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樹紫黑色的果實熟透了，掉落在地上，踩上去，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響。

方田一路踩個沒完，沒留心前方同學的身影，一頭撞了上去！

哎喲，我的頭！哎，是你啊？——方田摸了摸腦袋，無措地咬了下唇，是那個——覃九章。

覃九章一臉關切：撞疼了嗎？

方田不好意思：噢，沒有沒有，是我不小心！光顧著踩這個果子了……

覃九章：待會要去哪？

方田：呃……準備去操場，散散步。馬上不是要體測了麼？要練練跑步。

覃九章：我和你一道。

方田：呃……行。方田滿懷狐疑。

覃九章提議，先快走或者慢跑，做個熱身運動，後麵再開始跑兩次，每次兩圈。

方田的體能不太行，不管長跑還是短跑，劇烈運動後，心肺功能總覺得跟不上，缺氧，心跳加速，砰砰砰……連著嗓子眼都發乾、發疼！

前幾天的體育課上，第一次測試800米，方田全力跟著大部隊跑完，差點兒暈厥——眼前白茫茫一片，聽力喪失，惡心想吐，後麵開始耳鳴，心跳得劇烈異常，方田覺得心像是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嗓子眼還疼！

不知道誰跑過來，拿了一瓶水給方田，方田也顧不上看她是誰了，趴在欄杆上，大口喘著……

好在2圈，再來一圈，怕是要猝死……

太痛苦了！

體育李老師是個高個子的中年女性，平常不苟言笑，但教授高低杠的動作時，非常有耐心，對同學們的保護也很好。

縱觀了全體學生的體測成績後，對著排名靠後的幾個女生說，平常多練練，加強耐力和速度，體能要跟上，特彆是方田同學。

方田：……知道了。

這會兒，方田和覃九章走著、走著，看到前麵一個是教授他們道德和法治知識的範老師，他正和另一個老教授慢跑，兩個人齊步並肩，勻速向前。

方田：嗨，這不是範老師嗎？要不要和他們打個招呼？

覃九章：不了吧，他們邊跑邊聊著呢。

方田：我們超過他們！

覃九章：好！

第一圈很輕鬆，步態輕盈，呼吸也跟得上，但好景不長，第二圈才過一小半，方田的呼吸節奏就亂了，氣息一亂，步態就不平穩了，感覺好累，速度就下來了……

覃九章在前麵慢下來：繼續啊，跟上！

方田：不行了，感覺有點兒岔氣，你先跑吧，我先走一圈。

覃九章在前方停了下來，慢慢陪她走。

一會兒範老師和同伴輕輕鬆鬆越過……

方田：……

走了一圈，微微出汗。

覃九章：覺得難受，就慢慢來，每天多跑半圈，先把耐力提上來，再練速度……

方田：嗯……好累！天氣冷了，跑起來更難受了，不像春秋天裡。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呢，範老師又一次從身邊略過，勻速地。

方田：謔，老當益壯嘛！比我耐力強多了！

覃九章：範老師運動會上可是報了3000米長跑的，還拿過名次。

方田：……有眼無珠，撞到大神了。看來他是經常過來練習長跑啊。

覃九章：以前來打籃球的時候，碰到過幾次，聊過天，範老師基本上10圈起步。

方田：10圈！4000米！！

覃九章：嗯。

方田：哎~不想跑了，歇會兒吧！

找了個看台的台階，坐了下來，操場裡來運動的人很多，綠茵場上踢足球的你爭我搶，籃球場上跳躍、扣籃，還有一圈人圍坐在一起，踢著毽子……

夕陽斜射過來，一派祥和的氣氛……

覃九章就在這時候，開口了，磕磕絆絆。但是態度誠懇又帶著一些嚴肅。

覃九章：我……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開始……對你……呃，嗯，我覺得你很好，我挺欣賞你的，我想，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方田莫名覺得有點緊張起來：呃，我也沒那麼好，不是還有門課才剛剛及格嘛，呃，800米也落後……

覃九章心想，我這是在找女朋友，又不是找學習標兵，怎麼會這樣說，不由地覺得有點好笑，於是，很真誠地說：一塊兒攜手並進，不好嗎？我覺得兩個人一起努力，互相扶持著向前……

方田微微低著頭，側著臉看向跑道那邊，沒說話。

其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景，無論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方田事先都沒有準備。想著，爸媽一直交代不要早戀，何況，對於覃九章，自己也沒有更多的了解，貿貿然地應承下來，肯定不好，但怎麼拒絕，也沒有模板可以參考，就遲疑著，沒有說話。

覃九章接著說：800米體測你不用太擔心，通過練習速度就能提升。另外，我說的話，你……也不用著急給我答複，可以慢慢想，想好了再告訴我，我可以等！

方田：呃，不用等……我現在確實還不想談戀愛，我爸媽也不讓，現在還是以學業為重吧。

覃九章沒想到她拒絕得這樣乾脆，黯然道：嗯。

方田：……你不要緊吧？

覃九章：沒事。

方田急切補救：我們可以做普通朋友啊，你人很好，勤奮又踏實！又樂於助人，經常幫助我！

覃九章：嗯……好了，不說了，下去再跑兩圈！快跟上來！

不出意外地被頒發了一張“好人卡”，覃九章的心裡有點煩悶，不自覺地想逃開這裡的低氣壓，卯著勁地往前衝……

方田：啊呀……

方田拖著沉重的腳步，努力往前跑，要命啊，800米！

正式體測的時間到了。

每個人都惶恐不安——主要是，天氣冷了，其它項目還好，跳高、跳遠和高低杠，短跑也還行，就是長跑簡直了……大多數都苦不堪言。累且不說，容易跑岔氣，另外，高強度的有氧運動的副作用就是缺氧，一缺氧，頭疼、嗓子疼、心臟怦怦直跳……腿酸腳酸那都是小兒科，排不上號。

體育老師先讓大家把熱身運動做充分，然後分組、分項目開始測試，跳高其實也不是方田的強項，早在高中階段，性格慢素瑤的方田就差不多是體育愛好者的絕緣體，最大的運動就是打打乒乓球、羽樂梅，另外，就是給班級打籃球、踢足球的加油呐喊助威。運動會上的項目一個也沒報過。高中的體育測試也是800米，仰臥起坐和跳繩。其他項目都沒有。所以，大部分體育課，方田都是在劃水。

大學在這邊省份，不一樣，這邊是體育大省，要求也比本省的高，每一項老師說都要“達標”，就是85分，及格可不行。

沒辦法，方田就這樣，靠著吊車尾，勉強過關。800米測試完了，方田都聽不見老師報秒表的聲音了，麵色蒼白，腦袋嗡嗡地……眼前一片白茫茫……聽力也喪失了，感覺快要不行了。心跳得飛快、飛快，噢，聽力還在，就隻是這砰砰砰的心跳聲……

身旁有個高個子女生跑吐了，還有一個身材微胖的女生慢慢依著欄杆滑坐在地，方田神態倦怠地靠著牆壁，滿身、滿頭都是汗……冷風一吹，臉上出的熱汗直接變冷汗，黏膩得要命，很不舒服！

闞劍慢慢走過來，喘著氣對她說：你剛剛跑了3分50秒，我是49秒……嗬嗬……好累！

方田：哎呀媽呀，終於達標了！！

操場沙池邊的空地上，鉛球的測試已然開始。方田跑到老師跟前，確認了測試時間，排著隊，在等候，一邊看著前方同學推鉛球的動作要領。心裡惴惴不安。

這種力量型的體育項目依舊不是方田的強項，方田稍微強勢的項目是跳高和跳遠，相對而言，腿長稍微占點優勢，但力量型的，因為胳膊纖細，沒有強有力的肌肉組織，力量跟不上，爆發力也不夠，速度型的也不占優勢，反正，拆東牆補西牆似的，總體上勉強能過關。

終於輪到方田了，方田右手托起鉛球，抵在脖窩處，默默使力，奮力一扔，還好，剛夠及格線！老師看了一眼，記錄下成績，讓方田先在旁邊，看著她的示範動作，自己再想想，等下再試投一次。

方田心懷感激，後麵看著一個隔壁班高個子女生在投鉛球，又站到旁邊觀看。隻見那個女生要緊牙關，臉都憋紅了，突然，大喝一聲！把鉛球向前推了出去——哇！周圍一陣喝彩聲！

爆發力好強啊！

方田感覺自己欠缺的就是這種火山噴發式的爆發力！胳膊肘總是使不上勁，軟綿綿的——唉！骨骼肌不夠強啊！

闞劍在一旁，笑嗬嗬地說：哎，我胳膊上的DuangDuang肉要是能全部轉化成肌肉，就好了！

方田：嘿嘿！那也不一定比得過人家，你看人家還有身高優勢，能推出去很遠！

闞劍：能達標就好了呀！

方田：哎~等會去食堂多吃點！噸位不夠，鉛球推出去了，人也發飄，差點兒跟著出了界線……

好在，鉛球測試，順利達標，真的是意外的驚喜！

體測項目完成後，方田和符蘇、闞劍、樂梅坐在籃球場邊的台階上，喝著水，看著另外班的男生在打籃球。

穿3號球服的男生高高瘦瘦地，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書生氣十足，舉手一個三分球精彩投籃，大家頓時發出歡呼聲~

闞劍慫恿樂梅去送水給他：你們倆不是高中同校的校友嘛！

樂梅磨磨蹭蹭地，不想當顯眼包。

籃球從幾個人手中爭奪時，突然斜飛過來，在地上一彈，衝著她們幾個坐的方向襲來，方田躲閃不及，被碰到頭——好在砸來之前已經落地，卸了點力，否則的話被籃球砸中，可疼了！

方田還是被碰得頭嗡嗡地、籃球粗糙的球麵在她額邊眼角處撞了一下，眼球有點木，閉了眼睛，好半天沒說話，大家圍過來查看。

“怎麼樣？有沒有事？”一個急切的聲音傳來，樂梅讓出一個位置來，旁邊有人撿起籃球，更多的人在圍觀，方田眯著眼睛，看到突然圍擁的人群有點不好意思，擺擺手，示意沒事，閉上眼睛又過了一會兒，再睜開，才緩過神來，符蘇在一旁，拿著一塊小毛巾在給她擦額頭上的灰，一抬頭，迎上覃九章關切的眼神……

方田囁嚅：哦，不要緊，還看得見……

符蘇噗嗤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