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係統說的，嬴勝沒有開口，衛草也不好反駁回去，心裡不上不下，難受極了，臉色也有些難看。

他身高和嬴新差不多，在嬴勝走過來後，抬眼望向能直接將他籠罩在陰影裡的身軀，頓感窒息。

嘴角強扯出笑容：“當然可以。”

衛草平時有專門的牛車接送。車夫、小廝和護衛在一旁等候，見到少爺帶著兩個同學過來。

一個眉間生有朱砂痣，宛如仙童一般。

另一個頭發漆黑茂密，挽成太極髻，毛筆形狀的木簪子穿過發間。

脖子上戴著一把鑲黃玉、由純金打造的長命鎖。

龍章鳳姿，相貌堂堂。

心下感慨，這樣一個小地方，居然也能養出這般人物。

嬴新：“我能摸一下這頭牛嗎？”

衛草點頭。

嬴新摸著溫順的牛，欣喜不已，又給衛草漲了5點好感度。

嬴勝見牛車的車廂是寬敞的方形，頂部帶有一定弧度，木頭的紋理精美，用雕刻彩繪進行裝飾。車簾和窗簾則是繡有花鳥的輕紗。

底下車轅、車輪連接的地方配備金屬部件。牛身上還掛著鈴鐺，和一些她認不出來的東西，儘顯世家貴族的底蘊。

進入車中，外部的光線透過紗帳的縫隙進入車內，朦朦朧朧，車廂內還算清楚。

設有一方憑幾。

絲綢坐墊和獸皮褥子觸感極好。

牛車行動起來，外麵的鈴鐺輕搖，叮叮當當，很是悅耳。

嬴勝坐在車廂中，對榮華富貴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道路並不平坦，坐在車廂裡難免顛簸。

進入城鎮，嬴新覺得離家有點遠了，有些不安。目光在窗外繁華的街市上搜尋：“你家在哪裡？”

衛草：“前麵那座大宅就是我家。”

嬴新還沒來過這裡，遙望繁華的街市中占地極廣的宅子，感慨衛草的家好大。

衛草沒聽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也不好直接問，隻能故作失望地說：“我還以為你會更激動一點呢。”

嬴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嬴勝：“我還以為你說要把宅子送給嬴新。”

“怎麼可能？”

衛草無語。

“那你還想要什麼反應？”嬴勝切了一聲，“無論這宅子多大，都跟我們無關。更何況，這宅子是你掙得嗎？拿彆人的東西炫耀，真是虛榮的男孩！”

“將來這座宅子就是我的。”

衛草知道自己有繼承權，不滿地反駁。

“現在還不是你的。”嬴勝強調，“將來也未必屬於你。”

衛草得意地說自己的父親早早就在任職期間死了，家裡不會再出現第二個孩子，他很確定這座宅子隻能由他來繼承。

『小說裡，衛草提及父親早死，是悲痛的情緒。這會兒怎麼是高興的情緒？』

『嬴勝說得也對，第一，現在這宅子還不是他的。第二，就算宅子是他的，為什麼女兒要為他能繼承到宅子感到激動啊？這宅子跟女兒又沒關係！』

嬴勝：“你應該活在當下，而不是幻想著還沒到來的事情。”

“就算真要幻想未來，也該是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引以為戒。”

“不知道你聽說過傅有財的事情嗎？他和你一樣，也是家中的獨生男，卻繼承不了家業。”

衛草緊張：“沒聽說過，怎麼了？”

“他跟你父親一樣早死了，不，死得比你父親還早。說起你父親早死的事情，難道你就不怕步他的後塵？怎麼那麼有信心，一定會活到繼承家業的年紀，嗬嗬嗬。”

嬴勝的笑聲和平時豪邁的哈哈哈不同，透著一股令人火大的陰陽怪氣。

衛草像是被踩到腳一般睜大眼睛瞪著嬴勝，幾次張口想反駁，卻沒法解釋自己一定不會早死，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你咒我？”

“嗯？實話罷了。”

嬴勝不以為意，輕描淡寫地回應，視線透過紗帳望向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宅子。

嬴新一臉誠實：“你說你祖上是看殺衛玠的衛家。衛玠確實美貌，可是不到三十歲就死了。你身上繼承了他的短命基因，很可能活不過母親和奶奶，確實要珍惜當下。”

衛草：“……”

直播間的觀眾覺得衛草的沉默很有喜劇效果，彈幕裡全在哈哈哈。

衛草也確實感到了焦慮，在心裡對好感度兌換係統說：“係統，我要將嬴新的好感兌換成壽命。”

『啊？』

『真的是兌換好感值嗎？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好感度兌換係統：“目前嬴新對你的好感值是40，可兌換40年壽命，選擇兌換，是／否？”

衛草果斷選擇是。

嬴新頭頂的壽命變成了預計可達840歲。

她氣色紅潤的臉頰忽然白了下去，人看著還算精神，隻是沒那麼健康，搓了搓不知怎麼回事變冷的手，覺得古怪，難道自己修仙之後身體還沒好全嗎？不應該啊。

衛草臉上虛弱可憐的病氣消失，如玉的肌膚底下滲出桃花般漂亮的紅暈，與之前的夭折之相相比，更加活色生香。

他體會著身體內部的能量，看向嬴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座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寶庫，充滿欣喜和貪欲。

“是不是突然感覺有點冷？我給你披件鬥篷。”他殷勤地從座位底下的箱子裡拿出一件貂皮鬥篷，蓋在嬴新身上。

『無事獻殷勤，非忓及盜。』

『好賤啊，這個男的！』

『用小恩小惠收買人心，實際上是為了吸女兒的壽命。』

嬴新毫無察覺，披上鬥篷確實感覺暖和了些，還誇衛草人美心善。

牛車停在偏門。

嬴勝第一個跳下車，身手利索。

嬴新也跟著跳下馬車，卻被鬥篷絆倒，在地上滾了一圈。

抬眼對上抱臂而立的嬴勝。

“這男的克你。”嬴勝說。

嬴新也有些懷疑，沉默著從地上爬起來。將鬥篷脫下，拍了拍上麵的灰，“還是還給你吧。”

衛草由仆從攙扶下來，讓身後的小廝將鬥篷帶走。

進入衛宅，先去拜見家中長輩。

衛草的父親早死，爺爺也是，如今家中隻有奶奶和母親。

父親隨母姓，他隨奶奶姓。

見到端坐高堂的老太太時，直播間旁邊標注了身份姓名。

［衛家掌權者·男主奶奶］

［衛衝］

衛衝的長相並不和藹，高且直的鼻子和薄唇讓她在不做表情時顯得威嚴而難以接近，臉上的皺紋則增添了她的閱曆和智慧。

她的眼睛還算明朗，望著底下的孩子們。

“都起來吧。”

『沒想到奶奶居然是這副形象，我還以為是一個樂嗬嗬的老太太呢。』

『我記得小說裡她可喜歡女兒了，對女兒比衛草這個外孫還親。』

『不知道奶奶年輕的時候有過什麼故事？』

衛衝問了一些學堂裡的事情，又說沒有為兩個孩子準備見麵禮，問她們想要什麼。

嬴新提出去藏書的地方看一看的請求。

嬴勝說想要一把弓，一筒箭。

衛衝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兩個孩子不想要珠寶首飾，衣冠華服，她心中欣慰。

又問嬴勝：“你可會射箭？”

“隻會一點皮毛。”

李挑一的出身擺在那裡，對騎射並不擅長，嬴勝這麼說，也不過是從溫岐的信中了解到該如何射箭而已。

衛衝起身，讓人拿弓箭出來試嬴勝的力氣。

見嬴勝能拉開一石弓，還有餘力，拉不開二石弓，就知道她的力量在一二石之間。

這是十分驚人的。

嬴勝如今才三四歲。

一石弓是普通士兵經過訓練後可以達到的力量，能在一定距離內進行有效射擊，狩獵小型獵物。

二石弓至三石弓，屬於軍中較為優秀的弓箭手可以達到的層級，能夠射出更遠更有殺傷力的箭，可以獵殺如鹿等較大型的獵物。

四石弓及以上，屬於非常高的層級，隻有極少數臂力驚人的勇士才能拉開。這種高弓力的弓射程極遠，在戰場上殺傷力巨大，曆史記載中一些猛將才可能有拉開此類強弓的能力。

衛衝猜測，假以時日，隻要好生培養嬴勝，她必有拉開四石弓的力量。

她止不住點頭稱好，親厚地拍嬴勝的肩膀，隔著厚厚的衣服也能感覺到這孩子的身體十分健碩結實。

“奶奶～”衛草不滿地叫了一聲，聲音拖得老長。

他獲得過很多人的好感度，能看出奶奶明顯更喜歡這兩個女孩兒，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嬴勝感覺到【唯我獨尊】天賦技能生效，放下弓箭，眨了一下眼睛，“奶奶，我可以這麼喊你嗎？我一見到你就覺得親切呢～”

嬴新尷尬地瞅了一眼嬴勝。

自己的妹妹又開始隨意認親了。

衛衝沒有一點兒架子，哈哈大笑：“當然可以，我巴不得有個你這樣好的孫兒。”

嬴勝喊了幾聲奶奶，說要經常來這裡見她。

她喜歡這裡的榮華富貴。

中午吃了一頓美味的羊羹蘿卜，那羊羹選用的是羊腿肉，肉質軟嫩有嚼勁，味道鮮美。

吃完飯，衛衝帶幾個孩子參觀了一番宅子，消食。

嬴勝：“奶奶，為什麼你們突然搬到這裡來了？衛草還小，這兒的教育資源比不上之前吧。”

“這兒是我的故鄉，我感覺自己沒多少年頭了，就想回來看看。至於衛草這孩子，自小身體就不好，想著換個環境或許會好點兒，就帶他回來了。”

衛衝看了一眼臉頰透出紅暈的衛草，最後那句話顯得意味深長。

衛草莫名心虛，不想嬴勝再問，轉過來問嬴新，道：“聽說你和嬴勝都隨母姓？”

嬴新點頭，“將來我的孩子也要跟我姓。”

衛草真情實感地為某個不存在的男人擔憂：“萬一你的丈夫不同意，怎麼辦？”

“他不同意也沒用，孩子是我生的。”

嬴新覺得衛草真奇怪，總在想一些莫名其妙，沒影兒的事。她理所當然的語氣引來衛衝的關注，衛草心裡一堵，換了個話題：

“你隨母姓，那父親怎麼辦呢？”

嬴新：“他是倒插門。”

“我隨母姓，我的孩子隨我姓，她們就知道我是她們的祖宗，知道什麼叫‘祖上積福’了。”

衛草反駁不了倒插門，隻能用道德和情感PUA，希望能夠動搖嬴新的想法：“那你的父親呢？他會有子孫後代嗎？會有人記得他是祖宗嗎？”

“他是他祖宗的孫子，我是我孫子的祖宗。如果不能名揚天下，青史留名，後人也不會記得你是誰。”

嬴新看得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