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1 / 1)

寒山山頂。

銀素山莊,大地一片銀白,寒風凜冽,才初秋的天,對於這裡來說,已經是非常寒冷的時節。多日的積雪,將院裡的梅樹壓折了腰。

雪依然在落,如鵝毛般從天空飄飄灑灑。

老者與潼眠圍爐而坐,老者眉頭緊鎖,正思量下一步棋子的落處。

潼眠神情輕鬆,食指一抬,麵前的玉盞就飛到樹上的雪堆裡滾了一圈回到案上。撚了一小把茶放入蓋甌內,拂袖懸壺高衝,茶葉瞬間散開,兩指掀開蓋甌迅速刮去浮沫。動作也是極其的優雅且利落。

片刻功夫,茶香氤氳,潼眠將蓋甌內的茶水分至玉盞內。

寒山居士瞠目結舌,指了指跟前的玉盞道:“我說殿下,您平時這樣洗盞的?”永安殿下真是從小就如此隨性了,果然不同於常人。

潼眠時不時輕呷一口,放下玉盞,聲音慢慢悠悠:“李老頭,你確定這一步落子此處了嗎?”

一聽語氣不太對,寒山居士連連擺手:“啊,不不不,我要落在這兒。”

潼眠狡黠一笑:“那就承讓咯!”說罷,白子穩穩落下。

老頭雙手抱頭,懊惱不已,道:“哎,老咯老咯,下棋下不過殿下咯。”

自殿下十四歲以後,寒山居士年年下棋年年輸,這不,去年輸掉了一本武功秘籍——塑形術。此武功必須通天境後期以上的人才能修習,習得此功法可改變任意改變身形,高矮胖瘦及容貌聲音。

閒得無事,她建了樓外樓,搜集江湖趣聞,以大掌櫃的身份自由出入。

“李老頭,今年又準備輸什麼寶物與我?”彆看寒山居士遠離塵世,他這銀素山莊的好東西倒真是不少。

“明年我可不比了,不然這山莊都要被殿下搬空了。”長歎一聲,寒山居士開口:“今年這寒山挖出了一塊千年琉璃。”

“哦?”早年聽聞寒山就藏有千年琉璃,當初她擇婿的那塊玉佩,就是選自這千年寒山琉璃,這並不稀奇啊。

“這可是目前開采出的最大的一塊呢。”寒山居士得意地說道,轉而一想,這塊寶貝馬上就不屬於他,暗自惋惜。

“如此,那就多謝李老頭相贈了。”潼眠故作客氣地拱手,環顧四周道:“怎麼每次來山莊,都沒見過你女兒?”

一提到這個,李老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個不孝女,整天追著她那青梅竹馬,把我這老頭扔在山莊,那小子病殃殃的,也就一張臉生得俊俏一些吧。”

再看看永安殿下,跟自己女兒年紀相仿,武功高,博學又聰明。無奈地搖了搖頭,也是被自己慣壞了,脾氣倒是不小,一言不合就離家出走。

“李老頭,咱倆好久沒比劍了,要不比一場?”

潼眠慢悠悠放下玉盞,足尖輕點,一躍兩人便已拉開距離。

“我說殿......”還不等寒山居士答應,潼眠已快速出劍削下老頭的一縷胡子。“啊——我的胡子!”老頭氣得吹胡子瞪眼,本就為了有點仙風道骨,留了一些胡須,如今被潼眠這麼一削,短了一大截,倒顯得有些好笑了。

“李老頭,不認真對劍一會削的可就是你的腦袋了。”潼眠幽幽道,聲音清冽柔然。

“那可不行,那我可得認真了。”寒山居士捋了捋所剩無幾的胡須,正色道,小退一步,輕躍掠上樹,抬手折了一枝梅:“就它了。”

“你用這個和我比劍?”潼眠眉毛上揚,略帶疑惑發問:“也太小瞧我了。”

兩道人影傲然對立,潼眠一襲紅衣如火,在皚皚白雪中顯得格外明豔,她的眸光冷冽,袖中短劍輕吟,仿佛隨時準備劃破這寂靜的寒空。對麵寒山居士,一襲青衫飄逸,麵容清臒,手中梅枝殘留著白雪。

“有何不可?”

“那本殿可要好好領教一下,飛花——”話音未落,潼眠身形已如離弦之箭,直衝寒山居士而去。袖中劍光一閃,如同銀色花海,濺起地上落雪。

寒山居士微微一笑,不慌不忙揮動手中梅枝,梅枝輕點雪地,身形瞬間化為一抹清風,輕巧地避開了潼眠的攻勢。同時,他手腕一轉,梅枝竟出現一股強大的氣流,帶著凜冽的寒意,直指而去。

潼眠冷哼一聲,身形在空中翻轉幾圈,不可思議地避開了這一擊。她袖劍齊發,如同銀花在半空綻放開來,由四麵八方向寒山居士襲來。

寒山居士卻仿佛早已料到,他身形微側,梅枝輕輕一撥,便將來勢洶洶的劍招化解於無形。隨即,他身形暴起,儒雅之極,梅枝攜著這滔天寒意,向潼眠劈去。

劍光交錯,雪花紛飛,兩人劍招越來越快,越來越密,仿佛化作兩道光影。

“飛花——問鼎!”潼眠使出最後一記絕殺,散落開來的劍氣瞬間聚攏,形成一道宛如長劍的氣流。

寒山居士微怔,沒料想潼眠會使出全力對劍,揮一揮衣袖,隻聽見“啪”地一聲脆響,梅枝應聲而斷。

二人各自後退數步,潼眠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她已儘興,收起袖劍,拱手道:“李老頭化梅枝為劍,還能擋住我的飛花問鼎,看來境界在我之上,是本殿不自量力了。”

“咳咳,要不是殿下步步殺招,老夫也不會暴露境界。”寒山居士尷尬地輕咳兩聲,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永安殿下的法眼。

“放心,本殿不會說出去的。”潼眠拂了拂身上的雪,朝著門口走去,還不忘回身提醒道:“李老頭,記得把琉璃送到聽劍山莊,本殿要打造一把絕世好劍,先告辭了,回程還得兩日呢。”

“殿下,不再坐會?”很明顯,李老頭這是送客了,故意把話反著來說。

“不了不了,你個老頭,以為本殿不知道你在送客?”背對著寒山居士,潼眠將手臂舉過頭頂,揮了揮示意。

一個箭步,她跨上了馬。

馬是上等好馬,通體純白,唯有額前一抹血色的紅,名為——夕照。

風雪未停,山路兩側積了半人高的雪,馬蹄噠噠,帶起雪水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