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陽光柔和,微風不燥,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學校出發,排隊上校車,出發動物園。
梁念卿走在隊伍中間,習慣性尋找熟悉的身影。
找了半天無果,扭頭問劉吾碩:“楚白人呢?”
劉吾碩奇怪地問:“我怎麼知道?楚白不在嗎?”隨即也四處張望。
“沒有吧?”梁念卿問。
“還真沒看到。林欣斐也不在。”劉吾碩道。
這時Anny已經帶隊到校車前,指揮同學們上車。
眼看著就要輪到他了,梁念卿驀地從隊伍中抽身出去,繞到長長的尾巴後麵。
“誒……”劉吾碩伸手扯住他,沒扯住。
“劉吾碩,快上車啊,乾嘛呢。”後麵的人催促。
“哦哦。”劉吾碩不管梁念卿了,先行上了車。
梁念卿正要問楚白的舍友,就見林欣斐和楚白從拐角處跑出來。
“趕上了趕上了。”林欣斐氣喘籲籲。
梁念卿覺得楚白有些不對,唇色蒼白。
“楚白,怎麼了?”
“她有點不舒服,所以耽擱了一小會兒。”林欣斐替楚白解釋道。
梁念卿皺了皺眉,神色關切。
“我沒事,快上車吧。”楚白道。
林欣斐和楚白先上了車,梁念卿緊隨兩人身後。
剛一上車,Anny就把林欣斐拉去了旁邊:“欣斐你來和我一起坐前麵吧,來和我聊聊天。”
林欣斐還未來得及拒絕就被拉著坐下了,不好再站起來,隻能擔憂地看著楚白和梁念卿往後麵走。
經過劉吾碩時,劉吾碩趕忙拍拍旁邊給梁念卿的座位,示意坐這裡。
梁念卿搖頭,跟著楚白走。
劉吾碩:“?”
楚白在後排找了個空位坐下。
梁念卿問:“楚白,我坐你旁邊?”
楚白沒什麼精神,隨口答道:“都行。”
梁念卿挨著楚白坐了下來。
校車開了不久,梁念卿發覺身邊的人不對勁。
楚白正渾身顫抖,冒著冷汗。
“楚白,哪裡難受?”梁念卿語氣很著急。
楚白咬著牙:“肚子疼……好疼……”
梁念卿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楚白應該是來例假了所以疼。
他問:“你接熱水了沒有?”
楚白擰著眉微微搖頭。
他解開安全帶,問前排的女同學有沒有帶熱水:“楚白有點不舒服,能借點熱水嗎?”
還好前排的女生有接熱水,當下便遞了過來。
梁念卿從楚白懷裡拿過書包,取出側麵塞著的水杯,把熱水倒到杯蓋。熱水很燙,梁念卿遂輕輕吹了吹,這才放到楚白嘴邊:“來,喝點熱水。”
楚白痛得沒有力氣伸手,緊緊捂著肚子。
梁念卿小心地把水喂給楚白。
熱水進入胃部,緩解了一點焦躁的痛感。
梁念卿心都揪起來了:“不舒服就不去了嘛,事後再報備也沒事啊。”
楚白有氣無力地回道:“我錢都花了……”
梁念卿一口氣噎在胸口:“……”
前排的女生關切地又遞過來一張暖寶寶:“需要這個嗎,這個貼上應該會好一點。”
梁念卿趕緊接過,道謝:“謝謝啊。”
“沒事兒。”
又一陣痛意襲來,楚白疼得彎下腰,眼前天旋地轉,連腦袋都一陣陣暈眩。
梁念卿撕開包裝,遞給楚白,手指微微顫抖:“楚白,沒事的,我們貼一下就好了啊。”
楚白艱難地接過來貼好,這幾個動作已經令她渾身乏力。
她靠著車窗,腦袋隨著顛簸不時輕磕著窗子。
梁念卿皺著眉,輕輕挪過她的肩膀:“你靠著我吧,會舒服一點。”
楚白痛得沒有任何理智,乾脆利落地把腦袋抵住梁念卿的肩膀。
梁念卿感受到肩膀微微濕潤,連忙看去,發現楚白痛得眼淚直流。
梁念卿看著楚白蒼白的臉,又著急又無力,還一動也不敢動。
不知過了多久,楚白終於力竭睡著了。
梁念卿鬆了一口氣,發現楚白的腦袋有往下掉的跡象。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扶住楚白的腦袋,生怕鬨醒了她。
直到校車抵達了終點,梁念卿才移開發酸的手臂,叫醒楚白:“楚白,楚白。”
楚白悠悠轉醒,眼神迷茫,才反應過來在車上:“……到了?”
梁念卿背上包,又把楚白的包提在手上:“嗯,好點了嗎,我們下車了。”
楚白睡了一覺就好多了,重重呼了一口氣,伸手想要接過梁念卿手裡的包:“我來拿吧,現在有力氣了。”
梁念卿手移開,躲過:“你的包不重,我給林欣斐拿著,你就彆拿了。”
楚白無奈地點點頭。
梁念卿下車找到林欣斐,把楚白和楚白的包交給她,自己又混入男生的隊伍裡麵。
“楚白,你沒事了吧,擔心死我了,一直在想怎麼還不到還不到。”林欣斐哭喪著臉。
“我沒事啦,剛在車上睡了一覺。”楚白笑著說。
“那就好。”林欣斐略微放心了。
……
“大家跟我來!”導遊姐姐揮著旗子大聲喊,“先拍一張大合照。”
導遊帶隊到動物園大門的台階下,班上同學自覺地站成五排。”
梁念卿假裝不經意地瞟了瞟左斜下方的楚白,見楚白又恢複了生龍活虎的勁兒,安下心來。
“霜霜,我們等一下先去看火烈鳥吧!”林欣斐興奮地晃晃楚白的手臂。
楚白餘光看見右後方的手臂。這隻手不久前才拿著杯蓋將水一點點喂到楚白的嘴裡。
她有些不自然地往前挪了挪,咳了一聲:“好啊。”
導遊姐姐在前麵喊道:“Anny美不美?”
高一1班:“美!”
導遊姐姐:“黃主任帥不帥?”
高一1班:“……帥——”
“三二一,茄子!”
鏡頭下,梁念卿低頭看楚白。
春光明媚,楚白的笑顏較春光更甚。
……
解散後,林欣斐拉著楚白來到湖邊,暖暖的光給白色火烈鳥的羽毛鑲上薄薄的金片,反射出柔和細密的線條,使人宛如置身夢境。
“原來不隻有丁達爾光有形狀。”楚白雙手扶著護欄,感慨。
“誒楚白,那隻是你。”
背後傳來梁念卿含著笑意的聲音,嚇得楚白猛一回頭,就見他朝一個方向揚了揚腦袋。
楚白順著梁念卿的視線看去,一隻微微炸毛的火烈鳥把整個腦袋向後彎埋在絨絨的白色羽毛中,藏得嚴嚴實實。細長的腿紮在水下。
“你看,像不像個棉花糖。”梁念卿笑得不懷好意。
楚白拉平了嘴角,手往下一指:“喏,那個是你。”
梁念卿饒有興趣地“哦”了一聲,順著往下看。
一隻黑鴨。
梁念卿:“……”
“哪裡像?”梁念卿試圖挽回顏麵。
楚白:“又黑又胖又懶。”
梁念卿:“……”
楚白覷了一眼梁念卿的表情:“嘿,劃水還挺快。”
梁念卿無奈地歎口氣:“嘖嘖嘖,沒良心啊沒良心。”
楚白想起學校大巴上梁念卿對自己的照顧,心下頓時有些過意不去。她掃視四周,看見一個繞棉花糖的推車。
她小跑過去:“阿姨好,這個棉花糖要多少錢?”
“白的十塊錢。”老板笑眯眯道。
“我要兩個白的。”楚白掏錢給了老板,一手拿著一隻剛繞好的白棉花糖小跑回去。
她舉起一隻給梁念卿:“喏,送你一隻火烈鳥當謝禮。”
楚白身後,火烈鳥不知何時起都將頭埋到羽毛裡,毛茸茸的陽光閃爍著,讓梁念卿分不清是陽光太耀眼,還是楚白的眼眸太亮。
白棉花糖鬆鬆軟軟,梁念卿下意識接過,道了句謝。
“斐斐,你也嘗嘗。”楚白用另一根棍子卷了棉花糖遞給林欣斐。
“嗯,好甜呐。”林欣斐咂了咂嘴。
“哈哈哈,你都吃到嘴邊上了!”楚白邊笑邊掏紙巾。
梁念卿看著楚白又笑又鬨的背影,鼻尖是棉花糖甜膩的香味,讓他微彎了嘴唇。
劉吾碩一拍他的肩膀,他冷不丁一抖。
“給我吃一口!”劉吾碩一雙眼睛儘寫著“怎麼那麼沒眼力見兒”。
梁念卿手一移:“自己買去!”
“不是,你怎麼那麼小氣!”劉吾碩怒罵。
前麵楚白和林欣斐見兩人沒跟上,遙遙招手:“梁念卿,劉吾碩!乾嘛呢,不跟我們一起嗎?”
梁念卿應了一聲,踢踢在一邊生悶氣的劉吾碩:“說你呢,老牛拉破車。”
劉吾碩怒得眉毛都直了,大聲“哼”了一聲,邁大步跟上。
梁念卿也笑嘻嘻地趕了上去。
……
夕陽西下,霞光滿天之時,楚白四人正趴在玻璃上看金絲猴。
玻璃裡麵的小房子上,有兩隻金絲猴蜷縮著,還有幾隻跳上跳下。四下很安靜,隻有小猴子竄動的聲音。淡黃色的餘暉環繞,黯淡與溫馨交纏。
林欣斐打開手機看了看群,道:“霜霜,我們班好多同學都在西門的草坪上唱歌誒,我們要去湊熱鬨嗎?”
“可以啊。”楚白點頭。
幾人於是動身去與其他同學會合。
來到草坪,果然1班的同學都圍坐在草坪上,有人坐在中間,開著手機放伴奏唱歌,其餘人放聲合唱。
楚白找了空位坐下。
《海闊天空》的旋律飄蕩,追趕著落日餘暉。
“仍然自由自我,永遠高唱我歌。”
“走遍千裡。”
楚白看著火紅的太陽緩緩落入雲層,眼前出現絢麗非常的光暈。
“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
“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
“哪會怕有一天隻你共我。”
幾句唱完,所有人歡呼鼓掌,一人大聲喊道:“下一個誰來?”
所有人起著哄推一個人出去。
楚白跟著其他人笑著,笑聲湮沒在無邊熱鬨裡,隨著人群的笑鬨聲空曠回響。
直到夜幕降臨,所有人才意猶未儘地班師回朝。
上車前,楚白扭頭又看了一眼重回靜謐的地方。
青春和浪漫是兩種難以感知的概念,可是當某一天感知到時,才發覺青春和浪漫不足夠用來描述當下的感覺。
或許是一陣激昂的風吹過玫瑰花的花瓣,或許是一不小心沾上嘴角的棉花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