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進來嗎?”潼眠站在門口,試探性地詢問道。
“當然可以。”樓容璟顯得有些局促,眼眸也有些暗淡無光。
房間的陳設簡單不失雅致,與樓府奢華的風格有些不搭。雖然桌椅有些年頭,但卻是一塵不染,一看就是時常有人打掃整理。
“阿璟經常來這裡嗎?”潼眠語氣比平日更柔和了幾分,他心疼樓容璟,在無儘的寵愛下長大,卻唯獨缺失了娘親的愛。聽說厲妃極其溺愛司馬炿月這個兒子,或許,她是把對樓容璟的愛也一並彌補給了司馬炿月吧。
“娘親生下我沒多久就離開漊都了,這些也都是爹告訴我的,但他卻從未提及關於娘親的隻言片語,她叫什麼,她去了哪裡?為何會拋下我?”樓容璟聲音有些顫抖,努力保持著平靜道:“後來我天天纏著我爹追問,我爹才說她是為了遊曆,提升劍術而離開。”
“所以即使阿璟身負武極體質,寧可受寒症之苦,也不肯習武?”潼眠突然理解了,娘親的拋棄,一直是他童年的傷痛。樓相再寵他,也彌補不了他缺少的那份母愛。
難怪樓相如此溺愛他,慣著他。之前也偶有聽聞樓相之子,不學無術,身體羸弱,讓樓相很是頭疼。現在想來,樓容璟每次出現在她跟前的時候,都是極其恭順乖巧的,跟傳聞的那般有很大不同。
樓容璟猶豫地抬起手,試探地握住了潼眠的手。潼眠被樓容璟突如其來的主動親近,顯得有些窘迫,之前都是在她受傷的時候,他才會觸碰她,但也都是保持了君子之禮。潼眠抽開手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就任由他這般握著。
“眠兒,我要習武,娘親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我也該放下了,不該如此執著。”樓容璟暗淡的眼眸忽然明亮起來,嘴角帶著笑容:“我也想在你危難的時候,能保護你。”
“阿璟你能想通真的太好了,你爹都快擔心死了。”潼眠長舒了一口氣,總算是解了樓容璟的心結。“那我們......”
未等潼眠說完,脖間突然傳來冰涼的觸感,低頭一看,脖子上多了一條吊墜。
“沒想到這藍鰭劍魚的魚寶做成的吊墜,竟然如此好看。”樓容璟仔細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
那魚寶經過打磨加工,不再是不規整的形狀,而是被磨成了水滴狀,外部用黃金和寶石加以點綴,更顯得吊墜華貴無比。
“不愧是漊都第一的貴公子,比我這個殿下還要富裕呢。”
“眠兒又打趣我了。”
“我們該去前廳用晚膳了,樓相怕是等急了。”潼眠輕笑出聲,提醒道。
樓容璟心弦微動,以前的潼眠總是高高在上,一副嚴肅正色的模樣,後來他發現她也有嬌羞,氣惱,擔憂的模樣。
“好。”
樓相見二人一起出現在前廳,內心已了然,笑意盈盈,招呼道:“殿下請坐,府上晚膳精簡,不知殿下可否吃得慣?”
潼眠低頭一看,燭光搖曳,映照出一桌豐盛的宴席。雕花梨木桌上,精致的瓷盤錯落有致的擺放著。燕窩八仙湯、翡翠豆腐、鹿州的烤乳鴿、八寶鴨......加上新奇各異的點心,整整十二道菜。
潼眠啞然失笑,精簡?
樓容璟看出了潼眠的驚訝,忙打圓場道:“今日晚膳確實精簡多了,我爹他就好這一口吃的,彆的都挺節儉的。”
潼眠環顧了四周,大到府內回廊柱子和屋頂,小到擺件裝飾,也是跟節儉半點不沾邊的。聽說樓府祖上乃是第一富商,想不到到了樓相這一代,竟是棄商從政了。
潼眠平日食量不多,對吃食方麵也沒有什麼要求,本想著隨便吃一兩口,誰成想樓相卻是準備了滿滿一桌佳肴,她也不好駁了樓相的麵子,於是每道菜都嘗了一些。
樓相此刻仿佛隻是個普通的父親,招待著兒子的心上人。飯後,樓相還聊起了樓容璟小時候的一些趣事。特彆是伴讀後回府,整日拿著玉佩當寶貝,最後索性日日都掛在腰間,生怕弄丟了。
“所以阿璟現在不僅每日戴著玉佩,還隨身帶著琉璃扇了嗎?”
“那自然是,眠兒送的東西我可都有隨身帶著呢。”
“殿下,這幾日就讓璟兒進宮伺候你吧,還能陪你解解悶。”來到樓府大門口時,樓宴輕踹了一腳樓容璟,使了使眼色。
“爹......”
“呃,樓相恐怕這於禮不合,我跟阿璟還未成婚。”潼眠推脫著,一來,永安殿若是有男子入住,怕又是流言四起,二則對樓容璟的名聲也不好,好歹他也是樓相獨子。
“殿下隨便在永安殿找個地兒給他住就行了,他很好養活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樓容璟推向潼眠,並衝著身後的張伯道:“把殿下的馬牽過來。”
“爹,我才剛回漊都沒幾日......”樓容璟還試圖做最後的反抗,不料樓宴向潼眠行禮後便匆匆關上了大門。
空曠的街道,隻餘下兩人一馬。
潼眠跨上了馬,樓容璟也一個箭步跨了上去,坐在潼眠的後麵。他拽著韁繩,卻沒有策馬狂奔,而是驅著馬緩緩漫步。潼眠被樓容璟圈在懷裡,二人距離如此近,曖昧至極。樓容璟輕微的呼吸聲近在咫尺,她的耳側有微熱的風。
走了許久,相對無言,潼眠擅長應付朝中大臣,賊人突襲,可唯獨不擅長如何應對樓容璟。她習慣了周圍的人的疏遠,恭敬,對樓容璟的親近反而無所適從,窘迫。
樓容璟應是看出了潼眠的窘境,拽著韁繩的手略微鬆了一些,與她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眠兒,以後教我習武練劍可好?”
“那自是可以的,不過我可是很嚴格的。”
“隻要眠兒不嫌棄我愚笨就好。”樓容璟笑如清風,對著大好的月色道:“以後萬事都有我在,你不再是一個人。”
“眼力極好,練劍應該也是個可塑之才,你又是武極體質,比常人更是事半功倍。”潼眠微側臉道:“哦?你愚笨?那世上當真就沒有聰明又狡猾之人了。”
“我就當眠兒是在誇獎我。”
月色漸深,男子身姿挺拔,手握韁繩,目光清澈而溫柔;女子則依偎在他懷裡,雙目如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