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基本由機械結構組成的鋼鐵巨獸做成了蛇頭的形狀。蛇身則是一道拱形的牆，圍出了一片空地。所謂的大門則是蛇尾的形狀，開門時這蛇尾會先解開所有鎖芯，接著升起來。

這裡就是最大的反抗組織，凱蛇的大本營。

他們信奉新紀前八十年代的科技風格。以齒輪作為真理。

白崖默默地看著他們手中來自克林公司的最新科技。就是這方麵就不太信奉了。可能跟現代年輕人的理想工資和實際工資一樣情況吧。

作為克林公司的大老板，白崖在此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熱情。

看看吧，周圍兩邊的槍口都能組成牆了。

在如此歡送下，白崖踏上了蛇頭的芯子。最後到了一間隱蔽的房間。推開門後，隻見一個壯實的男人坐在輪椅上，左眼一道刀疤。

“我的朋友，你這樣進來就有些不符合規矩了吧。”凱蛇的頭兒，威爾遜不太愉快地說：“雖然我們和克林三年沒有衝突過了。但對小夥子們來說，你可是邪惡的領頭人。”

——沒錯，這群反抗組織宗旨上抗拒一切賽博產物。包括產武器的克林公司。

但想想也知道，如果真是不死不休的衝突。凱蛇那麼大一個老窩早就被端了。說到底，總會有人不滿意當下生活的某處。而這種不滿在缺乏管製的科技力量加持下尤其危險。

威爾遜就是個會團結這種不滿的聰明人。明麵上我們要讓上個時代重新降臨，暗地裡和各大公司都有交易。賣的就是手底下一身反骨的年輕人。

但凡換個視角，威爾遜這廝就是個十足十的大反派。人生導師反轉的那種。

白崖黑著臉說：“我退位了。你丫站起來給我說話。”

坐在輪椅上的威爾遜還沒反應過來‘退位了’這句話，身體就很誠實地站起來了。

威爾遜下意識上前一步：“退位了——？！”

這一步縮短的距離讓兩人誇張的身高差立刻顯現出來。

一米五的威爾遜立刻退回去了，想坐又沒敢。尷尬地站在原地。

“早就說過了，你靠裝殘掩蓋身高的方法沒用！”白崖先是罵了一句，接著又說：“對！退位了，但我還有彆的生意要談。”

“比如？”

“反複給你送物資的拾荒人。”

威爾遜暫時放棄‘退位’的衝擊，捋了捋胡子：“這世上有這麼好的事？”

“還有更好的。”

“什麼？”

“我給你送人，你打架。物資我七你三。吃得下多少就給你找多少人過來。”白崖說：“哦，你的死亡指標我就不參合了。你自己算。”

聽見‘死亡指標’四個字，威爾遜立刻環顧四周，確保沒人聽見才在恍惚中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一坐，他就樂得合不攏嘴了。處於保險起見，他還是問了一嘴：

“人是哪來的？彆給我的人殺絕了。”

“我自然會給你們透點兒情報。給你送的人嘛，不會太過分的。”

凱蛇的任務在白崖計劃是個中流玩家的水平，保底五成任務成功率。殺某個數量的凱蛇小兵對玩家是再正常不過的任務。

玩家任務失敗就是吃物資。玩家成功，白崖得到更多的玩家來參與，威爾遜則得到手下死亡後的補貼。畢竟白崖物資上占了大頭，另外一種情況就要給威爾遜好處。

至於死亡指標，這本來就是威爾遜和各大公司之間交易的一環。指的是每個月凱蛇的死亡人數隻要達標到某個程度，各大公司就會撥款給威爾遜。

這聽起來離譜，實際上有自己的邏輯在。

公司不知道白石城五成的貧民嗎？不知道即使成為西城居民也是勞作到死嗎？不知道這種壓抑導致的反抗？

這也是為什麼說威爾遜壞得能下地獄滾三千年油鍋，但他是個聰明人的原因。

他發現了需求。他聚攏這些不滿的人，設計一環環的對抗。讓這些人死在那裡。徹底消除威脅。

作為回報，公司會資助他錢和物資。用於籠絡更多的人。

所有人皆大歡喜：上層人得到了安全感和權利、被蒙蔽的小兵們則到死都認為自己是在為信仰而戰。

一切都是白石城的又一個循環。

…..

完成了這檔交易，白崖走出了蛇頭。

他環顧四周，這些不明真相的年輕人舉槍警惕地看著他。

哈，恐怕威爾遜又要頭疼怎麼糊弄過去這茬了。

這裡隻有年輕人是因為大多數活不到中年。但這從未缺過人。

白崖冷漠地走出了這塊地方。

他和威爾遜的第一次見麵就知道對方的名字，知道他所有的齷齪，知道所謂的陣營對抗都是留給玩家發現的暗線。

因為角色是他參與設定的，因為劇情是他監督的。因為白石城的人口永遠都殺不完。

因為白崖至今堅信，這裡僅僅隻是一片虛擬的世界。他原本的目標隻是完成自己的遺作，完成這個世界。

而現在有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要出去殺了那該死的幕後黑手。

….

另外一邊，凱琳和杜克正在搭建房子的地基。

“哥們。你們老板人好像還挺不錯的。”凱琳滿頭大汗，想找個話題轉移注意力。

然而她多少是找錯了人選。

杜克：“嗯。”

“你平常工資多不多？”

“夠用。”

“就做保鏢嗎？是不是還得乾點兒臟活兒？”

連續兩個問題讓杜克處理了一會兒，沉吟後答道：“不光是。那些不歸我管。”

凱琳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這是答完了兩個問題。氣得一下把木樁子扔地上了：“你說話能不能打底十個字？”

於是杜克算了算字數，重複了一遍上一次的回答：“哦。不光是。那些不歸我管。”

凱琳：“…...”

她有一種麵對人工智障的無力感。貧民窟裡一些自稱科技狂人的蠢貨造出來的AI就差不多這樣。

就在兩個人的氣氛陷入僵局的時候，白崖大搖大擺地回來了。

邪惡資本家的第一句話是：“還沒做完？”

第二句話是：“你倆擱這談戀愛呢？”

前麵的讓杜克忍不住低下頭，後麵一句則徹底讓凱琳暴跳如雷：“談戀愛？！跟這個傻逼？他腦子程序化得晚上都得數數看月亮有幾個！”

“額….”白崖沉默了一下，竟同意道：“是有點侮辱你了，不好意思啊。繼續吧。”

苦逼社畜二人組對視一眼，咬牙埋頭苦乾。建房子是個耗時的技術活，更彆說白崖的要求是現代的小賣部水平。而不是北城遍地的瀕危建築。

杜克原本有些擔憂，他並不知道怎麼蓋房子。好在他很快意識到老板為什麼多走兩條街也要敲響凱琳家的門。

——她審美在線，經驗豐富。提的建議基本不會有錯。杜克隻需要乾體力活就可以了。

與此同時。造成這個局麵的無良老板總是忽閃忽現的，有時一跑就是大半天。回來的時候風塵仆仆。最後一次甚至手提箱都不見了。

隻有杜克稍微知道點內情：“老板這幾天把白石城有名有姓的人都拜訪了一遍。”

話音剛落，白崖就又回來了。他舉起杯子就是噸噸噸營養液，直到肚子不再發出咕咕聲才作罷。

“你也知道啊。快完工了嗎？”

“快了。”杜克說：“隻是這兩天能感覺到有人在看我們。”

“正常。”白崖點點頭，雖然自己選的地方很偏僻開闊。但幾百米外還是有不少人居住的。他們能忍一周多才來刺探情況已經超乎預計了。

這點問題不算什麼。到時候小賣部開起來了可以慢慢跟他們玩。

白崖叼著營養液的吸管，心裡算了算時間。

此時，距離第一波內測還有三天。

距離敲定內測名額，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

現實世界，一間布滿了麥克風、錄音器、兩台顯示器的房間內。

電腦嗡嗡運作著，屏幕上顯示的是《白石城》的官方網站。

一個男人坐在電競椅上，正在打電話：“不是哥，真沒辦法？我知道全息遊戲很火爆，但我多少也是個頭部主播….我就要一個名額，第二波內測的也行！真的就一個都沒有嗎？”

那邊的聲音已經趨近於不耐煩：“我知道！但這次平台真的沒收到任何名額！你彆說第二波了，第三波第四波——誰知道這幫大爺究竟想折騰多久？總之咱一個都沒有！”

江利沒辦法，隻好掛了電話。再次全息凝神地注視著官網上血紅的倒計時。喃喃道：“真的隨機發放內測名額？嘖，第一款全息遊戲就是霸道。”

江利作為遊戲圈的頭部測評UP主，自然也非常關注《白石城》的所有信息。

作為有點能力的UP主。江利努力地攬住更大的中標可能性，他安排人足足注冊了一萬多份申請。這都要真實信息注冊的，可謂是下了血本。

畢竟這不光是熱度的問題，還是廣大玩家的信仰。

全息遊戲啊！全球玩家盼了多少年的全息遊戲啊！

而這神一般的存在，第一波內測僅僅開放了五個名額。比投胎成少爺的幾率還小的多得多。

——簡直令人扼腕。

血紅的倒計時步入最後三十秒。江利呼吸都要停止了，筆記本、手機，總之一切能夠接收消息的渠道都擺在麵前。

他嘴裡忍不住跟著念：“二十秒、十秒....三、二、一！”

在官方頁麵炸開彩色煙花的瞬間，網頁自動刷新。更多的資訊伴隨抽搐的黑藍特效顯現出來，包括但不限於玩法、NPC介紹和設備介紹等。

但這時候的江利根本看都沒看，他正在瘋狂打開所有的社交軟件。

終於，他收到了一條來自鐵哥們的語音信息。

“臥槽！臥槽！！中了！兩個！咱倆的賬號都中了！！”

緊接著又是隨後兩條，一個是中標的賬號密碼和名稱。然後這貨後知後覺地發了一條：“臥槽！我該不會三十年陽壽都拿來換了吧？！”

江利控製住顫抖的手，發過去一條：“不可能。三十年壓根不夠換這種運氣。”

“……..”

兩人略微冷靜下來後立刻查看內測的具體信息。

名額定了五個，三天後自行前往白石公司總部進行內測，否則視為缺席。使用的全息遊戲倉和路費公司報銷。

第一波內測的遊戲過程，全球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