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子安醒過來的時候,入目是一片陌生的白色。
這是福利院的屋頂不會有的乾淨的純白,而且空氣中是陌生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茫然地坐起來,緩了幾分鐘,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福利院了,牆上掛著的時鐘顯示現在是上午九點。
這裡是第七區研究所。
時子安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白色的衣服和手腕上的手環,摸索著下了床。
房間很小很乾淨,隻有一張床,一個敞開的空衣櫃和一個小小的床頭櫃,床頭櫃上放著一支小巧的注射槍和一張便條。
時子安拿起便條看了看,上麵寫著“請自行注射”。
這種注射槍時子安去看望弟弟的時候見過很多次,不需要什麼操作,按在身上就可以自動完成注射。
他也沒有什麼想法,就按照便條上寫的,拿起注射槍按在自己胳膊上,微微一疼,注射就結束了。
另外的辦公室裡,正在看著攝像頭的幾個人得到了一個係統提示。
“3號房間的孩子誰去接一下?”有白大褂問道。
“那不是蘭姐帶來的嗎?”
“啊?”靠在旁邊的沙發上用白大褂蓋著臉補覺的陳蘭心抬起頭來。
“蘭姐,你負責的那個小孩醒了,已經完成了注射。”工作人員提醒道。
陳蘭心抓了抓頭發,還有些茫然,她主要管的是科研那邊,具體這邊是怎麼訓練這些小孩的,她之前確實沒有仔細了解過,於是問道:“注射的什麼?”
“葡萄糖而已。”
陳蘭心一愣,頓時笑了:“所以這是從第一步就開始篩選服從性高的了嗎?”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尤其像是這群小孩無牽無掛的,更需要從一開始就訓練他們的服從性,在完全不知道注射槍裡的東西是什麼的情況下自己遵從命令完成注射,本身就是對於他們的服從性的一個小測試。
房間裡的孩子自行完成注射,他們這邊就會收到提示,安排專人去接他們進行下一步的熟悉和安排。
“那孩子真的好聽話。”工作人員笑道。
“意料之中……”陳蘭心看了看監控屏幕,突然問道,“時子安居然識字?”
工作人員們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他才六歲,連小學都沒有上過,他怎麼認得字?”陳蘭心挑了挑眉,“而且紙條上的字並不算簡單……”
她沒有再多說,套上白大褂,朝時子安的房間去了。
時子安被她牽著手,朝餐廳走去。
“子安,我記得你沒有上過學,是怎麼學會認字的?”陳蘭心問道。
“看電視,看書,問年紀大一點的哥哥姐姐們,有時候也問老師。”時子安老老實實地答道。
“那你會算數學題嗎?加減乘除之類的。”陳蘭心又問。
“會,也是自己學的。”
陳蘭心就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了。
她帶著時子安去餐廳,兩個人先吃了一頓,然後陳蘭心又帶著他去了另一個區域的房間裡。
“給這孩子做個智商測試。”陳蘭心進了門,就對著正在敲電腦的白大褂吩咐道。
“現在培養駕駛員還要測智商了?”這個人有些驚訝地問了一句。
“不是,我是覺得這孩子挺聰明的,做個測試看看結果吧。”陳蘭心隨口道。
正常的小孩可做不到看看電視看看書就學會認字和算數了,尤其是福利院照顧孩子的老師們,一天天光是洗小孩的屎尿都要忙死,不可能精心的輔導過時子安學習。
她在研究所的話語權僅次於林嶼,工作人員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動作麻利的給時子安測了一通。
142。
看到結果的時候,白大褂也咋舌了:“是個天才兒童哦。”
陳蘭心笑得更開心了。
時子安不太懂這所代表的含義,他雖然聰明,但他之前生活的環境決定了他見到的東西太少,還有太多事情他不知道。
陳蘭心牽著他的手,帶著他朝另一個區域走,邊走邊道:“跟你這一個批次的孩子們,實際上集中學習文化課的時間隻有兩年,兩年之後,主要就是進行駕駛訓練,再兩年之後,就要跟著參與實戰了。”
時子安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所以,如果你想跟他們同步進度,兩年時間,你要完成所有的文化課程學習。”陳蘭心說道。
“我會的。”時子安說道。
陳蘭心帶他來的地方是二樓的一個類似教室的地方,這裡的人幾乎已經全齊了。
正好三十個十歲的孩子,一人一個桌子,純白的教室顯得很寬敞,每個孩子身邊差不多都站著一個白大褂,時子安的位置在最前排最中央,十分顯眼。
他隨著蘭姐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好,轉頭看了看旁邊,他右手邊是那個十歲批次中適配度最高的女孩,48.688%,她身邊卻是空蕩蕩的,沒有白大褂負責帶她的樣子。
而他左手邊是那個適配度48.255%的男孩,長相尤其好看,身後站著一個氣質溫柔的女性,男孩趴在桌上,無精打采的樣子。
過了大約五分鐘,一個穿著黑色製服,製服上有著金色肩章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站到講台上,掃視了下麵的孩子們一眼。
時子安再一次感覺到了,他的眼神真的讓人非常不舒服,冷漠得不像是在看活物。
“大家好,我是試驗小隊的隊長林嶼,接下來兩年時間你們將會在這裡主要進行文化課學習,包括一些體能訓練,”林嶼低頭看著他們,“每月,我們都會進行一次綜合測試,你們身邊站著的,就是專門分配給你們的帶教,有任何學習或者生活上的問題都可以跟他們反應。”
“同時,他們也會記錄你們的每一次成績和日常表現……”
林嶼似乎是笑了一下:“在此我需要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我們的試驗小隊,包括隊長在內,正式隊員隻有五人。”
“也就是說,你們三十人中,隻有前五名才有價值,剩下的那些,隻能進預備團。”
他說完這些,就走下台來,走到那個適配度最高的女孩麵前:“我親自當你的帶教。”
女孩站了起來:“是。”
第一天並沒有課程,每個人發了一個新的手機和平板,就被各自的帶教牽走了。
時子安用發下來的手機查了一下“林嶼”,上麵隻顯示出來一個簡短的人物介紹。
林嶼,男,18歲,帝國之星試驗小隊現任隊長,第七區現任最高領導人,第七軍區現任司令,聯邦陸軍上將。
每一個頭銜都足夠恐怖。
最恐怖的是他的年齡,已經是超出普通人認知的不合理了。
陳蘭心看時子安在查林嶼的信息,笑了笑:“林嶼是剛剛上任的隊長,那些職位看起來挺嚇人的,其實是試驗小隊隊長的附贈品。”
“附贈品?”時子安疑惑地看向她,難以想象會有如此“豐厚”的附贈品。
“從十歲起封閉訓練、十四歲就踏上戰場、二十多歲就注定麵臨犧牲的聯邦機甲部隊的最強戰鬥力,給予他們生前身後最高的榮譽,這是一百多年來,聯邦議會達成的共識。”
陳蘭心解釋道:“所以最高領導人什麼的其實都是掛名,真正做事的是下麵的人,但軍區的權力,倒是比較實在。”
她見時子安還是有些懵懂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剛才林嶼說,隻有前五名才是有價值的,你聽見了吧?”
時子安點點頭。
“其實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說,前五名是有價值的,但隻有第一名是絕對的,整個試驗小隊,隻有隊長是絕對的靈魂,其他隊員都可以替換卸任,唯獨隊長,非死不換人,帝國之星,最閃耀的那顆,隻有一個人而已。”
“隊長的戰鬥力,和對於整個聯邦的重要性,都很強,遠超你想象的強。”
陳蘭心還是第一次用這麼鄭重的語氣說話。
時子安有點明白了,隊長很強很重要,但是從林嶼來看,他大約隻有十年可活了,蘭姐告訴過他的,每一任隊長都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戰死。
又或者說,每一任“隊長”,一生都隻有十年真正活著的時間……
所以聯邦才會毫不吝嗇地把那麼一大堆的榮譽和頭銜放上來。
時子安兩次儘力壓抑住自己心中對於林嶼的不適,臉上露出笑容來,說道:“隊長真厲害啊。”
陳蘭心沒有察覺到時子安對於林嶼的態度,帶著他回了房間。
“時子寧的轉院已經安排妥當了,隻不過他身體差,需要時間安頓,我明天再帶你去看他,今天你先自己回房間休息吧,”
時子安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