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練地將各類藥材研磨,過篩,熬煮過後,新鮮的燙傷膏便製作完成啦。半桌子的藥材最後隻得這小半碗,如此昂貴精細的成本,一般的人家還真用不起。
淡白金色衣裙的少女端起在玉碗中盛放著的,還散發著微弱清香的藥膏,一邊思考如何優化配方,一邊推開了小竹門,來到另一處院落中。
院中隻有一名身著玄衣的男子坐在雕花石桌旁寫著什麼,他身姿挺拔,容貌俊逸,神情卻冷若冰霜,仿佛雪山上終年不化的冰塊。聽見推門的聲音也不抬眸看來人是誰,便不動聲色取過一旁的醫典,蓋住了自己寫的東西。
司徒寧拿著小碗走到他身邊,探著腦袋想看他在乾嘛:“做什麼這麼專心,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名喚桀的男子淡淡道:“每天都這個時辰來,不用看也知道是你。”寧兒輕笑一聲:“那你現在是特意在等我嗎?”桀微微瞥了她一眼道:“這山上貌似沒有第三個人。”言下之意就是,對啊,不然呢。
司徒寧早已習慣他這不會好好說話的脾性,趴在石桌上輕輕扯了扯桀的袖口:“還沒忙完嗎?藥都快涼了……”
看著少女淡棕色的清澈瞳仁,桀輕歎一聲,去了屋裡。
趁他走掉,司徒寧悄悄掀開醫典看了一眼,那方子的內容讓她直皺眉頭,這樣下去可不好啊。
桀再出來時已經脫掉了外衣,露出了半邊滿是燒傷的肩膀和手臂,猙獰的疤痕看上去已有些年頭,生生破壞了原本可以長得白淨細嫩的皮肉。
坐在司徒寧身邊,桀遞給她一卷新的白紗布。
一旦開始乾正事,女孩就會變得格外認真,表情也會更加嚴肅。她小心地將藥膏塗抹到傷疤上,全神貫注。
隻有這個時候桀才會垂著眼好好看看司徒寧的臉。
平常是根本不敢的,她的眼睛澄淨得像是春日的朝陽,生怕對視得久了,自己的心會變得不再堅硬,那樣就沒辦法複仇了。
女孩的動作始終輕柔,無論是指尖劃過皮膚的觸感,還是掌心暖暖的熱意,都帶著微不可查卻又忽略不了的癢,好像順著手臂一直癢到心裡。
“這些陳年老疤,就算放著不管也不會有什麼影響。”桀輕聲開口,即使到現在,他也依然不讚同她花費那麼多精力心血在自己這些醜陋東西上。
他每次都會這麼說,司徒寧也每次都會反駁:“不對哦,你要想,這些看不見的地方固然沒有那麼重要,但也有許多人是傷在了臉上的,他們會因為這些意外遭受多少指點和非議啊,能讓他們的境遇好過一些,不也正是我們這些醫者該做的嘛。”
她這番話屬實大義凜然,想自己當初也是聽她這麼說才被哄來當了這麼久的小白鼠,至於事實是為了安慰他還是彆的什麼,其實應該也沒那麼重要。
隻是,他恐怕沒有資格被她以“我們”相稱。
司徒寧纏好紗布後就替他拉上了衣服,完全沒注意到桀平淡神色背後的暗潮洶湧,端起家當就要走時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轉過身說道:“下個月山下有賞花會,我想去,你要不要來陪我?”
“可以。”
“誒……?”司徒寧還沒反應過來:“這次怎麼答應這麼快?”
桀又不抬眼冷聲回道:“不應怕你回頭又向爺爺告狀。”
“才不會這麼小氣,那可不能反悔哦。”司徒寧衝他輕輕哼了聲道。
“……寧兒。”
桀卻又叫住了女孩,似是糾結了許久,麵上較之前多了些不自然:“我屋後的花也開了。”
司徒寧沒懂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麼意思,於是桀隻能繼續硬著頭皮解釋:“蜀月季,你之前說過的,我就……試著種了一些,長得還不錯。”
“真的?”聽到他這麼說司徒寧很是開心:“我的新方子終於有救了,謝謝桀哥哥!”女孩麵上儘是掩不住的喜色,提上裙子就跑去了屋後的藥園子,風風火火的,動作和她清麗漂亮的小臉兒一點兒也不符合。
桀無奈輕歎了一聲,眼睛裡卻是久違地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