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著麵包的紙上算不得太乾淨，但傑森太餓了，一點也不介意，接過就咬了一大口，還在嚼的時候又給耶耶掰下一大快。

一人一狗就這樣，親親密密把麵包吃完。

耶耶喜歡這樣和人親密無間，頓時把剛剛的失落都忘光了。

腳步聲在樓梯中回響，一人一狗飛速朝上，跑出了千軍萬馬的架勢。

耶耶並不知道他們在跑什麼，隻是傑森吃完東西就開始往樓上衝，並招呼了他一聲，於是耶耶自然而然地跟上。

塔樓頂層無人把守，傑森一路上來，氣喘籲籲，手臂因為劇烈活動疼痛起來。

但他沒管，衝到欄杆邊緣，不忘讓耶耶離遠一點，彆掉下去。

入目的景象是他從未見過的。

一座高牆將破舊的建築圍在中間，傑森對這塊區域太熟悉了——哥譚的東區。

這些人瘋了。他們將城市的一整座區域化作監獄。

......原本生活在這裡的人呢？

“建立這個地方的人究竟想乾什麼？”傑森喃喃。

他習慣性地用羅賓思維思考問題，也即如何關閉這個地方。

犯人在這裡隻會互相爭鬥，為了一口吃的活得還不如野獸，養蠱一般養出一批超級罪犯嗎？

傑森還想觀察，但他們不能在這裡停留太久，超級反派不會放過這麼一個發放物資的、至關重要的據點。

好在他已經看清了整個阿卡姆城的構造。

他甚至能推測，蝙蝠俠潛入之後，會先選擇哪裡為落腳點。

……不，不要想布魯斯了。

傑森閉了閉眼睛，試圖把思緒趕出腦海。

來福抽了抽鼻子，敏銳地察覺到傑森身上激素水平的變化。

轉頭看去，少年僵在原地，不知想起了什麼，表情呆滯、又滿是痛苦。

來福快步跑去。

傑森，彆想了，傑森！

即使在腦中反複告誡自己，傑森仍然無法抑製地產生幻覺，看到布魯斯失望地注視自己，繼而摟著另一個和自己身形相仿的少年，轉身離去的身影。

——直到手掌濕潤溫暖的觸感，像是按下了某個開關，將傑森僵直的身體，從指尖一點點喚醒。

傑森猛地從幻覺中醒來，耶耶還在舔他的手心。

是因為剛拿過麵包，香味吸引了大狗嗎？

傑森這樣想著，但還是感激地蹲下身，緊緊摟了一會兒把自己喚回到現實的大狗。

耶耶的尾巴搖出風，不住地蹭傑森的臉頰、舔他的鼻尖。

片刻後，傑森穩定心神，開始在頂樓查看。

來福的鼻子也在地麵上嗅聞，很快找到一塊散發著食物香味的地板。

沿著味道邊走邊聞，來福走到了塔樓邊緣。

看來物資是從這裡被吊下去的。

他的舉動引起了傑森的注意力，傑森也走了過來，看到狗子聞來聞去的動作，做出了同樣的推測。

從塔樓搶奪食物太難。

但如果能找到物資的運送路線，在整個過程中尋找機會，那麼就會變得很簡單。

“厲害狗狗。”傑森摸摸來福的腦袋，繼而帶著他快速下樓。

吃了點東西，傑森也就有力氣思考救了耶耶的子彈從何而來。

當時匆忙中他觀察了一眼子彈射來的方向，對狙擊手可能的藏身之處有了推斷。

不知能否為自己找到一個幫手。

但狙擊手的特點就是行蹤不定，經常需要換據點，所以傑森先把狙擊手拋在腦後，現在找到一個安全的住所和穩定的食物來源，才是當務之急。

他已決心罩著這隻狗狗，所以隻要有自己一口麵包，就有狗狗的一口肉！

一人一狗氣勢洶洶上鐘樓，狗狗祟祟下鐘樓。

正在接近開了一條縫的鐘樓大門，耶耶突然把傑森一擋。

傑森腳步頓住，十分靈性地朝安檢閘門後一蹲，下一秒門口響起說話聲。

“我們老大做生意講究誠信！”那人說著，“彆想趁我們不在偷偷占領鐘樓！”

“我們可沒這個意思，”嘶啞的聲音回答，“離近一點探查，懂不懂啊你！”

傑森可以想象出門外企鵝人和雙麵人手下，兩方劍拔弩張對峙的樣子，現在出去絕不是好選擇。

但在雙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把局勢攪得越混亂，越能渾水摸魚。

傑森心中出現一個想法，招呼耶耶往塔樓深處走。

“我們來弄點好玩的動靜。”他低聲對耶耶說。

好玩的！

耶耶準確識彆出這句話裡的關鍵詞，樂嗬嗬跟著傑森走了。

·

林肯·布朗最討厭今天這種情形——和企鵝人手下好不容易達成的和平被打破，雙方都十分緊張，生怕對方來個黑吃黑，把己方全殺掉，然後把所有物資據為己有。

光是塔樓一層，可活動區域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地方，就安排了六個打手巡邏，兩派各三個，一人看守大門，兩人在樓梯電梯和圓形走廊中心巡邏。

布朗是企鵝人的下屬，在蝙蝠俠發狂那段時間，他們都被抓進黑門監獄，其後又一起被押送到阿卡姆城。

到了阿卡姆城，反而不需要再住獄室、接受看管，布朗被發了武器，繼續按照企鵝人的指令，為他搶奪物資。

他和同伴一起，在不到二十米的走廊來來回回，心中無比厭煩。

“出點事也好啊，”他嘀嘀咕咕，“出點事也比在這兒遭罪強！”

他的同伴用槍托給了他一下：“彆瞎說！”

接著，同伴低聲警告他：“頭兒說很快夏普就能把我們都弄出去。撐過這段時間，出去了還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出去？”布朗撇撇嘴，“出去繼續麵對那隻瘋蝙蝠，難道你真想去碼頭搬磚，每天混口飯吃？”

就在這時，他們頭頂的燈，突然閃了一下。

“砰砰砰！”

雙麵人那邊的手下立即舉槍射擊！

吊燈燈泡立刻碎了一半，危險地搖晃起來，四周陷入昏暗。

“搞什麼？！”布朗大聲抱怨，“你膽子被狗吃了？不就是燈晃一下？！”

“閉上你的嘴，”對方冷冷道。

兩撥人僵持了一會兒，隻有吊燈搖晃的聲音。

突然，一抹黑影閃過！

這下所有的人都舉起了槍，四處警戒，連門口把手的兩個人都把槍支轉了過來。

“看到了嗎？那不會是......”布朗顫著聲音問。

“噓！”同伴A厲聲警告他，“就算是那個怪物，這麼狹窄的地方也讓他有來無回！”

“唰！”

聲響過後，牆壁上陡然現出巨大的蝙蝠影子！

蝙蝠影子形同鬼魅，瞬間從側門飛躍到樓梯！

“砰砰砰砰！”一溜子彈跟著過去，除了在牆壁留下數個彈孔之外一無所獲。

吊燈被飛彈波及，更多燈泡碎裂，四周更加昏暗。

“發生什麼事了？！”門外的人聽到響聲，踹開大門，魚貫而入，互相對峙。

“蝙蝠，蝙蝠來了！”塔樓內看守的人慘叫。

“什麼？蝙蝠俠？警戒！警戒！”

打手們頓時慌亂成一團，兩兩一組背靠背，靠上之後才發現竟然把後背交給了敵對的勢力，又如同火燒一般躥起來躲避，一時間到處都是混亂。

就在這時，眾目睽睽之下，碩大的蝙蝠影子再次鬼魅一般出現在牆壁上。

“啊啊啊！蝙蝠怪物！滾開！”

“開槍，快開槍！”

“人太多了！彆開槍！”

“快打死蝙蝠怪物！他來了！他來了！”

一片慘叫、人仰馬翻，不知是誰先開的槍，這片狹小的空間頃刻布滿了彈道，引發更加混亂的痛呼和怒吼聲。

誰也不知道，這片混亂中，始作俑者壓低身形、帶著狗狗，就在淩亂擺放著的鐵皮櫃、桌子掩護下，從步梯溜上了二樓。

“快，”傑森一邊解開耶耶身上的黑色塑料布——他正是用這個綁在耶耶身上，再用一隻棒球和耶耶玩拋接遊戲，在來福衝出去、再回來的時候，用手電筒給耶耶打光，讓蝙蝠的影子出現在牆上。

子彈隻會對著高處蝙蝠的影子傾瀉，在雜物掩護下，按照傑森計算過的路線奔跑的耶耶，也沒有被子彈集中的危險。

哥譚的這幫罪犯嘍囉，生平最怕的就是蝙蝠俠，傑森想到這一招會很有效，但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好使。

——傑森不知道，正是他自己的“死訊”，讓身在牆外的布魯斯發了狂。

此刻，哥譚內所有罪犯對蝙蝠俠的恐懼，是指數增長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