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1)

亦邪玄主 玄鷳 3889 字 2個月前

四人一同到悠然樓用早膳,這是習訓以來頭一回,長風玄感激裴銘幫她整理床鋪,答應了一起用膳的邀請。

儘管她信誓旦旦對柳岄說“日後寢室的乾淨整潔由我一力承擔”,終歸不過說說而已,她有心無力,實在是怎麼疊都疊不好,人貴自知,她自認自己無比可貴,所以她有自知之明,既然怎麼做都做不好,不如放棄,何必執著於一件影響心情的小事,她應該用這時辰做更有意義的事,最重要的是,她有裴銘!

四人才踏入悠然樓便引起一陣騷動,四人皆是姿容上乘之人,柳岄與裴銘吸引姑娘們的目光,公子們的目光粘在長風玄和柳蠻身上,這是他們頭一次一同出現,除了柳蠻年紀尚幼,麵容青澀,但怎麼說也是個清麗的小美人,四人一排,怎麼看怎麼養眼。

公子們的目光大多落在長風玄身上,她五官妖豔,性情冷淡,若是她能作女子妝扮,必是傾城之色,公子們雖惋惜,目光卻怎麼也不舍移開。

柳岄似是感受到某些目光過於赤裸,不由蹙眉,側身擋在長風玄麵前,為她遮擋諸多不懷好意的目光。

長風玄不解地瞥他一眼,柳岄眼角餘光捕捉到了她那一瞥,暗中數落她不識好歹,卻仍舊為她遮擋。

長風玄是真不明白柳岄為何無故擋她的路,她隻當柳岄是要讓她難堪,當眾不便與他計較,隻得瞥他一眼以示警告。

四人尚未入座,一道溫婉的聲音傳來:“柳公子,這有空座,如不嫌棄,便與我們一道吧!”

長風玄循聲看去,說話的是龐之瑤,龐青玉坐在她右側,左側尚有一個空位,對麵有三個空位,剛好夠四人入座。

長風玄倒沒客氣,徑直過去坐到龐之瑤對麵,柳岄一聲不吭坐在長風玄右側,對著一個空座位,裴銘二話不說坐到長風玄左側,餘下柳蠻一人,隻得坐到龐之瑤左側,她一臉苦相,宛若被拋棄的孩子,幽幽凝視長風玄,長風玄被她看得頭皮發麻,以手扶額,遮擋那道過分灼人的眸光。

他們落座後不久,便有侍者捧上四盤早膳,長風玄對吃的不講究,填飽五臟廟便好。

今日早膳頗豐,有一小碗餛飩,一碟雞絲麵,上麵覆著幾塊煎豆腐,小菜是辣蘿卜,還有茯苓糕,長風玄估算著自己的食量,大約無法將它們清空,不管如何,在吃食麵前,長風玄分外賣力。

龐之瑤不時偷瞄柳岄,見他吃得差不多,便柔聲道:“柳公子,先前溺水為你所救,一直沒機會道謝,今日難得一起用膳,小女子在此拜謝。”話畢,便起身朝柳岄深施一禮。

柳岄淡淡一笑,道:“當日救人者不止我一人,我不過恰巧救的是你,若是長風公子救的你,倒更輕鬆些。”

龐之瑤聽出柳岄的弦外之意,一是他並非特意救自己,所以不願接受謝意;二是若她為長風玄所救,便免卻諸多麻煩,包括她的道謝。

龐之瑤表情微僵,溫婉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她笑得勉強:“不管如何,你確實救了我性命,我定銘記這份恩情。”

柳岄不甚在意地笑笑,沒再看她。旁人都很識趣,默默與自己餐盤的食物作鬥爭。

長風玄把餛飩和茯苓糕解決了,雞絲麵她一人肯定無能為力,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她諂笑著敲了敲柳蠻的餐盤:“蠻兒,分你一半雞絲麵,怕你習訓餓著。”

她把主意打到柳蠻身上,柳蠻每回聽到長風玄喚她“蠻兒”,那兒化音餘音嫋嫋,骨頭先酥了一半,餘下一半繳械投降,可這回她是真吃不下,她用僅存的理智堅定地回絕了長風玄:“嵐嵐,我真吃不下了,放過我吧!”

長風玄笑得燦爛:“你正長個呢,不多吃些,日後長不高。”

柳蠻頭搖得像撥浪鼓。

裴銘看不下去,正想讓長風玄將吃不下的那份撥給他,便見柳岄伸手拿過長風玄的雞絲麵,撥了一半到自己碟中,然後將碟子放回原位。

眾人麵麵相覷,柳岄旁若無人地卷著雞絲麵,漫不經心道:“糧食可貴,不可浪費。”

龐之瑤看了看麵前沒動過的茯苓糕,對柳岄道:“柳公子若是尚未飽腹,不嫌棄的話,可將這盤茯苓糕拿去。”

柳岄恰好吃完雞絲麵,邊放下竹筷擺好邊道:“我不喜糕點。”

眾人盯著他空蕩蕩的餐盤,嗬!不可浪費!

經過一段時辰的習訓,所有門生冥潛的時辰由一刻延長至半個時辰,連怕水的裴銘也能勉強做到,他不再需要長風玄帶領,但仍習慣與她一道下湖。

習訓過程單調無趣,裴三長老令他們冥潛,冥潛間隙休憩半刻,周而複始。部分門生開始無法忍受此等無趣的習訓,入水後便不再靜靜冥潛,而是深潛甚至朝遠處遊去。

在又一次冥潛過後,幾個門生匆匆跑到裴三長老跟前,頭低得快埋進胸口,對裴三長老說了些話,裴三長老怒不可遏:“誰允許你們泅到那處去?”

裴三長老怒氣衝衝轉身來到穴湖旁,一扭頭看到裴銘等人就在左近,伸手一指:“你們隨我來。”說完也不等他們回應便沒入水中。

裴銘四人稍稍愣神,長風玄先回過神來:“我和柳公子去,你們在此接應。”

裴銘雖勉力做到冥潛半時辰,泅水卻不甚擅長,而柳蠻僅十四歲,小身板去了也幫不上忙。

時辰緊迫,裴三長老入水後,柳岄和長風玄緊隨其後,長風玄邊泅水邊暗想:真如柳岄所言,液塢的無形牢獄內,沒有水怪,甚至連魚蝦都沒有,除了水草,穴湖乾淨得像一麵鏡子。

裴三長老泅水速度遠勝他們,他們拚儘全力也隻能遠遠看到裴三長老遠去的身影,還好湖內除了他們三人,再無其他,不然他們也許會跟丟。

等他們好不容易與裴三長老會合,長風玄被眼前一幕驚得嗆了一口水,柳岄立即用手捂著她的口鼻,拉著她浮到湖麵,長風玄一浮出水麵便嗆咳不止,雙眼通紅,淚水止不住滑落,柳岄看她這副模樣,又好氣又好笑:“真有那麼可怖?連身在水中都忘了?”邊說邊替她撫背。

長風玄呼吸好不容易平順些,邊以手背拭淚邊道:“可怖說不上,太詭異了,駭我一跳。你回去彆告訴他們,太丟臉。”說完示意柳岄不必撫背,得下水找裴三長老了。

兩人重泅到裴三長老身旁,裴三長老掃了他們一眼便不再管他們。

他們麵前有四人,姿態詭異地嵌在水中,他們的眼珠子可以轉動,臉上滿是驚懼之色,臉龐扭曲變形,雙眼圓瞪,嘴張開到常人難以做到的地步,身體狀似想拚命從中掙脫,保持著向外傾斜的姿勢,仿佛束縛一旦解除他們便會倒下。

四人的臉色已然泛青,其中一人臉上已浮現青灰之色,長風玄不解的眼神遞給柳岄:難道嵌在裡頭會窒息?柳岄似是明了她的疑問,點頭示意確是如此。

柳岄拉過長風玄的手,在她手心寫下:勿靠近,危險,你。長風玄瞬間了然,她早入了液塢的黑單,若她靠近,比裡頭的四人更容易困在裡麵。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尺餘,柳岄也稍稍心安,他本以為是有人在水底溺水,沒料到人被嵌在液塢的水牆之內,早知如此,他不會讓長風玄同來。

情況已然危急,裴三長老再顧不上旁的,將一塊方形玉佩嵌在水牆上,玉佩通體潔白無瑕,居中雕刻著以弧線構造的漩渦紋,弧線圍繞漩渦中心回旋,形成一種獨特的擴張感,漩渦紋四周刻著波濤紋,似要將漩渦的生命力無限延伸,破玉而出。

玉佩嵌在水牆上的刹那,宛如沉睡之人覺醒,倏忽沒入牆內,與水牆融為一體。

緊接著玉佩發出幽幽白光,水中開始震動,而後便似有巨型建築瞬間坍塌,山崩地裂,長風玄被震蕩得五臟六腑翻江倒海,驀地被人擁在懷裡,她下意識回抱住那人。

等震動緩緩停歇,長風玄看著與自己相擁的柳岄,她不太意外,畢竟七人中四人嵌在水牆內,裴三長老不至於會為了護她安危而擁她入懷,隻有柳岄,是同窗、室友,亦是鬥嘴互懟的冤家對頭,情義除了在共患難時產生,在每日不懟不快時也會悄然萌芽。

長風玄耳根微燙,鬆開手,掩下內心的慌亂,裝作毫不在意地拍拍柳岄肩頭,示意他放手,柳岄挑眉,屈指在她額頭彈了一下,似在責怪她對恩人如此無禮。

長風玄額頭立馬紅了一塊,她皺眉示意柳岄彈得過於用力,摸了摸發現腫起了個小包,柳岄也察覺到了,伸手隨意幫她揉了幾下,心頭微動,同時暗暗懊悔,順便腹誹長風玄身子骨太嬌弱。

裴三長老招手示意他們過去,他們靠近後瞅見適才嵌在水牆裡的四人已飄浮在水中,表情不再猙獰,裴三長老指了指柳岄兩人,又指了指另外四個,抬手上舉,示意柳岄和長風玄各帶兩人先行浮上湖麵,柳岄與長風玄點頭示意後,各帶著兩人向上遊去。

裴三長老攥緊浮在水中的玉佩,將內力注入其中,直到玉佩泛起的幽幽白光徹底消散,水底再次震蕩,水麵可見一條水線破空而出,竟似利刃,帶著森然寒意。

稍後裴三長老便浮出水麵,嘴角滲出腥紅血液,長風玄托著兩人,無法靠近,隻得出聲詢問:“裴三長老,您受傷了?為何受傷?傷得可嚴重?”

裴三長老聽得這一連串的問題,啞然失笑,寬慰道:“我無事,不必緊張,不過是內力消耗過大,受了點內傷,休養兩日便好了。”

長風玄這才放下心來,隻“內力消耗過大”是何意?難不成重築液塢水牆需消耗內力?連裴三長老這般在武林中少有敵手的高手,也因此受內傷,看來液塢築起的牢獄不易翻越啊。

最後柳岄托著兩人,長風玄和裴三長老各帶一人回到校場,柳岄快速掃過長風玄的右臂,略微放下心來。

幸虧解救及時,三人並無大礙,臉色青灰者陷入昏迷,大夫亦無法確定他何時能醒來,不得已,裴三長老令隨行侍者將消息傳給其家人,請他們將此門生接回家中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