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開學的當天，我在去食堂買飯的路上碰見了兩個學姐，她倆邊走邊聊天，完全沒有注意到我……
我一開始也沒注意她們，直到我聽到了關鍵詞。
“哎，你聽說了嗎，林青靄去十二班了。”
“我去，真的假的？那乖孩子不是最怕十二班了嗎，今兒個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反正就聽說部長大人不僅大老遠去了趟十二班，還拉住了他們班一個人，說要找個人。”
“找人？這麼勁爆？誰啊？男的女的？”
“女生。好像是叫什麼西，具體叫什麼我忘了。”
“什麼西？不能是劉曉溪吧？”
“我還能忘了她？要真是她，我不就告訴你了嗎，不是她，是他們班裡根本沒有的人。也不知道那傻孩子讓誰逗了，屁顛屁顛的就跑去找人，結果撲了個空。”
“我天，誰這麼損啊，故意把人家往十二班引，他怕十二班那不人儘皆知嗎。”
真是，這倆人每說一句，我就立一片汗毛，冷汗都快下來了。
不是，這孩子來真的啊……
“你等會兒，我想想那人叫什麼西來著……”
“王聞汐？”我鬼使神差接上。
“對！就這名兒，終於想起來了……哎？你是新生？”
有點尷尬地笑笑“學姐好。”
“你好。不錯啊妹妹，第一天來就對八卦這麼了解。”
我不動聲色地擋住胸前的名牌“我們宿舍有人提起來，偶然聽到了。”
“我天，吃瓜速度這麼快？你們今天剛來吧。嘖，這屆高一牛了。”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麼快啊……
知道這事兒以後，我一直在儘力躲著林青靄，每次出門都緊貼著朋友們，頭也低低的，生怕有人看見我，搞得她們都懷疑我是不是有什麼仇人在這裡了。
嗬，仇人倒是沒有，不過有個可能會找我算賬的。
林青靄的脾氣應該不會那麼差吧……
嗯，我相信他不會，不過該躲還是得躲。
開學以後我才慢慢明白林青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林青靄學長，初升高直接保送進最好的實驗班，入學以後的每次考試都穩居全校第一，甚至是全市第一，更是在各種競賽中拿下不計其數的獎項。在學生會裡任職，憑借出色的能力，打破了高一學生不當部長的傳統，更是在高二一開始就成了學生會主席的一號候選人。除此之外，他還是學校街舞社和說唱社的社長，從小就學跳舞，在全國比賽中拿過名次。
總之，林青靄這個人就是哪哪都好，完美得不要不要的，和小說裡蹦出來的全能男主角似的。
而且我也通過我走在吃瓜第一線的舍友知道了林青靄和十二班的淵源……
他們的淵源，其實就是恰好沒什麼淵源。
自古以來，尤其是一中，每個級部的十二班都是最亂，最難管的。十二班的學生不一定都是藝術生體育生什麼的，它涵蓋了這個年級所有不學習的學生，幾乎所有不良少年都在十二班。
林青靄是所有老師同學公認的乖孩子，不和不良少年有一點接觸。但同時，大家也都看出來了，林青靄其實挺害怕十二班的，一直不太敢接觸他們。
天啊，我都乾了什麼啊……我戲弄了林青靄，我戲弄了同學們的神！我有罪！我罪該萬死啊！
“墨墨，墨墨？墨墨！”
我回過神“啊？怎麼了？”
“你怎麼了？什麼東西讓你想這麼入神啊。”
搖搖頭“沒什麼。”
然後就開始邊思考邊吃飯。
“……墨墨。”
“又怎麼了？”
“我以為你不愛吃這道菜來著。。”
“啊？”我猛然驚覺剛才吃的是魏淶盤裡的菜“啊，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什麼？想吃就吃唄，多大點兒事，我是怕你不小心夾到魚。萬一也看都不看就吃掉，卡到你怎麼辦？忘了小學那次了？”
“當然記得，所以我才不愛吃魚嘛。”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麼？還是林青靄那事兒？”
“對啊，我還沒想好怎麼和他道歉呢……”
“為什麼要道歉？”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心下一驚，僵硬地回過頭，麵前這穿校服戴工牌的帥哥不是林青靄，還能是誰？
魏淶淡定抬手“午好啊哥。”
“午好啊魏淶……哥。”端著盤子在旁邊坐下。
“嘖，和我就不用這麼玩了吧。”
“這不是為了配合某個人嗎。”
某人個der啊，直接說我名就那麼難嗎？真的是……
等一下，這倆人什麼時候這麼熟的？聽這話，林青靄難不成早就知道我們倆比他小了？不是，他們……
哎，對啊，魏淶老早就說想進學生會，他學習又這麼好，見林青靄的機會肯定很多。
老天，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林青靄偏頭看著我“還沒回答我呢，道什麼歉？”
“……我罪該萬死。”
他皺皺眉“什麼事能有那麼嚴重啊？”看向魏淶，後者隻是聳了聳肩。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麼“如果是他們傳的我去十二班的事的話，完全沒關係，你隻是開了個玩笑，是我沒聽出來。”
……莫名更抱歉了是怎麼回事？
“我騙了你，對不起。”
“哪有什麼騙，你隻是說錯了年級而已嘛。”
“你確定？”
“嗯。你看啊，你確實是一中的學生，也確實是十二班的，還確實比較低調，不愛出門，這都是真的啊。說起來……我要向你道歉。”
我屬實有點驚詫“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你當時是因為我叫了姐姐才那麼說的吧，為了不讓我尷尬。對不起那麼久沒看出你比我小，都把你叫老了。”
叫老了？為了他？不是，這孩子真的感覺不到我是想聽他叫姐姐，故意那麼說的嗎？這單純的小孩啊……
魏淶吃完飯要趕緊回教室，就在我以為林青靄也要走的時候，他隻是放下了筷子，沒有一點要起身的意思。
我專心吃飯，他就撐著頭在旁邊看著，搞得我都不太好意思往嘴裡扒飯了，我那吃相是真不太好見人。
“你不回去嗎？”
“不急，我想再坐會，食堂裡味道挺好聞的。”
“……其實你可以直接說你想等我。”
他一愣“這麼明顯嗎？”
我淡定地點了點頭“嗯。”
“好吧，我就是想等你一起。”
“你們實驗班不都得上自習嗎，林部長不用回去？”
“我是學生會的，不用上自習。”
“這麼好？進學生會還能有這優待呢？”
“對啊，有優待，姐姐要不要試著加入一下呢？”
“我？算了吧，我們班本來就挺自由的，不需要那些優待。”
他順手幫我扶了一下歪了的餐盤“其實是因為學生會工作比較多才允許我們不上自習的，也不算優待。”
我挑了下眉“林部長現在似乎並沒有在工作呢。”
“誰說的，關心同學就是最重要的工作，我正在努力完成。”
“但我也是十二班的誒，林部長不怕我嗎？”
“怕你乾嘛？你教了我那麼多東西，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林部長以後不會因為我，對十二班有所改觀吧？”
“也許吧，聞汐女俠看不慣同學乾壞事，所以十二班不會惹事的。”
“你倒是真信任我，不怕看走眼？。”
“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為什麼？”
“因為你是王聞汐。”
“王聞汐有那麼可靠嗎？”
“當然。”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舒服呢。
如果是彆人說，可能有刻意恭維的成分，但這話在林青靄嘴裡說出來，真是怎麼聽怎麼真誠。可能是因為他的眼神吧，這麼真摯的眼神，任誰看都不會懷疑吧。
我們學校的食堂裡有幾個電視，不間斷播放新聞和紀錄片。雖然我不是那種多在意國內外大事的人，但這是學校誒，什麼玩意在這裡都好看。
就在林青靄蹲下係鞋帶的空擋，我看向了電視。
“呦呦鹿鳴……”
“怎麼了？”
“嗯？沒怎麼，電視上的。”
“啊……”
嗯，確實沒怎麼，不過林青靄這個莫名有點尷尬的狀態讓我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呦呦鹿鳴會讓他尷尬？為什麼？總不見得……
“呦呦？”
下意識回應“嗯？”
我和林青靄皆是一愣，隨著我逐漸上揚的嘴角，他耳朵上的紅色也愈發濃鬱。
“林青靄，你小名叫呦呦？”
“嗯……”撓撓頭。
“為什麼是呦呦啊，好可愛。”
“小時候頭發顏色淺，還卷卷的，再加上眼睛大，身邊的人都說我像小鹿斑比，我奶奶和挪威那邊的親戚就都管我叫斑比，呦呦……是《詩經》裡形容小鹿的叫聲的，也是我爺爺起的。”
“嗯，很適合你。”
林青靄像小鹿嗎，其實我一開始覺得他像狐狸來著，陽光下的那個側顏是真的優越，不過如果專注於眉眼的話……活脫就是隻鹿，並且是鹿寶寶。
眉眼深邃，睫毛又密又長，眼睛又大又圓又亮，眼裡滿是單純，不是鹿寶寶是什麼？
這算是意外收獲嗎，讓我知道了林青靄的小名，他好像真的很不好意思。既然如此……
“林青靄。”
“我在。”
“跟你交換，我小名叫墨墨。”
“默默……好特彆。”
“嗯，我姥爺起的。”
我那天和林青靄聊了一路，一直到教學樓門口才停下，我都沒發現。我後來才意識到，糾結了好久的道歉居然就那麼很不正式地說了出來，回想起來還挺奇妙的。
那天以後，我沒什麼理由再躲著他了，走路的步伐都輕盈了不少。
彆問原因，問就是賬已經結算完了……我單方麵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