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觀眾沒想到起名字這件事也會鬨得她們心裡緊張。
『從這裡看出來,跟誰姓還真不一樣。』
『是啊,孩子都是女人生,憑什麼跟男人姓?』
『姓這個字兒,就是女加生,擺明了是女人的東西,隻有女人才能繼承。』
『這麼說,小魚兒將來不叫張如意了。那叫什麼?』
李挑一沒想到取名字的事情,嬴勝家裡還沒商量好,想起嬴勝自己說要跟母親姓,便不管張糧食那句話,看向小魚兒:
“你想跟誰姓?”
小魚兒沒想到自從身體好轉以後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來拿主意,她隱約意識到姓氏跟銀元寶一樣重要,在心裡衡量:
家裡三個哥哥都跟爹姓了,就是四個張姓。如果我繼續姓張,阿娘姓氏那邊的人就太少了。
更何況,現在我知道嬴字怎麼寫。
嬴也比張更好聽。
“我要和阿娘姓。”
其實小魚兒心裡還有一點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原因,誰在這個家裡更強,她就願意更偏向誰,跟誰姓。
小說裡是張糧食和三個哥哥,現在是誰都奈何不了的嬴勝。
砰,張糧食拍桌而起,“你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這麼多年,我真是白疼你了!”
『哎呦,我還以為他要對小魚兒動手呢。』
『道德綁架?』
小魚兒從未見過張糧食這樣生氣,但她並不害怕,反而有理有據地反駁道:“跟阿娘姓,我依舊是爹的女兒啊。三個哥哥跟你姓,不也是阿娘的男兒嗎?”
“這不一樣……”張糧食歎息,就算有一百個男兒都不如這兩個女兒,她們選擇跟嬴吉姓,繼承的是嬴氏的血脈香火。
嬴勝敲了敲桌子,一個眼神掃過去:“倒插門,就要有倒插門的樣子。”
張糧食閉嘴,李挑一想好名字,搖頭念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這句話出自儒家經典《大學》,相傳是商朝的商湯王刻在澡盆上的箴言,展現一種革新的姿態,鞭策自己棄舊迎新。不如你就叫嬴新,如何?”
嬴新能聽出這是一個寓意極好的名字,不知為何,心中竟湧出一股莫名的感動,似乎自己真的因為這個名字獲得了新的一切。
“好極了!”
她擦去眼角冒出的淚,破涕為笑。
『嬴吉、嬴新、嬴勝,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是啊,名字太重要了。將嬴吉、張如意放一起,不認識她們的人絕對猜不出她們是母女,有血緣關係。張糧食、張如意放在一起就能看出來是一家人。』
『真好。原本我還覺得反派來到這個世界,降生到這個家裡,會奪走家人的寵愛,讓女兒做不成家中唯一的掌上明珠,現在才發現她帶給女兒比寵愛更重要的東西。』
家裡三個男兒看現在的情況,也有點想改姓。
嬴吉掌管家中錢財,有話語權。嬴新有福氣也聰明,嬴勝有實力還有威望,張糧食隻是一個倒插門,下麵那東西也廢了,跟著他未必有什麼好結果。
好歹他們跟母親、姐妹都有血緣關係。
隻是現在不好提出來,免得張糧食當著李秀才的麵鬨起來。
“學堂裡收不收女學生?”
在讀書人麵前,嬴吉下意識卑躬屈膝。她是一個不識字、沒學問的人。若不是之前李秀才誇獎過嬴勝,她還沒有勇氣問出這句話。
李挑一沒想到嬴吉是這樣開明的家長,願意送女孩兒來讀書。轉而想到含辛茹苦將他帶大、供他考上秀才,沒享多少天福就撒手人寰的母親,也理解嬴吉的決定。
孩子的未來畢竟是最重要的。
他的母親李誌也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農民,性格卻異常樂觀堅韌。他自小隨母姓,長大後才知道原來不是人人都如此,便將這件事隱瞞下來。
如今重又見到隨母姓的孩子,看上去都那麼聰明伶俐。
對上兩個孩子亮晶晶的眼睛,他沉吟片刻:“當然是願意收的,隻是你家可供得起兩個讀書人?”
這……
張小山見嬴吉還認真考慮起來,立即出聲勸道:“阿娘,咱們家可供不起兩個讀書人。小魚兒,不,嬴新、嬴勝兩個就算真讀得好,也考不了功名……”
『這個大哥真討厭。』
『可說的也是事實,供她們讀書,是沒法像供男孩兒讀書那樣有回報的。』
『難道隻能選擇一個,撇下另一個嗎?真這麼做,姐妹倆絕對會因為厚此薄彼心生怨懟!』
嬴新想讀書識字:“阿娘,我可以掙錢!”
“你一個小孩子,怎麼掙錢?”嬴吉雖然不知道守株待兔的故事,卻也感覺嬴新挖到銀子的事情隻是偶然,不會常有。
將心神沉進仙境,從裡麵拿東西出來的能力,更是能少用就少用。
嬴勝有些尷尬,因為她滿腦子啃老的想法,完全不會掙錢,也沒有嬴新這個女主積極向上。撇去因自愧不如而產生的情緒,一個辦法浮上心頭。
說到啃老。
李挑一沒有孩子,不是正缺一個孩子繼承家業嗎?
她不是一個正正合適的人選嗎?
至於該怎麼做,她腦海裡隻有一個參考對象——呂布。
“自在,不是,嬴勝飄零半生,隻恨未逢明父,先生若不棄,嬴勝願拜先生為義父!”
她嗓音嘹亮,極有穿透力,語氣神色誠懇無比,作勢就要抱拳下跪。
李挑一原本也在為難當中,不想讓兩個孩子任何一個念不成書,還在想著要不自己資助其中一個?就聽見嬴勝要拜他為義父。
他是個男人,生不了孩子。
平時雖然也教學生,卻不曾想過自己收養一個孩子。
被嬴勝這麼一說,忽然就動了收養一個義子的念頭。
不等這孩子真跪下,連忙將孩子扶起。扶的時候才發現嬴勝的力氣是真大,差點沒扶起來。
可心中著實是歡喜的。
這樣一個聰明、孝順、漂亮、健碩的孩子,願意認他一個不能生孩子,一輩子當不了父親的男人當義父,是何等殊榮?
“好!好!我兒快快請起。”他臉上壓不住笑容,紅光滿麵,點著腦袋捋胡須。
嬴勝沒想到事情居然如此順利,猜是【唯我獨尊】起了功效,便順勢起身。
『我還以為是拜師,沒想到直接認義父。』
『不知道為啥,我看著嬴勝,總覺得她想的是:以後可以住青磚瓦房,還不用花錢念書,直接實現階級躍升。』
李挑一:“勝兒讀書的費用,便由我出。新兒的書可以從我這裡謄抄,隻是你家還要供筆墨紙硯。”
見嬴勝一身打了許多補丁、顏色陳舊的衣服,他忍不住心疼,提議進城給兩個孩子買幾套新衣服,免得叫同窗看見笑話。
“不如讓勝兒住我這,你家七口人,屋子應當不寬敞。我這裡倒有幾間寬闊的空屋子,勝兒住進來也能有自己的臥室、自己的床……”
“好!”嬴勝跳起來答應。
她早想要自己的臥室、自己的床了。
見嬴勝這樣渴望,還直接答應了,嬴吉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嬴新會帶家裡人發展起來的,嬴勝又何必那麼著急走。』
『可這是一個種田文,除了後期男主當官涉及朝堂,這一大家子的生活還沒那麼快改善。』
『嬴勝還真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嫌貧愛富啊!』
.
搭牛車到鎮子上。
李挑一指著城牆上那三個字,念給嬴勝聽:“平遙鎮。”
嬴勝點頭表示知道。她其實不喜歡老男人,更不想跟老男人說話,住一起。或者說隻是被迫如此,因為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忍辱負重”完全可以用來形容她此時的心情。
一路上,看見什麼李挑一都會為她解說,儼然將自己代入到父親這個角色裡去了。可他是沒有父親的,反而是以獨自撫養他長大的母親李誌為模板,做出他認為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
『一樣的年齡,我親爸一個現代的男人都沒李挑一這個古代的義父合格儘責。』
『李挑一絕對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了眼睛,一路上講得口乾舌燥,完全看不出嬴勝根本不想聽他講話。』
『講真,我感覺嬴勝就是一個純恨戰士。恨原來的家庭窮,又恨李挑一是個老男人,真不知道將來她還會恨什麼。』
進城需要兩個銅板。
李挑一交了兩個人的。
嬴吉也交了兩個人。
張糧食和剩下三個男兒麵麵相覷,選擇等在外麵。
平遙鎮比小村子要繁華,裡麵的屋子多是磚瓦房,路卻還是土路,塵土飛揚,還有動物糞便,以及一些男人隨地吐痰、撒尿的痕跡。
原本還新奇的直播間觀眾:『……』
嬴勝打量街上的小孩子,依照她的審美來看,都挺醜。脖子上戴著長命鎖,手裡拿著幾樣玩具。
她說想要,李挑一想起小時候也戴這個,答應下來。
先打探鎮上誰打金飾手藝最好,決定給嬴勝打一個純金的長命鎖。
去手藝最好的匠人鋪子裡預訂,選擇樣式,要求添上嬴勝的名字,付下定金。
又去給嬴勝買了鞋襪、褲子、肚兜、短衫、長袍、背心,頭繩……又去買了平時要用到的牙刷子、牙粉、梳子、篦子、手帕、銅鏡、香囊、挎包……
林林總總買了一大堆,花去不少錢。
添置完常用的筆墨紙硯,又買了城中好幾樣玩具。
布老虎、蹴鞠、陀螺、撥浪鼓。
嬴勝理所當然地接受。
身為女主的嬴新卻買不了,隻能看著,她沒有選擇像嬴勝那樣鬨,而是下定決心自己掙錢買。
『將來你也會有的。』
『我看不得小孩子這樣。』
回到村子裡,嬴新看見了嬴勝的新屋子,比原來那個家的七口人睡的床還大,特彆寬敞、乾淨,有窗戶、桌椅、衣櫃,床底下還有一個搪瓷的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