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 05

拔光了後背上的觸手後，岑施施暈了過去。

黑霧吐出了吞下去的所有人，整個縮小到了天皛熟悉的大小，趴在地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繞過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天皛朝趴在地上的黑霧伸手。

黑霧明顯想躲，卻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躲避。

不久前還不可一世的家夥，現在像個麵團似的被天皛握在手裡，團吧團吧成了一團捏來捏去。

黑霧在天皛的手中鼓動，反反複複的稀碎的聲音傳入天皛耳中。

“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疼。”

“為什麼？”

紮根在岑施施後背上的觸手並非普通意義上的“生長”，不然天皛早就拔了。

那是岑施施和黑霧之間“約定”的具象化。

當岑施施想要將觸手拔除的時候，那個過程極為痛苦。

僅僅隻是憑借岑施施這個小女孩的個人意誌很難做到。

是天皛為岑施施分擔了大多數疼痛，岑施施才能將所有觸手拔光。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天皛一直表現的像是沒事人一樣。

黑霧無法理解。

難道天皛不痛嗎？

與之相對的，黑霧也很疼。

不止是疼，每當一根觸手被拔出來，一個人被吐出來，黑霧也在被快速削弱。

明明它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適的人選，能夠重新提升自身的力量……

“疼？還是很疼的啦~”天皛咧開唇角笑著說。

至於他為什麼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

大概是因為，他早就習慣了很疼。

甚至於疼痛本身有的時候會提醒他，他依舊活著的事實。

手上用力，黑霧隨之變形。

它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麵團一般安靜下來。

隨著黑霧的“沉寂”，原本空蕩到不正常的校園再次充斥了人類的聲音。

他們回來了。

“嗶——！”突兀的哨聲傳來。

天皛循聲望去，看見了一些應該正在上體育課的小孩，還有身形高大的體育老師。

背光而站的體育老師將哨子從口中取下，舉起手高聲問道：“你們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躺在地上？”

麵對體育老師的問題，天皛一下子不知該要如何回答。

不過也不需要他多想。

躺了一地的人陸續醒了過來，不多時便聽見了震天的哭聲響起。

……

大家都被嚇壞了。

不止是孩子，成年人也是。

所有人都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醒來的孩子多在哭泣，也有一部分睜著兩隻眼睛悶不吭聲。

成年人收拾情緒還能說上兩句，可張口便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但是……我做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夢。”

具體是什麼夢，大家也說不清。

自己好像被怪物吃進了肚子裡，周圍躺了很多人。

像是夢魘，無法睜開眼睛，手腳也動彈不得。

隻能感覺自己朝著無儘的黑暗深處滑落，無助又絕望。

七歲的天皛沒有被為難，手裡捏著“黑色的小麵團”，乖巧地站在一旁看著學校裡的老師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醫生來了，帽子叔叔來了，還有很多同學的家長們也來了。

沒有任何人明白能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奇奇怪怪的說法倒是冒了不少出來。

什麼鬼遮眼、集體癔症、妖魔作祟等等，附帶一些諸如“我聽說”、“老一輩”開頭的小故事來印證自己的猜想，聽得天皛兩隻眼睛都睜圓了。

最後有一部分人去了醫院，有一部分人回了家。

班主任宣布今天放假，沒有家長來接的天皛背上了自己的小書包往外走。

今早上學的時候天皛還跟媽媽說“不想去學校”，哪裡想到夢想就這麼實現了。

放一天假，也是放假！

而且他還抓到了能給媽媽加餐的“黑霧”！

心裡美滋滋的天皛往回走的路上一直在想這團黑霧到底要怎麼處理給媽媽吃比較好。

就這麼想了一路，行至大榕樹處果然又看見了依舊站在那裡的媽媽。

媽媽看見天皛回家當然是開心的。

不過現在天色還早，也不是正常休息的時候，天皛卻出現在這裡……

“今天學校放假！”在媽媽變形之前，天皛快速開口。

正準備變形的媽媽轉動眼睛珠子，將視線落在天皛身上。

“是真的，今天學校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不上課了！”

媽媽盯著天皛看了會，笑容重新爬上她的麵頰。

媽媽的變形危機解除。

天皛主動去牽媽媽的手。

這是天皛第一次牽媽媽的手。

觸感冰涼，感覺不像是一個普通人類的手。

但他在這個世界的媽媽確實不是一個普通人類。

天皛的行為讓媽媽出現了短暫宕機的情況，她低頭去看天皛的手，身體非常自然的隨著天皛的動作往前走，耳邊還傳來天皛聽起來非常歡快的聲音，“媽媽你一定想不到，今天我在學校裡遇見了誰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媽媽是否能夠聽懂，又聽了多少，天皛不知道。

他隻是細碎的向媽媽訴說今天在學校裡麵發生的事情。

又在回到家裡後，將手中捏著的“黑色麵團”展現在媽媽眼前，高興的跟媽媽說：“媽媽你看！今天有好吃噠！”

媽媽確實在看。

看的不是“黑色麵團”，卻是天皛。

自從她成為天皛的“媽媽”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天皛跟她說了這麼多的話。

今天的天皛……心情好像很不錯。

媽媽被天皛按在了桌邊坐著。

一般情況下，應該是天皛在桌邊等媽媽從廚房回來才對。

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的廚房被天皛征用了。

原本天皛還擔心媽媽會不同意，今天卻出乎意料的順利，媽媽對於天皛的行為非常配合，真就乖乖坐在桌前等著。

天皛回家的過程中，想了一路這團黑霧該怎麼處理比較好。

固然媽媽可以“生吃”，但處理一下也不錯不是嗎？

直到踏入廚房，天皛終於想到該要如何處理這團黑霧了。

“做成刀削麵吧！”

恰巧黑霧現在看起來跟麵團也沒有什麼兩樣，就是顏色是黑的而已。

天皛自認廚藝一般。

畢竟末日那種情況根本沒有廚藝的成長環境，有的吃就不錯了。

不過簡單的麵食天皛知道怎麼做，尤其是跟刀工有關的部分。

隻見天皛拿起於他而言個頭有些大的菜刀刷刷就是兩下，廚房裡麵一時刀光連閃，均勻絲滑的刀削麵就這麼被片了出來。

等到天皛片得差不多，刀光突然停了下來。

看著突兀出現在手中滿是裂痕的發光玻璃球，天皛疑惑的偏了偏頭。

“這是什麼東西？”

天皛將發光的玻璃球舉起看了一眼，隨之放在砧板上，反手就用刀背敲了上去。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