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這一趟水鄉之旅,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是一次擁抱戶外、親近自然的愜意之行;但對於某些人來說,宛如一場旖旎至極的夢。

三四天的光陰,如夢似幻間,路一鳴和符蘇兩人心間的微妙情愫在持續發酵中……

旅遊的照片洗出來,因為相機是手動對焦的專業相機,非傻瓜式的,方田不太會用。

拍照的時候,在取景器裡麵看到的是清晰的,但是對焦的話,其實有個旋轉調焦按鈕,當取景鏡頭裡的紅框和攝影鏡頭裡的紅框兩個同時對上的時候,拍出來的照片才是清晰的。

方田是個攝影小白,闞劍因為經常使用,自己手熟,以為這如同喝水知道擰開瓶蓋一樣的常識,壓根沒想到彆人不會用——所以,當膠卷衝洗好了,看到70%都是一片模糊的照片時,闞劍和大家一樣,全都傻眼了……

闞劍:啊,這……這都沒對上焦啊!

方田:哈哈哈,給拍成一片朦朧的夢幻照片了!

樂梅:浪費膠卷啦,你!

樂梅推推眼鏡,皺著眉頭,仔細想找出幾張清晰的圖片來,無奈,大部分都是模糊不堪的,不禁扶額長歎。

符蘇安慰道:嗬嗬,好歹還有十幾張可以看的!

夏天:哈呀!……我反正還有兩張合影很清晰呢!還不錯!

方田:呃,給大家省點吧,反正不清晰,就不用再加印照片了,這些模糊的全都算我頭上吧,我來收藏著,朦朧美,哈哈!

符蘇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照片,精心挑選了一些,找闞劍要了底片,說是要加印幾張,寄給朋友和家人。闞劍給她底片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個秘密,低著頭,笑了。

方田不明所以,歪著頭看向闞劍。闞劍笑而不語,符蘇的臉卻刷地一下紅了……

晚自習的路上,方田突然想起來這一幕,抓著闞劍的胳膊,非要知道,闞劍被逼無奈,悄悄地說:符蘇要加印的照片有幾張是路一鳴的單人照……嘿嘿……

方田:原來是這樣……哈哈!

嵐川河水日夜不休地流淌著,岸邊的野花開了又謝。

周末,爸爸昨天把這個月的生活費彙了過來,方田先在西門的銀行取了錢,後又馬不停蹄地跑到超市采購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和一袋水果,大包小包提回了宿舍。

桌子上又是一封信飄然而至。

方田放下袋子,坐到桌子前,打開信封。

信的前半部分談起了最近的課程,即將月考,各科的複習重點稍作了羅列,在信的後段說了自己當前的一些感受,無意中也談起階梯教室的自習時間。結尾署名仍是J.D.S。

方田讀著來信,腦海中無端地晃過一個身影,難道是他?!

這種對方在暗處,自己在明處的感覺有些讓人不安呢。想起階梯教室的桌肚裡還遺留了兩本書,方田決定今晚自習的時候,把書全部帶上,然後換到教東五號樓的303,以前在那邊上過一次選修課,那邊教室向陽,早上去的話,正好背對著朝陽,還挺舒服。

周日晚上的階梯教室坐滿了人,方田走到靠邊的一個位置落座,把《計算機係統及應用》的筆記先整理複習了一下,再看看習題集,這門課還挺枯燥的,正在草稿紙上劃著,長桌那頭坐著的一個男生,突然用手推過來一個本子,方田很驚奇地扭頭望向他,一個圓圓的大胖臉,兩隻大大的眼睛,方田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低頭看向那個本子——隻見上麵寫著幾個大字“好好複習,靜下心來!”

方田一愣,繼而覺得有點難為情了……於是默默點下頭,暗暗退回來。

“這是誰啊?印象中不太記得有這個人?好像不是我們班的……”方田難熬地捱了半個小時,課間鈴聲響了,趕緊收拾書包,換了個彆的樓層的教室。

22:30回到宿舍,大家趕緊洗漱,23點熄燈。

方田對著闞劍說,今天在自習教室裡遇到的奇事。大家聽了都覺得奇怪。

方田:關鍵是我不認識他,都沒什麼印象。

素瑤:會不會是上大課的三係的學生?

方田:不知道,我當時呆了一下,隻覺得那個男生臉好大,眼睛也好大,其他都忘了……也忘了看他複習的書本是什麼?連他穿的衣服顏色都忘了看……

符蘇:那下次上大課,你仔細找找,還能看出來是誰嗎?

方田:應該找不出來,因為太過出乎意料,我現在都想不起來人家長得什麼模樣了。

符蘇、素瑤、闞劍一直認為方田是個小笨蛋。

方田:唉,應該是我當時影響到他複習了,他寫紙條是抗議,叫我安靜點,沒其他意思。以後我還是和闞劍一起去慎思樓複習吧,東教那邊太遠了。

闞劍:好啊!以前我叫你跟我一塊,你還不乾呢!

方田:那是因為慎思樓那邊到宿舍的路有點暗,而且慎思樓熄燈好晚,我想早點回宿舍。我沒你那麼勤奮……

闞劍:嗬嗬……

方田:對了,那個J.D.S又來信了……

素瑤、闞劍:這人到底是誰啊?

方田:要不,下次闞劍收發作業的時候,我拿著信去比對一下筆跡,看看能不能揪出來是誰?

闞劍:嗯,可以。

但很快,隔壁宿舍女生鹿海虹過來傳話方田,說了匿名者的名字。隻是因為那天在圖書館借了本小說,漂流信寫到最後,要署名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書作者的名字,想著自己名字的首寫字母也有J,就隨手拿來用了。

方田:哦,是他啊。

鹿海虹:嗯,因為聽說你們開始要比對筆跡了,所以還是主動站出來吧。

方田:哦,那他可以自己跟我說啊。

鹿海虹:大概是不好意思吧。嗯……我覺得,可能他對你有好感。

方田:呃……不一定吧,隻是一個活動,隨手寫的,他信中也說了,沒彆的意思。

鹿海虹:是嘛?!

方田點點頭,沒多想。

匿名信的作者就是覃九章,方田平日裡和他有些接觸,但不多,猶記得一個雨夜在電話亭開門撞到他那次,事後他也沒有以此責怪,印象中是個穩重沉默的性格,自習時也討論過作業問題,感覺上是個踏實可靠的男孩子。

方田倒是沒想到他會寫信來,相對而言,鹿海虹和他倒是經常在一起玩,係裡或者班裡的活動時,他們幾個跑來跑去組織活動的多。

方田和男生一起玩的不多,大部分的時間裡是自己一個人泡圖書館或者自習室看書,大部分是看閒書;另外的時間就是和闞劍、樂梅待在一起玩,自娛自樂得很。

樂梅最近在迷網絡文學,有個網絡作家好像叫做痞子蔡的,寫了一篇《輕舞飛揚》,把樂梅感動得一塌糊塗!

方田跑過來,搶她手中的小說。

樂梅:彆動!等我看完給你。

方田:不乾!我要先看!

樂梅一邊皺眉,一邊扒拉著想推開方田,沒推開,無奈地笑著說:切~拿你沒辦法!聽說,那個J.D.S謎底揭曉啦?

方田:昂。就那個靦腆的覃姓大男孩——

樂梅:嗬嗬……你還彆說,你們倆的名字還真的挺配的,哈哈哈!

樂梅聽闞劍說過方田名字的起源,想著《九章算術》裡的目錄。

方田惱羞成怒:嗐!這不巧了麼不是?可能他爸也喜歡數學唄,不過,完全可以取名“少廣”、“商功”或者“方程”啊,竟然直接拿整本書的名字來用。

“不能取‘少廣’、‘商功’和‘方程’,那樣和你就成姐弟倆了,叫九章多好——翻開他人生之書的首章,就是你!多有深意,哈哈哈……”樂梅在一旁樂不可支,對著方田壞笑。

調侃惹來方田的一個熊撲,樂梅掙紮著繼續笑。

方田一邊捶她,一邊大叫:我喜歡雙眼皮男生,他是單眼皮!

樂梅還在逗她:謔,你觀察得挺仔細啊!不過,單眼皮長著長著,就會變成雙眼皮的,哈哈!

方田氣惱地否認:啊呀,我喜歡黎明那樣的,黎明!——覃九章長得……嗬嗬,倒像任賢齊,哈哈哈……,方田想起覃九章的模樣,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樂梅:你平常不是最愛聽任賢齊的歌嘛。聽著、聽著,看著看著,然後就日漸生情了……

方田:去你的!

樂梅:黎明唱歌跑調,我覺得還是小齊好。

方田:喏,這有小齊,送給你!

方田順手拿起一盒任賢齊的磁帶,塞到樂梅懷裡,順手奪過痞子蔡。

樂梅笑著大叫:我可不奪人所愛!

方田的心無端地慌了一下,莫名覺得有點惶恐,但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趕緊甩了甩頭,想把那無端的情緒拋開,低頭去看那小說《輕舞飛揚》,漸漸地被小說的情節和痞子蔡詼諧的言語所吸引。

至於談戀愛嘛,方田曾在書中看到過一句話:愛是自由意誌的沉淪。

父母婚姻的陰影對方田而言,令人陶醉的愛情大概也就是文學裡麵描述的那樣吸引人,或者說戀愛的初期是美好的,但隨之而來的會有矛盾、猜疑和爭吵,這些都是方田不知道如何麵對和處理的。

麵對親密關係時,方田往往是手足無措的,一想到父母激烈爭吵的時候,方田從身心都會瞬時凝結,關閉了聽覺,移開了視線,躲到自己的小屋裡,有時候會帶上耳機,聽會兒音樂,有時候就是靜靜地呆坐著,什麼也沒乾……隻等著屋外爭吵聲的平息。

如果以前是相愛的,那麼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就陷入了無端、無休止地爭吵當中呢?如果互相都拿著最狠的刀紮向對方的薄弱點,那和仇人有何分彆呢?那乾嘛還要住在一個屋簷下呢?

這仿佛都是一個死循環,他們倆,方田覺得有些可笑,就沒有一個想要跳離這個怪圈嗎?

子女對婚姻的抵觸,也許就是父母婚姻不幸的副產品。

去晚自習的路上,方田和闞劍並排走在梧桐大道中。

路燈已經亮了,樹影斑駁,落葉踩在腳下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遠處的疊翠亭中,三三兩兩的學生在交談中、背誦著。

方田看著路旁的月漾湖中的殘荷,一派蕭殺的景象。

一陣秋風吹來,不由地和闞劍挽緊了胳膊。

方田:啊,好冷啊!得嚕嚕、得嚕嚕,寒風凍死我,明天就壘窩!

闞劍:嘿嘿,你在嘟囔些什麼呀?

方田:小時候看的寓言故事《寒號鳥》啊!

闞劍:是嗎?

方田:嗯,寒號鳥每天都偷懶,冬天來之前也不壘窩,夜裡凍得直發抖,說著“明天就壘窩”,但一到第二天,太陽一出來,天氣很溫暖的時候,它就忘了,又跑出去玩了,然後夜裡又挨凍!

闞劍:那最後什麼時候壘窩了?

方田:一直都沒壘窩啊!一直到夜裡下了一場大雪,凍死了,還在叫著“明天就壘窩”!

闞劍: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方田:所以我們不能當寒號鳥。要知道吸取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