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接質練得怎麼樣啦？”

謝意寧一到，就找上楚白問道。

楚白心想不好，昨天事情太多，把這事忘了。

她隻能心虛地回道：“學姐，我今天就開始練啦……”

沒想到謝意寧並未多加指責，反而笑道：“沒關係，正好我們本學期的社課申請到教室了，每周三下午下課之後我們就在圖書館一樓活動室訓練。到時候就抓你和梁念卿1V1對陣好啦。”

楚白立刻苦了一張臉：“啊？”

“沒辦法，這樣才進步得快！”謝意寧彎著眼睛。

“學姐，怎麼這學期我們社上課要申請教室啊？我們不是有固定教室嗎？”王星楠不解。

謝意寧愣了一下，垂下眸子沒有立馬回話。

楚白看到謝意寧的樣子，思及昨日她話裡有話，有些不安。

“學校這學期對我們隊伍的態度有些變化，經費也不太夠用了，以後集訓和比賽的所有費用都要我們自己出了。”謝意寧皺著眉，“所以，我們必須打出更多成績來。”

“啊？可是我媽本來就有點抵製我花時間在社團活動上麵，這樣的話，我媽不一定允許我再打下去了……”王星楠說。

楚白沒說話，擔心地看著謝意寧。

謝意寧苦笑：“其實辯論社裡大部分成員情況都差不多，具體的周三社課會細講。現在我們先好好備賽吧。”

備賽的時間過得很快，這個中午一辯稿兩個論點的邏輯鏈被確認下來。經曆兩個小時的頭腦風暴，楚白的腦袋又開始微微暈眩。

散會的時候，楚白用右手輕輕敲敲腦袋，慢慢踱步下樓。

右邊走近一個人。

“楚白，很困啊？”

楚白一驚，大腦還沒緩過勁兒來，呆了兩秒才“哦”了一聲：“嗯，是有點。我中午不睡覺不太行，‘微醺’了，不過沒事，習慣就好了。”

梁念卿笑笑，掏出個東西來：“喏，給你醒醒酒。”

楚白眼一瞟，看到一個茶包，頓時驚異：“哪來那麼養生的東西？”

“早上上學在我爸車上偷的咯。”梁念卿語氣上揚，故作偷偷摸摸地眨眨眼，語重心長地說，“費儘艱辛，好好珍惜。”

楚白也笑：“那我可不敢要。”說著做作地抬手腕輕輕推開。

梁念卿無語，把茶包往楚白手裡一塞：“得了，小賣部裡兩塊錢一包，比咖啡健康多了。”

楚白樂不可支：“嘖嘖，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啊。”

梁念卿難得噎住了：“全讓你說完了唄。”

楚白噎完了人，還不忘回過頭站定在梁念卿麵前，晃了晃手中的茶包，笑嘻嘻地：“謝謝梁念卿！”

今天有太陽，有微風，有落葉追著風的氣流。

楚白頭頂的碎發泛著柔和的光，跟隨牆上的影子晃啊晃。

梁念卿的心也跟著晃起來。

以至於，他看著楚白的背影，竟然不舍得邁步，以免破壞了這似真似幻的朦朧。

直到楚白注意到腳步聲沒跟上，回頭看：“你乾嘛呢，還不走？等著‘起駕’？”

梁念卿“切”了一聲，回道：“你先走吧，去趴會兒，我找學姐還有點事情。”

“哦，行吧。”

梁念卿回到中廳圓桌旁時，謝意寧和路程正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誒，學長學姐。”

謝意寧意外地回頭：“梁念卿？怎麼了？”

“我有一個提議，想申請一下。”

……

“楚白，今天怎麼泡茶喝啦？”

上課鈴還沒響，林欣斐從宿舍回來，把帆布袋往椅子邊上一掛，看見楚白正往杯子裡倒茶葉。

“好心人贈與的啦。”楚白回答。

“喲，誰送這麼養生的玩意兒。”

“梁念卿。”

“誰？梁念卿？你們關係什麼時候這麼好啦？”林欣斐詫異。

劉吾碩聽見，也詫異：“梁念卿？楚白，你可得小心點，裡麵怕不是有毒！”

楚白：“……”

劉吾碩繼續添油加醋：“本來就是啊！嘶……這包裝，怎麼和他爸愛喝的茶那麼像呢？……總之他平時可不愛喝茶，突然送一包給你，居心叵測。更遑論他嫉妒你的辯論天賦已久！”

楚白手一滯。

“嫉妒你個頭！”梁念卿飛來一隻手，劉吾碩腦袋遂往前一撲。

“錯了錯了，這不，開玩笑嗎。”劉吾碩尷尬地拍拍梁念卿肩膀。

梁念卿才不和他計較，坐下敲敲楚白的椅子。

兩秒後，楚白轉過身。

“以後我們換到下午備賽了，遇到社課就單獨開一個桌在旁邊討論。”梁念卿沒多說廢話，乾脆利落地說道。

楚白遲疑，心像裝了一個沙漏，沙子不受控製一點點往下落。

“……為什麼？你和他們商量的？”

梁念卿隨意地說：“對啊，我征集了很多人的意見，都說中午備賽有點受不了，我也是，下午上課困得很。”

沙漏消失。

楚白笑：“那真好，中午可以回宿舍睡覺啦。”

梁念卿嘴角也彎起來。

周三下午下課後，楚白和林欣斐一同來到圖書館一樓的活動室。

等所有人落座，謝意寧走到講台宣布：“這是本學期第一次社課。我們這學期的社課安排和以往有些不同。除了請我們隊的教練來上課之外，增加了很多實戰演練的機會。比如今天我們安排了一場即興的1V1對辯訓練。”

此話一出，台下瞬間熱鬨起來。

謝意寧示意安靜，接著說：“但在這之前，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大家。”她歎了口氣，“學校這個學期不再支持我們的比賽和集訓費用，所以……”

“啊？就是說，我們要自己出錢啊？”

“我家裡本來就不許我打辯論了，怎麼可能給我錢出去比賽啊！”

“你也是？我也是啊，怎麼辦。”

路程冷了臉：“謝意寧還沒說完。”

大家都怕黑臉學長，登時安靜。

謝意寧意料到這種情景，她淡淡地笑著：“辯論隊從來不會要求大家必須參加幾場比賽，所以一切都憑大家自願。我知道很多人家裡都不太支持，熱愛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因為它影響家庭關係是得不償失的。但是我們支持大家多參加社課，多訓練，去提高辯論的能力，也許在未來會有用武之地呢。”

楚白抿著嘴，低頭思索。

林欣斐擺著一張哭臉看著楚白：“楚白，你肯定會繼續比賽吧。我呢，能力不濟，興趣暫消，無錢支持，看來是要金盆洗手咯。”

楚白被逗笑了：“我會努力繼續比賽的，那你就安享晚年吧。”

林欣斐作勢要打。

這時謝意寧繼續說：“好啦，那我們今天的重頭戲就要開場啦。今天的1V1對辯辯題是‘愛上人工智能算不算愛情’，楚白和梁念卿先來試試看。”

林欣斐立刻收回手，幸災樂禍地瘋狂鼓掌，眼神裡全是“看吧看吧報應來了吧”。

楚白：“……”

雖然說是要練接質，但沒說以這種高難度方式啊。

梁念卿已經站了起來，眉眼一挑，看著楚白。

楚白：“……”

為什麼他那麼積極。

躲不掉，楚白隻能緊急開始思考辯題，同時站起來走到講台下方。這裡已經豎著擺好了一張桌子，楚白走到梁念卿的對側。

路程：“楚白正方，梁念卿反方，單邊計時兩分鐘，發言即計時。”

楚白首先進攻：“心理學家羅伯特·斯特恩伯格認為，愛情有三要素，分彆是親密感、激情、承諾。人工智能以其對一個人全然的了解，完全能夠達成這三點。”

梁念卿：“沒有擁抱和觸碰，如何實現親密？”

楚白：“日日夜夜的交流與服務，可以達成親密。”

梁念卿：“不認可。學習的時候，你的桌子服務你；睡覺的時候，你的空調服務你，你也可以與它們交流，但這是愛嗎？”

楚白：“那麼對方辯友是否能夠告訴我，人類實現愛的方式有什麼是人工智能做不到的呢？”

梁念卿：“很簡單，對方辯友，假如你現在是人類，我是人工智能，你對我說‘我愛你’，我會說什麼呢？”

楚白：“我也愛你。”

梁念卿一滯。

台下的社員們：“喔哦哦哦哦——”

楚白這才意識到什麼，無語片刻。

梁念卿：“……沒錯，這是人工智能必然回答的。但是提問題的人類有期待、忐忑甚至擔憂嗎？沒有，因為人工智能作為服務者，這個答案是預料之中的。如此一來，愛情體驗裡的迷茫不安、怦然心跳、患得患失都缺失，怎麼能叫做愛情呢？”

楚白：“對方辯友說的隻是某些愛情體驗減退了，但不能證明不是愛情吧。事實證明，人類能做到的，人工智能也能做到。就比如創造驚喜，買一束花或是一份禮物；又比如在人類煩惱的時候消解他的負麵情緒等等。”

梁念卿：“對方辯友，您方嘗試通過人類在愛情中的舉止和人工智能對比來說明愛情存在，這顯然有失偏頗……”

路程：“時間到。”

社員們激烈鼓掌。

梁念卿和楚白握手，走回座位。

謝意寧仍然笑吟吟地走上講台：“好玩吧？”

“可太好玩啦！好看愛看！”梁念卿的隊友吳南吹了個口哨，樂嗬地喊。

“行，那下一個就你來。”

“……？”吳南立馬苦了張臉。

哄堂大笑。

“我們先來複盤一下這場比賽。大家看出楚白和梁念卿的問題沒有？”謝意寧拍拍手示意安靜，嚴肅地說。

“楚白，你先來說說梁念卿的問題？”

社員們更起勁了：“喔哦，這麼刺激？”

梁念卿的隊友們都在大喊：“楚白，訓他！可彆給他留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