晚上,結束了單獨訓練帶著毛巾回來的喬曉茹,在打開大門的時候聽見了鋼琴聲。
不是夏懷星日常練琴的噪音,而是一首歡快的圓舞曲,從她進門的時候開始彈奏。
她下意識看向夏懷星平常在的地方,這家夥沒有像往常一樣穿著睡衣拖鞋,而是板板正正的穿著黑色的製服襯衫,配合那張好看至極的臉實在是很有範。
喬曉茹剛想問他在搞什麼鬼,就看見二樓時子安的房間門打開,一個毛茸茸胖乎乎的布偶熊走了出來。
喬曉茹就愣住了。
那個布偶熊笨拙地隨著圓舞曲的彈奏慢吞吞地從二樓走下來,這時候喬曉茹才發現原來是時子安抱著它,隻不過小男孩還沒有這隻大熊高,整個都被擋住了。
“喜歡嗎~”時子安抓著兩隻熊掌對著喬曉茹揮了揮,問道。
喬曉茹驚訝地看著他:“送給我的?”
“嗯嗯。”時子安把這玩意從二樓抱下來累得一腦門汗,連忙點點頭。
喬曉茹就笑了起來,她沒有說什麼時子安抱下來自己還得抱上去的話,彎腰抱起這隻大熊轉了個圈。
她抱住和自己一樣高的這隻布偶熊,完美的卡進了夏懷星彈奏的圓舞曲的節拍,在這首曲子的最後半分鐘,跳起了華爾茲。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的時候,穿著訓練服的喬曉茹一手攬住布偶熊,一手提著毛巾,優雅地向著時子安微笑著致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