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 08

屍體的回答讓天皛笑了好一會兒。

毫不遮掩的放肆的笑。

笑得屍體忍不住問：“這很好笑嗎？”

“難道不夠好笑嗎？”天皛反問。

“你想要激怒我。”屍體的聲音依舊平穩。

“你看出來了。”收斂了笑容的天皛回答的也很平靜。

屍體：“……我隻是想要活著。”

剛開始屍體來到這個世界進行時間回溯的時候，還跟現在不太一樣。

那個時候的屍體更加冷靜一些。

他還想要通過時間回溯的能力嘗試尋找逃跑的契機。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他明白，自己真的跑不掉了。

他在對蟲子的了解增加同時，蟲子對他的了解也在增加。

“跑不掉”的事實擺在眼前，他花費許多時間接受這一點，又花了很多時間思考該怎麼辦的問題。

他的行為也在一次次的時間回溯中不斷改變。

變得……愈發瘋狂。

起碼放在最開始的時候，他絕不可能直接將自己的力量覆蓋到整個小鎮之中，不管不顧的對這裡進行改變，以期找到能夠對自己有所幫助的“變數”。

對於屍體一整個心理上的轉變過程，天皛沒有任何興趣，隻是問道：“你說你是一個神明，但在你的故事中未曾提及你的神職和神名，這是為什麼？”

屍體的注意力被天皛帶走。

“……因為不能提。”屍體謹慎的斟酌，“那個以神明為食的蟲子，不僅僅對神明的氣息非常敏銳，對於跟神明相關的信息同樣如此。而且它在我的身後追逐了太長時間，如果我說出了自己的神職和神名的話……它會聽見。”

聽見的後果不必多說。

那跟直接召喚蟲子前來也沒什麼區彆了。

天皛點了點頭又道：“為了找到能夠幫助你的變數，你已經無數次進行了時間回溯，那麼……之前完全沒有找到過‘多出來的人嗎’？”

天皛的問題讓安靜傾聽的柏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按照柏善聽到現在的理解來說，天皛應該是屍體無數次時間回溯中難得一見的變數，僅有的“多出來的那個人”才對，可是天皛的問題怎麼聽起來……“多出來的那個人”好像應該不止有一個？

難不成在無數次的時間回溯中，屍體還能不止一次的找到“多出來的那個人”嗎？

如果找到的話，屍體也不至於一直都在這裡回溯時間了吧？？？

柏善感覺自己的思維有些亂，結果他還沒理順，就聽見屍體開口說：“沒想到你連這一點都能想到。”

柏善：“……？！！”不是吧？！

“看來你確實不止一次找到過‘多出來的那個人’。”天皛頷首，“每一次找到的都不一樣嗎？真的是人嗎？”

“……把這些告訴你也沒有關係。”屍體說，“誠如我先前所言，在相同的時間裡同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無數次，每一次的重複也許會在細節處有所不同，但整體不會改變。能夠被稱之為‘變數’的‘多出來的那個人’自然極為不同。

“並不是每一次的重複都能有這樣的存在，也不是每一次發現的‘多出來的那個人’都是同一個。

“是的，我曾不止一次找到過‘多出來的那個人’，且那些人各不相同，有些甚至不是人類。

“我也曾同他們尋求過幫助，但是……”

但是什麼不必繼續說明，看看還在這裡回溯時間的屍體就知道了。

所有的“求助”都失敗了。

“我給他們提供了所有我能夠提供的、他們需求的，但不是每一個‘多出來的那個人’都值得被信任，也不是每一個的腦子都靈光。”

在提到這些人的時候，屍體一直平緩的語調中難得帶了些情緒出來。

通過這不算很好的情緒能夠想象，屍體和那些人相處的結果可能不怎麼樣。

天皛想到了自己遇見過的黑霧。

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由係統帶來的黑霧明確可以算是“外來者”。

如果黑霧也能算做“多出來的那個人”，想想屍體在小鎮中找了半天最後找到了黑霧……

天皛估摸著屍體還得更瘋。

“這些‘多出來的人’都是什麼樣的？有什麼獨特之處嗎？他們跟周圍的人一樣嗎？”天皛想要進一步確認“多出來的人”到底是什麼。

對於這個問題，屍體稍微思考了一下，“除了極少數，大多數‘多出來的人’都知道，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他是多出來的那一個。至於是否獨特……僅僅隻是‘多出來’這一點已經足夠獨特，當然有些人他們會有一些比較特彆的能力，連我都會感到神奇的能力，可他們卻不一定能夠很好的運用，好像連這一份能力都是多出來的。”

聽到這裡的天皛又笑了，“看來你即使找到了‘多出來的人’，對方也不一定會為你提供幫助，即使提供了幫助也不一定是有效幫助。”

天皛的一句話直接把屍體乾沉默了。

屍體的心情應當不太好，這一點從那些長在他身上的花木狀態可以看出來一些。

花木蔫吧了。

不過隻是片刻罷了，屍體很快重整了心情，用那副平緩的語調說：“大部分還是願意幫助我的，畢竟……如果不幫我的話，這個世界會被一同毀滅。”

“我覺得你在忽悠我。”

屍體：“……好吧，我不能確定。但如果我死在了這裡，即使這個世界沒有毀滅，也會出很大的問題，比如某個區域的時間禁錮、人類的變異之類？除此之外蟲子會帶來什麼連我也不知道，我想你不會想要看見，畢竟……你在意這個世界的人類。”

天皛主動出現吸收屍體逸散出去的能量以緩解人類變成怪物的情況，屍體全都看在眼中。

“請相信我不是在威脅你，我隻是單純的稱述事實而已。”

“所以隻有跟你合作，為你提供幫助，才能夠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嗎？”

“我想是的。最差的結果不過是合作失敗，再一次的時間回溯而已。”

“聽起來好像不吃虧的樣子？”天皛揚眉，沒有反駁屍體認為他在意這個世界的“人類”一語，而是順著話說，“合作的話，已經變成了怪物的人類能夠變回去嗎？”

“當然。”這兩個字被屍體說得非常清楚，“他們隻是受到了我的能量影響才產生了變化，隻要我收回所有能量他們就可以重新變回去。我知道你在意他們，為了維護我們之間的合作，我不會做不可挽回的事情。”

屍體的話聽起來非常有誠意。

可一旁聽著的柏善卻忍不住的蹙眉，總覺得這句話哪裡怪怪的。

是他漏了什麼嗎？

不是先有了人類變成怪物的情況之後，才有屍體想要跟天皛“好好談談”的事情嗎？

這個“好好談談”還建立在天皛動手吸收了太多屬於屍體的能量之後。

也許有什麼他不知道的細節在裡麵嗎？

身為“普通人類”的柏善自覺自己的想象力不夠，平常小說看少了。

也許“人類變成怪物”這件事情真的全在屍體的計劃之內，真的是可以“撤回”的那種吧？

柏善不敢插口多言，天皛點了點頭，“那我該如何幫助你呢？”

空間短暫靜默。

在無數次的時間回溯中，屍體找到過許多“多出來的那個人”。

這些“多出來的人”差彆非常大。

性情、三觀、行動力之類不提，隻說他們擁有的能力，也是大小不一千奇百怪。

曾有人讓屍體不止一次相信，他真的有可能能夠擺脫蟲子的追殺，從必定滅亡的命運中掙脫出來。

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讓屍體越來越絕望。

屍體意識到，那些“多出來的人”也許放在人類之中足夠特彆，可是麵對太過強大的存在，依舊隻是螻蟻而已。

他們沒有可以扛起拯救一位神明的氣量、決心、毅力與能力。

那些卑劣與貪婪，愚蠢的到死都沒明白自己麵對的到底是什麼。

所以在無儘的時間回溯中，屍體終於想到了，如果“多出來的人”確實不知道該要如何幫助他的話，那他可以為“多出來的人”提供方法。

“就是這個。”

一顆晶瑩剔透的蘋果浮現在半空中，周圍的能量全都朝著蘋果彙聚。

“這是由我的力量凝聚而成的果實，隻要你把它吃下去，我們就可以建立起聯係，你將在短時間內擁有我的巔峰實力。

“如果你本身擁有某些獨特的技能，在這一份力量的加成下也會變得更加強大。

“即使沒有，你在跟我建立聯係的情況下也能對這一份新得的力量如臂使指。我們共同麵對即將到來的蟲子也會更有勝算，又或者你有更好的選擇，比如帶著我離開這裡前往其他世界？”

不得不說，屍體提供的方案令人目盲。

旁聽的柏善在意識到隻要吃了這個蘋果，立刻就能擁有一位神明的巔峰力量後，耳朵幾乎聽不進其他話語。

放在以往，若是有人說“吃了這個蘋果你就能成神”，柏善隻會當玩笑。

可現在是“以往”嗎？

就這一天的時間裡，柏善自覺見到的離譜事情已經夠多。

人都能變成怪物了，成神……好像也不是不行吧？

有那麼一瞬間，柏善很想開口說讓他來。

但他知道這蘋果不是給自己，自己也沒成神之後就去打蟲子的膽量和本事。

尤其是那蟲子的口糧就是神明。

成神不就是變成蟲子的口糧嗎？

所以柏善也隻是眼饞漂浮在半空中晶瑩剔透的蘋果而已。

饞一會兒，柏善還看了天皛一眼。

柏善以為天皛應該也會被“成神”迷糊一下，結果抬眼就見天皛給了他一個眼神。

柏善：“……？？？”

柏善還沒搞明白這眼神是什麼意思，突然就看見天皛朝著巨大屍體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