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渺下意識的朝考生所指的方向看去,荊棘牆不規律的動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被扔在上麵。
“快過來!”
清脆的女聲在荊棘牆那一麵響起,鼻音很重,像是憋著一股勁。考生低頭遲疑,還不及開口征詢潼渺的意思,對方托住他的大腿直接把他扔了過去。
“啊!”
“彆慌,頂住!”
隨著對麵一名女生的驚呼和另一名女生沉著的命令,考生和那被推上來的東西相撞發出的沉悶的聲響,隨後便是一陣衣料摩擦和重物落地的聲音。
“我過來了,那邊的朋友,這邊空間在擴大,這邊有活路!”考生興奮的大喊。
“知道就彆廢話,快來幫忙!”
潼渺微微屈膝,在仰視的角度能看見一個寬半米左右的陰影正在靠近。
荊棘的包圍圈在縮小,荊棘也在不斷生長,能留給她跳躍的空間已然不多。而且那東西看上去十分沉重,僅憑對麵三個人的力量顯然沒有辦法快速的將東西推過來。
既然如此,起跳宜早不宜遲。
潼渺把鞋子脫了下來套在手上,觀察著荊棘叢中尖刺密集處。
她隻是一個熱愛運動的普通人,雖然有著相當的身體素質,可是將近兩米半的高度也實在是超出了她的跳高極限。
尖刺越密集,這意味著支點越多,當她的重量壓上去,每一根尖刺所受到的壓強也會相對較小,如此便能夠給她一個借力的發力點。
潼渺深吸一口氣,看了眼隨同身上這身校服一同出現在她腳上,現在在她手上的運動鞋。
希望這個世界的東西也能有奇異的力量。
潼渺瞄準黑影的位置,屈膝之後小腿肌肉快速舒張,巨大的威力感讓她跳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上半身已經探出了荊棘牆,可以看見被三人用力推過來的是一條巨大的鎖鏈,就在她麵前不過半米的位置。
在將要跳到最高處時,潼渺身體前傾,伸手壓向尖刺密集處,隨後腰部發力直接一個空中翻滾落在鐵鏈上。
鐵鏈並沒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有一股溫熱的暖意,因為隻穿了襪子蹲在鐵鏈上的緣故,潼渺覺得腳底甚至有些灼燒的痛感。
那雙在異世界憑空出現鞋子似乎也隻是很平常的運動鞋,因為剛剛的動作,鞋子已經被留在荊棘牆那邊了,潼渺的手也被刺出了許多的血點。
對麵三人見潼渺安全過關,卸了力一般通通癱坐在地。潼渺仔細一看,這是那兩個被自己臭臉嚇得躲開的姑娘。
“謝謝。”潼渺真心向他們道謝,語氣中還有些對於一開始嚇到那兩個姑娘的歉意。
“不必客氣,在這個陌生的環境,大家互幫互助才能走得長遠嘛。”其中一個學生頭女生笑道。
潼渺頷首,轉頭看向剛剛拯救了他的鐵鏈。
鐵鏈因為沒有了支持掉落在地上,鐵鏈源頭的位置是四麵荊棘牆的正中心,一個巨大的圓形裝置固定著鐵鏈的一頭。裝置之上有精美的花紋雕刻,像是某種鏤空的手藝,裡麵湧動著岩漿一般明亮的橙色物質。
鐵鏈非常的長,末端綴著一個直徑半米的鐵質半球,像是固定鐵鏈的圓形裝置切開一半似的。
“這個東西也是突然出現在這裡的,不知道有什麼用處。”長發女生雙手貼著臉說。
剛剛她全神貫注抬鐵鏈時不覺得有什麼,放鬆下來才覺得手燙的不行,想要蜷縮手指都有些做不到。
“而且說是模擬題,總要有題目吧?可是那些考官和係統什麼都沒說。”短發女聲摸著鐵鏈末端,那時灼熱的溫度不曾傳到的地方說。
潼渺朝著圓形裝置走過去,到達某個位置之後,熱浪撲麵而來,像是和普通空間有著某種結界一般。
“像不像六級聽力蒙答案猜題目那會兒。”考生有些樂,一顛一顛的朝著潼渺走過來,忽然“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燙死了,怎麼回事?”考生捂著臉看向潼渺,對方卻並不理會他,而是若有所思的走向荊棘牆。
“發現什麼了嗎?”長發女生問。
“你們說,就憑這玩意兒的溫度,荊棘燒不燒的起來?”
三人皆是一愣。
潼渺折了一小段荊棘條下來,扔進了她剛剛不敢踏進的空間。
一簇火焰淩空一閃,荊棘條化為漆黑灰燼落在地上。
“燒掉?可是、可是沒有任何證明說要我們把這荊棘燒掉啊?而且,如果荊棘牆本身就是題目的一環怎麼辦,那不就相當於把題目毀了嗎?”短發女生說說,抓耳撓腮的,顯得焦慮不已。
“是不能證明。”潼渺說。
她的回答雖說是順著短發女生的意圖,但是因為沒有了做決定的人,短發女生顯得更加焦慮了:“抱歉,我不是質疑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說,是不是還有什麼彆的可能。”
“死馬當活馬醫,不然還能有什麼辦法?”
因為剛才潼渺讓他查看以及當機立斷把他丟出去的舉動,考生對於潼渺的決斷有著相當的自信,有些崇拜的看著潼渺。
“就算是用燒的辦法,我們還不得不考慮一點。”長發女生看向盯著荊棘看的潼渺,“就算真的能讓荊棘燒起來,這麼狹窄的空間,我們能扛得過火焰的溫度和毒氣嗎?”
尋思著荊棘能不能掰開吃一吃的潼渺聽見長發女生的問題,轉過頭來拍了一下腦袋。
確實她忽略了這一點。
就在四人討論時,周遭的荊棘牆停了下來,四人忙警惕的打量著周圍,生怕荊棘牆還會有什麼變化。
出人意料的是,荊棘牆正在緩緩回收,光影也開始變淡,像是要消失了一樣。
“怎麼回事?”
在遠處的一位考生喊出了所有幸存考生的疑惑。潼渺也看向遠處兩位監考老師所在的地方,想要聽到一個答案。
張老師微笑著打了個響指,這時係統音適時的響起。
「模擬考試第一題已由考生言鴻說出解題思路,5分鐘後將進行第二題的作答,請各位考生做好準備。」
“厲害!”
廣場已恢複原狀,看不出半點荊棘遍布、血肉橫飛的痕跡。廣場中央爆發出驚喜的歡呼聲,潼渺等人看去,就見一群人圍著一個紮著高馬尾的女孩。
女孩十分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鏡,低著頭臉漲得通紅。
長發女生和短發女生對視一眼,朝著高馬尾女孩的方向走了過去。潼渺和那位考生緊跟其後,他們也想問問解題思路是什麼。
“我、其實我也沒有那麼聰明,隻是這裡剛剛出現了一個池塘。”言鴻指著一處,那個方向被人占滿了,被指到的一圈人紛紛下意識看向自己的腳,仿佛下麵踩著什麼真相似的。
“小姑娘彆謙虛,我們這群人慌得沒轍,你有著關於荊棘在植物學上知識,推測出荊棘的移動規律;憑借荊棘牆外考生的敘述就知道這裡有引火器,有逃生繩,以及在這裡的池塘是安全區。”一個胡子拉碴的大叔朝小姑娘豎起大拇指,“還真是了不得。”
原來如此。
潼渺揉著肚子,“求生”作為生死問答的題目也是唯一答案,利用現有信息,架設信息橋梁來達到逃出生天的目的。
“剛剛美女你也答對一半了。”考生有些不忿的說。他還是希望能聽到係統播報潼渺的名字。
“不。”潼渺搖頭,“正如剛剛那長頭發女生說的,如果按照我的解題思路來,我們在沒有水塘的情況下必死無疑。”
這不是對一半的問題,信息收集、信息整合、信息判斷,一個環節不對,麵對的便是萬丈深淵。
“為什麼,為什麼……這不是模擬題嗎,為什麼還會死人呢?”
顫抖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大夥兒齊齊看過去,就見一個青年跪在地上,摸手指用力的扣著石板地麵,仿佛要把石板下的人給挖出來一樣。
眾人背後都生出一層冷汗,突然意識到現存人數比剛剛來到這裡時要少了很多,解出題目的喜悅也驟然消退。
說起來,他們之中大多數人都不認識,被荊棘牆隔開之後,他們和身邊的人得以幸存,所以才能輕鬆的討論生死問答的解題思路。
而那些一開始被荊棘刺穿的人、夾在荊棘牆之中沒能成功逃生的人——他們不曾關注到的其他人,真切的在眼前的藍天之下、微風包裹中消散了。
哭喊飄蕩在風裡,恐懼在人群中彌漫,大部分人心中都有那個問題:對啊,這不是模擬題嗎,怎麼會……
潼渺是那少數人中的一員,剛剛被扣了10分,她很能明白分數是分數,命是命的道理。
扣分不代表死亡,死亡也未必和扣分掛鉤。
況且係統剛剛也隻說了模擬題不計入總分,沒說模擬題不死人啊。
她現在最關心的問題就是她的胃。
疼,特彆疼。
剛剛的活動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如果再不吃東西,她恐怕很快就要撐不住了。
低頭看向石磚夾縫中的小草,總覺得這像她曾經吃過的某種野菜。
也顧不得太多,擇下寬大的葉片,用衣袖擦了擦灰後便扔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