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今日是無心師尊來與我們講學啊?”
“仙君說的可是六界第一的女師尊——無心師尊!”
“正是,聽聞無心師尊許久未曾出門,一直閉關修煉,今日總算可以一睹無心師尊的風姿。”
“傳聞,無心師尊傾國傾城,乃是顏絕六界。”
玉門被輕輕推開,一名女子走了進來,眉若遠山黛,眼似秋水盈,三千青絲用以根梨花玉簪輕輕挽起,露出白瓷般的脖頸,白衣飄飄,宛若出水芙蓉。
殿中寂靜無聲,眾人的目光皆落在這名女子身上。
許梨花也發現了眾人的不對勁,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伸出手招了招,“大家好啊,我是許梨花。”
嗯......她這般自報家門應該是對了吧,稱自己無心師尊感覺怪彆扭的。
突然傳出宏鳴,一群弟子擁了上來。
“無心師尊!”
“無心師尊!看我,看我!”
“啊啊啊,無心師尊當真美麗!”
一群人擁著許梨花,許梨花早有準備,眉眼彎彎,笑眯眯地從袖子中掏出了昨夜燒製好的木炭,雖然沒有圓珠筆好用,不過簽簽名嘛,應當是綽綽有餘了。
“咳咳,大家一個一個來,都有都有啊!”許梨花抿唇一笑,漾開了嘴角的兩個小梨渦,甜美至極。
許梨花不慌不忙地簽著,昨日她便料到今日會有此事,那隻什麼鶴的都如此有風頭,想來她六界第一的女師尊,無心。這般風頭,想必是粉絲多多啊。她低眉偷笑著,突然她要接過書冊的手被人按住了。
抬眸,是一雙冰冷的不見任何情緒的眸子,嗓音冰冷,“噤聲。”
我勒個老天奶啊!怎麼是這隻鶴!昨日矛盾怕不是今日來與我尋仇了!不怕,原身可是六界第一,六界第一......
剛要有動作防禦,那人卻將她的手輕放了下來,“冒犯了。”隨後又離開了,像是從未來過一般。
他這是......搞莫子啊?裝呸?
許梨花眉梢挑了挑,若有所思,隨後又自若地走到最前方的桌子處,輕撩裙擺,坐下。
“大家入座吧。”
淡淡掃視了一遍,一道帶著探究的目光掃了過來。是一個男子,一身青衣,麵容清俊,目光如星,氣質出眾。想來這便是本書男主容懷安了吧,嘖嘖,確實不錯,放演藝圈怕是能混個當紅小生。
一旁柔弱嬌俏的粉衣女子光容鑒物,玉瑩塵清,想來就是男主小青梅,江詩婉,也就是她的陷害對象了。
“師尊,請問今日您講學的主題是?”一名...花枝招展,金碧輝煌的“花孔雀”像是按耐不住一般,竟然興奮地撐著桌子站起來,雙眼放光地看著她。
這名弟子的品味當真獨特哈,許梨花清了清嗓子,柔聲答:“今日我們要講的是——紅樓。”
“紅樓?”
“那是何種功法?怎麼從未聽聞?”
殿內各宗弟子麵麵相覷。
“初蘭,你博學多才,可知?”
紅衣男子輕輕搖了搖頭,鼻高唇薄,一雙丹鳳眼平添幾分魅惑,笑意不達眼底,讓人覺得又親近又疏遠。額間的觀音痣,鮮紅似血,妖冶鬼譎。
許梨花見效果已經達到,便正色開始講述,“傳聞有這麼一位道人,做了一個奇奇異的夢,夢裡有金陵十二釵,人間煙火,這第一回乃是‘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
——
“副宗主,無心師尊這幾日並無什麼異常,隻是前些時日對於一名新弟子頗為青眼。”黑衣人站在虞舜的一旁恭敬地回答。
“噢?新弟子?何人,速速道來。”虞舜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正色道。
“正是使勤學鈴三日不絕與耳的容懷安。”
“容懷安?此人...樣貌幾何?年紀幾許?品性如何?家住何處?家中幾口人?可有婚配?”虞舜眼中一亮,皆是掩蓋不住的喜色,一層一層遞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說阿梨這幾日怎麼頗為怪異,原來是有心上人了,懂得有人味了,不行,他得親自看看這小子,可不能叫阿梨吃虧了。想罷,便將茶盞一放,起身便捏了決消失了。
簾子後麵一名黑衣女子的身影飄了出來,停在剛才的黑衣男子身邊,“域,你沒說人家有未婚妻了?”
黑衣男子無奈地扶額,歎氣,“焱,你剛剛不是看見了,副宗主這般,我如何插上話。”
兩人一同無奈歎氣。
虞舜飛快地瞬移到了勤學殿殿門,端正仔細地整理了衣裳,擺出了他慣用的慈祥笑容,大步流星地走去不料卻被人擠了出來。
“大膽!何人在此放肆!”虞舜厲喝。
“......”無人回頭反應。
虞舜皺了皺眉,趴在人群堆中往殿內瞧去,一顆年歲尚高的腦袋擠在一群年紀芳華的年輕人當中顯得格格不入,。
“這賈寶玉如此糾結優柔作派,叫黛玉妹妹幾何?”
“是啊,現如今這姐妹丫鬟的何其多,還有寶釵,真不知曉他會如何取舍?”
“你們俗人眼中隻見這兒女情長,賈府如此奢靡,怕是積患已久,繁華一朝如夢,過眼雲煙啊。”
“是啊,是啊。”
“不知幾位在談論何物?賈寶玉是何人?黛玉又是?”虞舜好奇地開口,本想來勤學閣看看梨兒的情況,順便瞧瞧那小子,可如今確是被堵在門外不得入內了。
“賈寶玉就是賈府的嫡親少爺,不是我說,兄台你來得也太晚了,無心師尊都快講完了,你可錯過了好多劇情呢...啊啊啊啊啊,媽呀!拜見副宗主!”剛才擠門口閒聊的弟子一轉頭便瞧見了自家副宗主一張大臉放大在他眼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好了,好了,起來吧。”虞舜似乎不滿弟子的膽小,抬了抬手。
一道清冷但如黃鶯出穀的聲音響起,“伯父,你怎麼來了?”
“梨兒啊,伯父就是閒來無事,隨處逛逛,逛逛,哈哈哈。”虞舜一邊說還一邊尷尬地拍拍手做著舒展運動。
許梨花也不戳破,鳳眸彎彎,唇邊的梨渦漾起,輕輕地挽上虞舜的手臂,甜甜地開口,“師伯,今日講學已經結束了,我們叫歡歡一同去饗食可好?”
“極好極好,叫那小兔崽子抓緊回家吃飯,休要在宗門搞破壞了。”許梨花輕快地朝著殿內與殿外的人招了招手,挽著虞舜離開了。
——
“屬下已經探氣,許梨花身上並無魔氣,更無魔印。”黑衣男子跪在地上,恭敬地回答。
“知道了,繼續盯著迷途山穀,若有異動,及時來報。”白衣男子端起茶盞又輕輕放下,指腹順著茶盞瑩潤的邊緣輕輕劃過。
“是。”
——
“梨兒,這是怎麼一回事啊?”虞舜滿腹奇怪,往日裡的講學日,各宗弟子不是逃跑就是找各種理由請假,更彆說宗門裡的弟子了,大家都把勤學殿稱為逃學殿,何時有這般光景?回來的一路上全是聽見各宗弟子討論什麼紅樓,這紅樓他這麼多年從未聽聞呐。
“是啊!梨兒,我今日可是聽賀朝朝他們說了,你講學講的那個紅樓千古未聞,有趣至極,那裡麵的人物可是各個身世離奇悲慘,你平日怎麼不先與我分享!快快與我說來!”還不等許梨花歇一會,虞儘歡雙手錮在她的肩膀開始搖晃,也開始逼問她。
許梨花心中懊然,早知道紅樓是經典瑰寶,也不知道仙君們也一個個好奇的緊,這般張揚不是她的風格啊。她一隻手放在虞舜的肩膀,一隻手放在虞儘歡的肩膀,輕輕拍了拍,鄭重地說:“過幾日我寫好給你們送幾冊,可好?”
虞舜與虞儘歡雙視一笑,立馬綻開了兩個大大的笑臉。
虞儘歡迅速拿起桌上的玉胚瓷壺給許梨花倒了一杯茶水,香氣馥鬱,茶煙嫋嫋。
許梨花接過茶盞,輕抿一小口,又正色道:“不過,這是孤品,你們可要…”
“懂……”
虞儘歡與虞舜同時露出兩個神秘莫測的微笑,不愧是父女,簡直一模一樣這動作。
——
回到梨花殿內,許梨花招了招一名在一旁灑掃的小弟子,趴在弟子耳邊輕聲說:“你去為我尋些春桃,我喜歡吃。”齒間特意將“喜歡”這二字咬重,像是極喜愛了。
“是,師尊。”小弟子朝許梨花行了個禮,便下去尋春桃了。她怎麼從來不知師尊喜愛吃春桃,也是,無心師尊從來不喜他人過問她的事情,旁人怎麼會知道呢。
許梨花看著小弟子離去的身影,嘴角微微翹起,欣欣然地回閣了。
這幾日勤學宗內紅樓傳的沸沸揚揚,幾乎人人手中必有一本當日殿內聽學弟子的手抄記錄,以之奉為經典寶物,凡是席間酒後,皆是談論紅樓。
各宗們弟子間每日問候也都變為了:
“你紅樓鑽研如何了?”
“紅樓之夢後來如何?你怎麼看?”
“今日讀紅樓了嗎?”
倒是一時也掀起了一波勤學之風。
而“罪魁禍首”——許梨花,此時倒是悠然自得地躺在殿中的萬年梨花樹下,支了把躺椅與遮陽傘,喝著上好的君葉銀針,閉眼小憩。
一旁扇風的正是虞大小姐,還有一隻花孔雀。
“阿梨阿梨,後來到底怎麼樣了呀,寶釵金鎖與寶玉的玉上刻的銘文正式金玉良緣,黛玉怕不是吃味了?”虞儘歡一把把手中的扇子塞到一旁賀朝朝的手中,拉了把椅子靠近躺著的許梨花。
許梨花睫毛顫了顫,想假寐躲過,這幾日梨花殿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上門想求見的弟子多得都排到了勤學殿門口了,問什麼的都有。
黛玉與寶玉的感情,賈府真有如此奢華?
寶釵與黛玉的糾葛愛恨。最最離譜的還有什麼,黛玉與寶釵的養膚秘訣,她怎麼會知道!高中讀紅樓夢裡也未曾寫過這些離譜的東西。還有什麼論無心師尊對於秦鐘與寶玉的斷袖之風?這幾日可謂是頭痛至極,直接乾脆把梨花殿門鎖了,隻叫了虞儘歡來,這隻花孔雀實在是誠懇,又不問東問西,便也默許他來了。
許梨花悄悄地翻了個身,腰麻了……
突然一名青衣弟子走了進來,躬身稟報:“師尊,江師妹求見。”
“嗖”的一身,許梨花已經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仿佛剛才懨了的人不是她一般,一旁的虞儘歡和賀朝朝已經看呆了。
“快快請進來。”許梨花眉眼彎彎,像一隻狡黠的狐狸,又轉過身支開了虞儘歡二人,“歡歡,我想吃酸酪。朝朝,我要吃金絲燕糕。”
雖然二人皆有奇怪,但也隻好一一照辦了。
細碎的陽光落下,照得少女的發絲泛出鮮活明亮的光澤,在這晴好的天氣下,連她的眼珠都是半透明的,像是剔透的琥珀。
女主不愧是女主,果真漂亮,也就比我稍遜一點點。
許梨花向來自信,因為自信的女孩最美麗。許梨花笑著看著江詩婉,嗓音清洌,“江…詩婉?你來有何事啊?”
粉衣女子怯生生地,離許梨花三尺的地方止了步,手上領著一個精巧的點心盒子。
“師…尊,我…我是來給您送…送點心的。”江詩婉不敢抬頭看躺椅上的女子,師尊雪膚明眸,清清冷冷的,渾身散發著一股好聞的烏木沉香,又卷著一點梨花的甜膩。
許梨花眉頭輕蹙,她長得很恐怖?這小姑娘離她這麼遠作甚?
許梨花努力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柔聲道:“噢?有心了,江姑娘上前來坐。
江詩婉顫顫巍巍地朝許梨花走去,正襟危坐。
“撲哧,江姑娘,本尊…很嚇人嗎?”許梨花笑得花枝亂顫,笑意似乎感染了一旁的江詩婉,她放鬆了許多。
江詩婉努力放鬆,慢慢地把點心盒子推到許梨花的麵前,深呼了口氣,柔聲道:“師尊…這是我親手做的點心,是春桃酥,請品鑒。”
來了。
許梨花淡淡地瞥了一眼白瓷碟中小巧精致,泛著淡淡桃子清香的點心,抬眸笑了笑。
“多謝江姑娘。”說完便抬起手,輕捏著一塊春桃酥,靠近嘴邊,咬了一小口。
甜滋滋的味道順著舌尖緩緩向舌腔蔓延,似乎撫慰了一身的疲憊與糟糕的心情。
忽然,許梨花白皙的脖頸上泛起了淡淡的的紅痕,星星點點的,許梨花抬手輕抓了一下,紅痕更加明顯,竟然冒出了幾顆紅痘。
虞儘歡和賀朝朝手中都端著兩個碟子,朝許梨花走來。
虞儘歡略帶敵意地看著坐在她位置上的江詩婉,睥睨地看著她,冷聲說:“江師妹,這是我的位置,麻煩讓讓。”
江詩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立馬移步退了三尺遠。
虞儘歡撇了一眼桌上的點心,眉頭一擰,捏起一塊靠近聞了聞,“嘭”點心被擲到了地上,稀碎。
“江詩婉,你難道不知道阿梨對春桃過敏嗎!”虞儘歡臉部的肌肉瞬間繃緊,嘴角的笑意此刻已經完全隱匿無蹤,隻剩下一臉的陰沉和冷酷,抽出了彆在腰間的鞭子狠狠抽向江詩婉旁邊的地麵,鞭子泛著青綠色的火焰。
“叮咚——恭喜宿主,任務一已完成,獲得一個月的壽命。”機械聲在許梨花的腦海中回響。
“什麼?!你還敢再摳一點嗎!一個月!”許梨花在心中痛罵這個摳門的係統,她付出了這麼多,費儘心思的陷害人家,到頭來就一個月的時間了。
江詩婉也打開了腰間存放毒物的香囊,形勢十分焦灼。
“不,我沒有。我隻是聽聞師尊喜愛春桃,這才來送了點心。”江詩婉眼角微紅,急切地辯解。
“你分明就是狡辯!”虞儘歡抽著鞭子就要往前衝去。
“誒誒誒,歡歡,是我前幾日貪嘴了,莫怪人家了。”許梨花擋在江詩婉的麵前,這才攔下了暴躁發狂的虞儘歡。這個小祖宗啊,當真一言不合就開戰啊。
“當真?可是她明知道……”
“不不不,旁人並不知曉。歡歡你知道的我素來不喜他人過問我的事情,隻有與我…極…為交好之人才能知曉我的事情啊,你說是不是呐?”許梨花莞爾一笑,露出了兩個格外可愛的小梨渦。
紅衣女子彆開眼,不吭聲了,半掩在長發下的雪白耳根子可恥地羞紅了。
阿梨說我與她最為交好,我就知道阿梨心裡是有我的,旁人都是隻有豔羨的份。
許梨花趁著虞儘歡懵懵晃神的時候已經把江詩婉送了出門,並偷偷給她塞了一本冊子。
“師尊,這?”
許梨花一副了然於心地笑了笑,抬著手,側到江詩婉的耳旁,用氣音悄悄說,“紅樓後五章。”
江詩婉瞳孔微微一亮,掩蓋不住的喜悅溢於言表,端正地行了一個禮,“多謝師尊,今日之事多有得罪,明日詩婉再來與師尊賠罪。”
“去吧去吧。”許梨花慈愛地朝著她招了招手,隨後走回了殿內。
江詩婉歡歡喜喜地走在路上,心情舒暢,突然止住腳步。
“不對啊,我還沒說呢,師尊怎知我今日是為紅樓而來?莫不是…”女子眉頭微微緊了緊,而後又豁然大悟,“師尊竟然能未卜先知!當真聰明無雙!不愧是師尊!走嘍,看紅樓去嘍!”江詩婉又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去。
還不等許梨花走進閣內,虞儘歡已經衝了出來,臉上滿是擔憂,湊近了她細白的脖頸瞧了瞧,溫熱的吐息倒惹的許梨花顫了顫。
“阿梨啊,你以後可不許貪嘴了,你悄悄這,這,這,還有這!全是紅疹子!”虞儘歡單手叉腰,一隻手指著泛起紅疹的地方,眉心緊蹙,臉頰也因怒氣染上緋紅。
“知道啦,小管家婆。”許梨花推著虞儘歡坐到躺椅上,輕輕地給她按摩著肩部,朝一旁傻站著的賀朝朝使了個眼色,賀朝朝立馬領會,把手中的金絲燕糕端到了許梨花的手中,許梨花輕捏起一塊放進虞儘歡的口中,“歡歡快嘗嘗你愛吃的金絲燕糕。”
“這是...為我拿的?”虞儘歡頓了頓,濃密的睫羽輕輕扇動,眸中滿是亮光,臉頰出又泛起了紅暈。阿梨原來是為我拿的,阿梨她知道我愛吃金絲燕糕,阿梨知道,她竟然知道,原來......她一直在默默關注我,與我一般。
許梨花雖然不知道這個小魔頭為什麼突然息了火,傻兮兮地看著手中的金絲燕糕發呆,不過至少應付了她,解決了一大麻煩事。許梨花輕舉起衣袖抹了一把額頭,長歎了一口氣,總算是完成了這害人的任務,好在也無什麼不良影響。
梨花殿內,清風拂過,枝椏上的雪白隨風飄落,與樹下一片祥和交織,黑色的小貓輕踩在閣頂的琉璃瓦上,清聲脆響,倒是十分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