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很快就滾了起來,我們下著菜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飯桌上餘陰一直在和我訴說著她們姐妹兩個這些年的遭遇,一直喝著她手中的那苦味的啤酒,餘晴看著她姐,眼淚一點點地從臉上劃過,我就坐在沙發上抽著煙靜靜地聽著她訴說。
我喝完最後一瓶酒,站起身就要離開,餘晴卻執意要送我回去,理由是怕我喝多了找不到回去的路,實際上我並沒有喝多。但架不住推搡,就這樣被她拐到了樓下。
我晃蕩著要去街上打車,餘晴卻攔住了我。我看著她道:“你送我到這兒就行了,我打車就回去了。”
“不要臉。”餘晴罵我道:“誰要送你回家,你自己看看現在幾點了,大半夜你攔得到車嗎?”
“那你還要送我。”
餘晴左手插在大衣口袋裡,右手推了推我道:“你還有氣兒沒,有的話我帶你去個地方。”
“看你說的,我就喝了點二酒,還特碼是啤的,不至於成植物人兒哈。”
餘晴沒管我說什麼,直接伸出兩隻手給我拖到了大街上。我一陣苦笑道:“又沒說不跟你去,弄得這麼興師動眾。”
餘晴拖著我回道:“話這麼多你去不去。”
“去去去,你先鬆開。”
她聽後鬆開了我,我從口袋裡拿出煙盒,卻不想裡麵早已空無一物,看著空掉的煙盒我一陣失態,餘晴卻笑了起來。
我在她那帶有嘲諷氣息的笑聲中回了神,看她嘲笑我的樣子問道:“不就煙沒了麼,你笑什麼?”
餘晴在我前麵走著,聲音卻摻雜在笑聲裡傳了過來:“我是在笑啊,大煙鬼草料斷了,站都站不住了。”
我跟著她後麵慢慢走著道:“誰說站不住了,我這不是好好地走路呢嘛。”
餘晴沒再回我,隻是鑽到了一家還開著門的小超市,再出現時,手上卻拿著一盒叫呼倫貝爾的香煙。我一陣眩暈道:“你怎麼買了盒煙出來?”
“小朋友,你是第一天認識姐姐嗎?”餘晴把煙拿到我眼前晃了晃道。
我疑惑道:“你煙也沒了?”
“知道還問,我真想打爛你的頭。”
餘晴說完便把煙放進了外衣口袋,又帶著我往前走去。
淡黃色的路燈打在路麵上,兩個人的影子在油漆路上漫漫行走著。午夜十二點寧靜的街道上,有兩個人在向路的一方走去。隻是,一個人知道終點,一個人並不知道。
許久,我們終於到了她想帶我來的地方,這裡是一片幽幽的河水。我和她站在湖邊,默默地誰都不說話。
一陣晚風襲來,秋意更濃,我問道:“帶我到這裡做什麼?”
餘晴脫下外衣疊了起來放在地上,自顧自地坐了上去,這才回道:“你知道這是哪兒吧。”
看她坐下來,我也坐在了地上道:“這不是東大河嗎?”
她點著一支煙,吸了一口道:“是啊,是東大河。白鬨,你知道嗎,我高中也是在一中讀的。”
“我怎麼不知道咱學校還有你這個學生。”
“你哪年生的白鬨?”
“93年的啊。”
餘晴遞給我一支煙道:“那就對了,姐比你大了兩歲。”
“合著我高一那年你都高三了。我就說嘛……”我點著煙道。
“說什麼?不認識我嗎?對啊,你怎麼可能認識我。”餘晴自嘲地笑笑道。
“我不認識你不是很正常嘛,那時候剛讀高中,誰敢招惹學姐去啊。”我吐出口煙道。
餘晴抽著煙道:“我很煩高中的自己,傻了吧唧的,還不漂亮。”
“有照片麼?給我看看。”
“沒有。你就安安靜靜地坐在這兒聽我說話,說完我們就走,各回各家,ok?”
“好好好,你說吧,我聽著。”說完我就抽著煙準備不再說話。
餘晴看著前方的河水,把煙頭扔到一邊,這才又開口道:“現在想起來我那時候真的好傻,初二的時候我談了個對象,兩個人整天膩歪在一起。可是就算早戀,也沒耽誤我考上咱們學校。我那男朋友去了十五中讀書,他是個體育生,打籃球的,中考成績下來後還和我說他要是有兩萬塊錢就能陪我一起到一中上課了。那時候我就問他,你怎麼之前不和我說啊,你拿不出來我給你拿啊。即使是在兩個學校上課我們依然經常見麵。一到周末他就把我約出去和他的朋友們一起玩。可是每次回來他都說我穿的難看,給他丟臉了。這話聽到一次就夠紮心了吧,三年,三年裡每次一起出去他都這麼說我,我真的很難過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晚上放假他來接我,路上卻不願意和我在同一側走路。”
她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可她卻沒有一點哭腔,像是在給我平靜地講著一個主角不是她的故事。
“後來呢?”我看著平靜的河水問她道。
“後來?後來我們畢業了,我去讀大學了。”
“他呢?”
“他去當兵了。再後來,大二的時候我們就分手了。”
“你還愛他嗎?”我問道。
餘晴抱著腿,看著滿是星星的天空道:“愛。如果我不愛他了,我會把他忘記。”
我朝她要了一支煙道:“真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
餘晴突然崩潰,哭著說道:“可是我從未感覺到他愛過我。”
我抽著煙,心也隨著緊了起來。隻是我那些往事在這一刻仿佛變得微不足道,於是便隻能抽著煙,不知該說些什麼。
餘晴低頭哭了一會兒,抬頭對我說道:“白鬨,那天之前,其實我就已經認識你了,隻是沒想到我們會那麼快相遇。”
我驚訝道:“我怎麼不記得我們認識。”
餘晴道:“這不重要。孫澤和我說過很多你的情況,他一直想把你介紹給我。”
“他怎麼這麼積極。”
“不是他,是我挺急的,我已經28了,家裡催得緊。”
“那你的意思是?”
餘晴站了起來,向我伸出一隻手道:“白鬨,我們在一起吧。”
我看著她那張布滿淚痕的臉,一陣恍惚,許久道:“餘晴,你確定不再考慮一下嗎,我外麵還有……”
沒等我說完,餘晴便打斷我道:“你還欠彆人錢是吧,不就十多萬,我陪你一起還就好了。”
“可是……”我還想說什麼,卻不想餘晴一把吻了過來,來不及反應的我隻覺陷入進了一個溫柔鄉裡,在這樣一個夜晚,我徹底淪陷了。
我和她就這麼拉著手走在街上,像很多情侶一樣,藏著一點羞澀牽手走在街上。
隻是,這一切總顯有些突兀,這一切來的太快,也太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