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習晚風吹拂得瞳眼灼灼,長劍如流星墜落,空中劃過一條熾紅的尾光,頓時,巨大的爆炸聲轟隆響起!
天空被震顫得慌出殘影。
白弦坐在不知道哪裡來的靈劍上,懸在半空。
瀑布般的墨色頭發披散開來,風輕輕飄,捋到腦後的頭發又勾在指尖,捧過尚存病氣的臉頰,優雅立體的的五官卻是那麼的平靜溫和。
後方高懸的烈日亮得發出滋嘖聲,白弦突然意識到什麼,回頭一望,被刀劍的顫巍晃了眼。
“你這是什麼意思?就算教授做錯事也輪不到你罰,還炸實驗室,有能耐啊,知道保你多難嗎?”
白弦冷靜自若地轉身,砰地大門一關,邁著長腿頭也不回。
“還以為自己什麼本事,茂大這麼大的項目有的是是學生搶著去實習進修的!等著處罰吧,哼!”
怒吼的聲音隔著門板變得沉悶卻越發刺耳。
不過這不是她在意的,畢竟她知道對方會說這些話,甚至一字不差。
誰讓她一開門,門把手立馬消失,人也回到曾經的遊戲世界。
人還沒弄懂突變,頭頂突然亮出一個銘牌,還是因為眼睛疼才被意識到的。
[死亡倒計時一天]
……
[死亡倒計時十三分鐘零五秒]
白弦合上鏡子中自己那張漠然的臉,塞進西裝口袋。
姓名吊牌插入檢測器,瞳膜印在攝像登記口,冰冷的機器女聲響起,“登記成功,白弦。”
“祝您工作愉快,貿大將於您並肩同行,是您無與倫比的銅牆鐵壁。”
“白隊好!”
“白隊早!”
“白隊!”
每走一步,一圈人員都會圍著白弦展開旋轉式問候,最後笑著目送離開,她照常一一點頭回候。
視線轉到時鐘,心裡慢慢在倒計時——
三、二、一——
大廳突然警鈴大響,緊張掀起一層層轟亂騷動的腳步聲。
“團結就是力量,堅定意誌啊!一人一棍一鞭,全場兩元,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啊。”
“大夥們團結起來!一人一腳!排好隊,不要擠!人人有份,人人有份,不白跑!”
“們殺啊——”
白色西裝看著英勇往前衝的一群人,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不一會兒空蕩蕩的大廳已經沒有一點動靜,她一個轉角迅速消失,實驗室回蕩著腳步聲由遠及近。
這個遊戲就是簡單的大男主拯救世界。
玩家可以選擇搶奪男主身份,可以選擇加入主角團,可以成為NPC。
每個人存活隻需要提高自己的係統的自我發展的劇情的興趣值。
一點興趣值可以存活一天,如果積攢到滿點就可以退出遊戲重回現實。
作為大男主升級打怪、與反派BOSS爭鋒相對的常見遊戲,白弦很清楚該怎樣推進劇情的興趣值,無非就是驚悚恐怖幽閉激烈和誤會。
可是為什麼她現在一點都沒看到係統的身影。
上輩子那麼能威脅她搞爆炸,這輩子終於棄惡從良了?
她該笑一個嗎?
小鏡子中冷峻的臉閃著金色餘光,哢嚓一關,還剩四分鐘。
如果懲惡揚善的話……
挺拔筆直的身子踏著規律悅耳的腳步聲,纖細的兩根手指一搖立馬變出幾張符咒,隨手一揮,一弘交彙纏綿著的紅絲劃破空中。
刹那貼上白弦兩側整齊劃一的巨大玻璃瓶,血紅的字讓黃紙的邊緣亮出嗜血紅光,鮮豔欲滴。
四周傳來粗劣急促的呼吸聲,眼前龐大無比的生物仍然一動不動,在水中安穩沉睡般,但白弦知道嘶吼哀嚎正在逐漸蘇醒。
科學家非常稱職反派這一類角色。
她們苛刻艱辛又自我否認的同時還是智慧化身,利用一切物種,不擇手段也要實現自我價值,得到大眾認可。
就算上輩子她走的是副本打怪路徑,活在山洞死在古墓,在城鎮立穩腳跟,找到反派也算簡單。
空氣中的咕嚕、嘶啞不斷交替,紙符的光芒讓玻璃罐變得搖搖欲墜,想是要被巨人連根拔起。
腦海卻與之相反,空空如也的白,是一片波瀾不驚的死海。
“果然還是不行嗎?”白弦暗自低語。
[死亡倒計時十五秒]
這次學聰明了?上輩子隻是假裝破壞就會有興趣值的,可是上次真炸實驗室也沒動靜。
冰冷的女音突然出現響起,身後迎來一步步穩重的腳步聲,白弦靈光一現,意識到什麼,立馬乾練地抽出腰間的槍朝前射擊,恰好射倒前方的監控器。
來人的腳步聲立馬變得緊急,白弦轉過身,大門被推開。
“你在這做什麼?”
[興趣值+1]
還真是你。
本人是一張柔和端正的臉龐,連眼尾的鋒利都簡短,卻絲毫不妨礙男性荷爾蒙的泛濫,可能是因為他有著強壯的臂膀和修長的腿部。
斜睨一看會覺得是一個非常好相處的人。
但是把係統都逼出聲,一定是個危險可怕的存在,就是這個城鎮的大BOSS,極大可能是科學家本人。
係統不是對爆炸血腥暴力無感,而是覺得不夠,所以直接讓她對戰大BOSS,畢竟所有精彩刺激的對決之巔,是和BOSS的爾虞我詐。
也對,她是通關者,又沒有新人大禮包。
來人正氣凜然地走到白弦麵前,手撐在工作台上,又問了一句:“這裡是高級機密實驗室,沒有指令不準入內,剛進公司你沒有培訓嗎?”
“沒有。”
“你的手——”
“沒事。”
“我帶你去包紮一下。”
[興趣值+0.25]
難道BOSS知道自己想毀掉她的試驗品,打算暗自解決自己?
“等下去醫院吧。”
“好。”
[興趣值+0.25]
什麼意思?醫院她家開的?
紀寒宵默默看著他,久到白弦無聊地卷起垂落在肩上的發梢,一對視對方開口了。
“我有權限,你還有什麼想看的嗎?”
[興趣值+0.25]
“沒有心情。”連語氣都乏味。
[興趣值-0.25]
?
白弦腦中有一個不成熟想法,詭異在她長期蒼白的臉上一閃而過。
“為什——”
白弦突然身體前傾,挪進兩人距離,她麵無表情地扯過對方手摁在自己心臟前方,聲音死板:“因為我心跳的可太快了。”
安靜的臉走入對方震動的眼瞳,“你知道嗎?”
“好好說話。”紀寒宵聲音不由得軟下來。
[興趣值+0.5]
“嗯?”
白弦眉眼一彎,扯扯嘴角,那是一個淡淡的笑容,許久未出現在白皙到泛青色的臉頰上,沉重喪氣的瞳都染上黃昏的暖意。
轉動時,像檸檬果皮上的絲絲露水,似乎可以發出靈動的風鈴聲,
前方人明顯震了震。
“我的聲音就是這樣。”白弦按住對方像強行抽回的手,用那雙漂亮暗瞳看著他,維持著冷青色的皮笑,“你想什麼呢?”
“我——”
[興趣值+0.5]
話還沒說完,一隻代表停止的手習慣性舉起,白弦用頗有些命令的語氣說道:
“快去通知警衛,有人試圖破壞玻璃瓶,催動試驗品重新蘇醒,監控被破壞了,很快會牽連整棟樓的電網設備停用。”
“司馬博士還在二十層的中央樞紐,應該有強製沉睡按鈕,你跟我一起去,這裡不安全。”
“等一下。”
白弦扯住對方手臂的動作一頓,隻見對方一臉狐疑不解,問道:“這難道不是你做的嗎?”
“我?”白弦適當露出無可奈何的不爽,“因為我在這?”
“因為玻璃瓶上有你的咒術殘留,你雖然是刀劍道域的,但咒術才是你的拿手好戲不是嗎?道域扭曲變異的存在雖然不可思議,但稍微調查還是會有所發現的。”
“你打算破壞玻璃瓶做什麼?無法控製動植物變異體的行動,她們也隻會成為禍端災殃,司馬博士不是不惕曆的人。”
肩膀耀眼的星徽劃出殘影,紀寒宵一手壓在桌麵,死死盯著被圍住的人,展開道域一絲一毫地勘察對方心緒的變化幅度。
發現那人眼神鎮定得堅若磐石,甚至越發懶散和放鬆,黑曜石的瞳色被茂密的睫毛稍稍遮掩,精瘦的線條劃過下顎,流過鎖骨潛入衣領,她覺得自己聞到愛爾蘭的一股凜冽寒風。
“那你還不快把符咒撕掉,這可是咒符道域最致命的缺點。”
一瞬間,泛散的思緒立馬收回,紀寒宵幡然醒悟後立馬走到第一個玻璃瓶迅速扯掉那截黃紙。
天空一聲轟鳴巨響,周圍燈光突顯昏沉。
詭譎怪誕的陰暗讓齜牙猛獸的哼哧哼哧聲收緊後,暴烈地大吼,地板開始地動山搖,光怪陸離的一切讓紀寒宵暈眩。
沒到幾秒,黃符重新哐當撞上玻璃瓶。
她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
扭過頭,白弦早已腳一登,搭腿坐在工作台上,居高臨下地撐在側後邊,另隻手揮了揮手機,上麵是拍下的作案現場,“那麼現在,我們是不是共犯?”
“抱歉,是我想錯了。”
“銷毀貿大用這種辦法確實低端,應該設置一個大轉盤,每天挑著殺人,讓瀕臨絕望的人相信人心叵測,她們自然會自願地開始殘殺,最終自己就可以美美隱身了。”
恐怖的話被紀寒宵堅毅的臉說得一本正經。
白弦:?
比我還瘋?
[興趣值-1]
?
“砰砰——”
空中傳出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濃烈的紅橙色煙霧蔓延開來,嗆鼻的火星味衝擊讓眼眶的濕潤打轉。
一個響指清脆打響,玻璃瓶上黯淡的符咒在火光衝天中慢慢消散,強健的臂膀被人一扯,那纖細五指和精瘦的身姿一樣,有著意外矯健的蠻力。
人被拖出來就哈切打個不停,彎著腰擤擤不通氣的鼻子。
落地窗印著白弦平靜的雙眼和一絲不苟的衣領,兩條頎長的雙腿刻在明媚日光下,影子沒有了本人嚴寒的病態,更像一尊高貴灑脫的雕塑。
微微一俯瞰,所有高樓大廈都在伏地稱臣。
“剛才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轟隆一聲?”
“你腦子什麼都沒裝還會爆炸?”
“可我的杯子在晃啊?你看。”
空白凝結,兩人一對視,迅速飛奔監控室,大手揮過所有屏幕,放出一群金白色的星星點點。
閉眼沉思的人謹慎地搜索修改痕跡,同伴屏氣凝神地警惕周圍會不會突然鑽出什麼東西。
同伴肩上被一拍,一拳差點往前砸。
“錯覺啦錯覺啦。”
“真的?實驗室呢?”
“我很蠢嗎?哪裡爆炸了實驗室也不可能有人進得去,我又不是一灘狗屎。”
“那就好,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這個月又得喝西北風了。”
“慌什麼?走走走,咱倆再來一盤。”
道域扭曲可不是那麼簡單的,白弦站在頂樓往下瞧,頭發隨風輕輕拽動搖晃,像五彩絲帶。
處在道域巔峰的人會讓道域二次扭曲,產生出不同於任何人常態使用的道域技法,比如彆人扮演角色,她的道域說不定會是成為物品或是更直接的當上導演。
讓實驗室重現幾天前自然輕而易舉,白弦手一擺,一顆白桔梗光輝泛濫的漂亮水晶鑲嵌在虹膜裡,白晝陽光的嫵媚變得不堪一擊。
她默默看了許久,心猿意馬。
假象是很無趣的,不知道她們看到破敗殘垣的實驗室,會怎麼處置紀寒宵。
“你不想看嗎?”白弦問飄茫的空氣。
[興趣值-1]
“……”
頂樓辦公室裡,西裝革履的人鎖緊眉頭,一聲不吭地盯著監控器看,紀寒宵拖著殘廢的腿從一端移向另一端,手一貼在玻璃瓶就觸電,一觸電就喊著“去死去死去死”。
蹣跚的人舉著大棒槌敲打瓶麵,嘶嘶恐嚇聲又讓他立馬彈開,變形的身軀莫名跳起難堪的舞蹈,反複左腳蹬右腳踢,旁邊角落站著的白弦噤若寒蟬。
“他這是什麼意思?”
西裝男一頭霧水,指著平板上瘋癲的紀寒宵,問旁邊的人。
老人立馬彎腰,恭敬地開口:
“這完全是侮辱針對公司政策,宋董,你身邊不是還缺少一個秘書嗎?把人綁在身邊時刻觀察,等他再一行動我們有的是人馬——”
西裝男抬出堆滿鑽石的手,斑點皺紋滿臉的老人立馬尊敬地鞠了個躬,她一向和自家主人勠力同心,同舟共濟。
“我要她。”稚氣未脫的年輕臉蛋轉到她麵前,手指著安靜站在角落的白弦。
老人的笑容差點掛不住,“她是意外,我們重點應該是旁——”
“這個最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