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驚變(三)(1 / 1)

榮安堂內,氣氛頗為寂靜。儘管李堯風已再三保證絕不徇私,然而他早先為那女扮男裝者故作隱瞞之事卻也著實令人在意。李堯風也知眾人生疑,不過以他同素明舟之前協議,隻要他能一馬當先取下媯越州項上人頭,便立能一反流言、正身揚名。因此,如今最主要的便是不能失了素明舟的信任,他便又拱手向前道:“若將某家中小輩自地道中帶出,但憑素莊主發問處置,堯風絕不再發一辭。此外,為表洗心改過,堯風願於趙掌門、辜大俠並霍大俠一並先與那妖女試探周旋!”

素明舟聞言眉梢一動,便道:“那妖女武功高強,咱們為此才有了多重打算,堯風侄兒既已決心改正便好,想來也是一時給那爪牙蒙蔽,不必勉力上前!”

李堯風便知這是試探,亦是在眾人麵前給了他一個契機,便仍堅持道:“匡扶正道本就是我輩職責,堯風雖不及三位前輩武功高強,可有我這玄機閣獨門暗器在旁掠陣,想來也能多增些助力!”

語畢,他已自袖中取出一弩,竹管長約十寸,周邊包以鐵皮、束以鐵箍,底部則藏有機括,正是一枚袖炮。使用時隻需扣動底部機括,登時便能連珠射出數顆泥丸,實則為玄機閣所秘製霹靂火藥,疾如流星,威力巨大,僅需一顆便能傷得數十人性命。閣中便以“霹靂星”命名。

當初在豐闐城外,玄機閣殺手曾用袖箭伏擊,可惜效果不佳。為此,李堯風便特地帶上了霹靂星出發。原本,素明舟並榮安堂內諸人謀劃要以武功排在前列的趙、辜、霍三人先行上前與那妖女牽製,李堯風、楚人修及靈霄派諸人則在後方策應,同時也是尋機以玄機閣暗器相輔,齊力將對手逼入素家莊正中比武擂台之中。那裡正有素明舟並李堯風所設機關,屆時擂台塌陷,便正巧借力將媯越州鎖入地牢中。

當然,為保此計劃萬無一失,他們尚準備了毒煙迷霧、及能令那媯越州投鼠忌器之策。

“玄機閣霹靂星之威名早有耳聞,”龍嘯門霍頌開口道,“不過照我來看,李閣主與其為要為咱們來添威勢,不如將這袖炮為咱們暗道裡的兄弟也個個裝備完全。那裡畢竟還關著咱們至關重要的後手,實在不可馬虎啊!”

為防消息泄露,此番合謀除了如今榮安堂上幾人知曉之外,便隻有他們帶來的親信能隱約得知部署。其中又以龍嘯門人數為多,霍頌尚又以急令召回了數名在娀陽附近的門外弟子,同素家莊仆人共守地道。

李堯風尚未作答,靈霄派吳叁風便已出聲道:“霍兄言之有理。今日我等暗中入那地牢探查,深以為不可不加強防禦。僅憑一隕鐵牢籠作困,隻怕也攔她不住!”

辜斷沒忍住咋舌道:“是真是假?那鐵籠乃是素兄特以隕鐵精煉所製,單一鐵條便有成年人手腕粗,便是我等置身其中,恐怕是非要齊力而為才能將其打破逃出。那妖女……”

於輝冷冷瞧他一眼,正欲開口,那廂素明舟卻已撫須開口道:“來者不善,不得不防!堯風侄兒,不知霍大俠與吳少俠之言你意下如何?”

李堯風便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除袖炮外,李某還著人特地配置了飛爪暗鏢等諸多利器可供使用,屆時便與鑄劍山莊之名劍利器互相配合。”

聞言,久未作聲的楚人修微作猶豫,便也出聲應下,又道:“大敵當前,願共協力。除那爪牙需儘快擒得,楚某還有一慮,那明坤劍……”

此話不必言明,堂內諸人便已解其意。素明舟道:“賢侄大可放心,既是已神劍為餌,便斷無任它落入敵手的道理。如今情況有變,我已令小女儘快將那神劍取來。”

楚人修便不再多言。榮安堂內又是一陣眾人低語之聲,謀劃已定,便各自吩咐下人手前去布置。正在此時,有位莊內仆役匆匆趕來,得到準允後低聲彙報道:“回老爺,管家來信已在地道中發現那人蹤跡,請問擒拿後是否押至榮安堂?”

李堯風聞言心中一緊,便聽得素明舟道:“不必,且將她留置地下。我與諸位大俠前去審問。”

仆人得令正欲退下,耳邊卻傳來一聲爆喝:“站住!”

驟然出聲者是靈霄派於輝,隻見他神色大變,雙目緊盯著那仆人,厲聲問道:“你肩上的那是甚麼?!”

仆人嚇了一跳,先瞧了眼莊主,便按那靈霄派少俠所示去探肩上,手裡果然捏來一片羽毛。毛身灰黑,想來應是低頭趕路時不慎沾上的鳥類翎毛。

哪知那靈霄派少俠見之竟悚然失色,“唰”的一下抽出了劍來。

“於師弟!”吳叁風見那羽毛也有疑心是那灰身大鳥,卻不知於輝為何如此情態,便低聲提醒。

可於輝此時已半點聽不進旁人的話。某種近乎要命的直覺已令他渾身都震顫起來,於輝緊緊握著劍,視野中已被那灰色翎羽儘數占據。

此時堂前突然起了風。

在其他人眼中或許不以為意,然而於輝眼盯著那支被風帶起的羽毛,腦中已被排山倒海般的警報之聲轟炸完全。

“躲開,”他張開嘴,才發現嗓音已乾澀無比,“都躲開!!!”

於輝疾手便將身側的同門推開,同時揮劍向那小小羽毛劈去。素明舟等人見此仿佛終於意識到了甚麼,神情一凜,齊齊向四處避開。

卻見那隨風飄零的翎毛陡遇劍氣本該七零八落,可竟忽生萬人難敵之勢!恍如利刃斬來,又以雷霆厲厲,帶起一陣勁風。“鏘啷”一聲,原本緊握在於輝之手的利劍竟被一下擊飛墜地。於輝穩住身形,麵色煞白,用另一隻手緊按著猶自微微顫抖的手腕,眼見那羽毛收勢不止,直至轟然刻入那榮安堂牆壁之上。

那仿佛是一道刀痕。

“哈。”

這笑聲並著刀痕一同響起,仿佛是在千裡之外,又似乎正在咫尺之間。輕飄飄落在榮安堂諸人的耳畔,卻是平地驚雷。

“好師弟,”有人道,“你這命還值得起我出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