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周都是萬裡無雲的晴天,這樣的天氣在苦寒的冬日顯然是十分令人愉悅的,大家都很開心,除了某些藏在影子裡的人。
江樺市表麵上看隻是一個中規中矩的二線城市,比上不足,比下倒還過得去,但幾乎不為普通民眾所知的是,它還是兩大獵人組織,“日冕”和“裂冰”的總部所在地。
這是一個並不怎麼安穩的時代,看似和平無虞,實則暗流湧動,為了達成目的,各方各派都培養出了許多看不見的手,替自己做一些臟活累活。許多年過去,有人勝利就有人失敗。
爭鬥嘛,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漸漸的,那些能力突出又不想承擔風險的“手”們便嘗試著獨立出來,公開販賣自己的手段與忠誠,這便是獵人製度的雛形。
毫無疑問,這種製度確實更高效便利,從它時至今日依然被迫切需要著就能看出來了。從最初的目的發展到現在,獵人們的業務已經拓展到了包括但不限於刺殺,保護,毀屍,竊密等等一係列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各類事件上,總而言之,隻要是有利可圖的事,他們都乾。
因為委托內容實在瘋狂凶殘,即便是在有組織管理保護的如今,獵人們的折損率也依然高得嚇人。當然了,同樣高得嚇人的還有獵人們的傭金,也正因如此,仍有大批大批的新人試圖踏入這個黑暗的世界。
在獵人群體內部,有一張非官方承認但可信度很高的榜單,每個月都會更新一次。主要從傭金,委托難度,完成率,本人危險程度等方麵評估獵人的綜合價值。百名開外的名單幾乎每月都會大換血,以內的倒是會好一些,但也偶有變動,唯有排名前十的那幾個家夥,雷打不動,上一次人員更換還是在四年前。
這幾位的身家每月的漲幅都甚是驚人,名次卻從未變過,隻有同為獵人的同行才明白這競爭有多激烈,那一串串長長的數字背後,是無數委托目標的鮮血。
雖說有不少獵人都做過爬到榜單前十甚至第一的夢,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想超過這些怪物一般的家夥大概是不可能了,除非出現意外或者有誰突然退役。
可當大部分獵人都收到同一條消息時,他們的第一反應卻是,假的吧!
——於半月前失蹤的榜單第一,傳奇獵人Rose,在昨天正式確認死亡。
這條消息一放出,獵人群體內部頓時掀起了不小的風波,質疑聲在得知是“裂冰”,也就是Rose所屬的組織親自放出的時候稍稍緩和了一些,至於其他的信息並沒有一同說明。但人的好奇心是巨大的,麵對紛亂的疑問,一些自稱Rose粉絲的家夥經過幾日的調查,終於爆出了一些內幕。
Rose是在執行委托時失蹤的。
委托內容為S級保密,疑似與另一獵人組織“日冕”有關。Rose的屍體毀壞程度很高,根據傷口判斷,百分之百是他殺。後麵還附上了幾張略微模糊的屍體圖片。明顯能看出死者為女性,麵容未露出,隻有下巴以下的部分,腹胸處有大量槍傷刀傷以及搏鬥痕跡,屍體膝蓋以下部分丟失,像是被硬生生扯斷的。
在查驗過照片的真實性,確認沒有偽造痕跡後,江樺市年輕一些的獵人們度過了大概是自己從業以來最黑暗的一天,親眼見證傳奇的隕落,果然很震撼啊。
消息放出後的二十四小時裡,“日冕”那邊搭建的公共交流平台一條接一條地平白冒出了幾千條帖子,比過去一年的量還多,雖然其中有半數是跑過去八卦的“裂冰”成員發的。沒辦法,本家這邊全麵禁止了Rose的所有消息打聽渠道,爆料的不是才說和對麵有關嘛,乾脆去那兒碰碰運氣,說不定有大發現。
有的人在試圖分析真相,有的人在惋惜偶像的離去,有的人在陰謀論,有的人在竊喜。
而有的人,則在震驚:“什麼?Rose居然是女的?”
眾生百態,體現了個淋漓儘致。
圍繞這條消息,獵人們的反應簡直組成了一場風暴,當混亂開始發散,就會一發不可收拾,無差彆地攻擊所有不懷好意的人。
而風暴的中心,正毫不在意,悠然自得地欣賞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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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朝端著杯子過來的時候,慕梔薇又爬了起來,很專注地看著手機屏幕,連被子掉了都不知道,還刻著新鮮牙印的肩頭就這麼晾在外麵,被屋子裡並不怎麼冷卻也不暖和的涼意一刺激就顯得更可憐了,特彆是她精致漂亮的臉蛋上還帶著沒乾透的淚痕。
把還熱著的杯子塞進慕梔薇手裡,席朝再一次坐上床把她攬到了自己懷中:“不是說沒什麼好看的嗎,四點了姐姐,你不困嗎?明明剛剛還說不行了……”
一個頗有力道的肘擊,痛得席朝又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他輕咳一聲改口道:“說起來你費這麼大功夫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想退役的話交筆違約金不就行了,你又不是付不起,現在這麼一搞,陽麵陰麵的身份都沒了,豈不是麻煩大了?”
“這是雇主的私事,為了你的職業素養著想請不要多問。”梔薇不太想告訴他,拒絕的話語中帶著一些冷淡一些沙啞:“還有,要臉一點,你比我大四歲,喊的哪門子姐姐。”
女孩咬著杯沿喝了口水,被苦得差點兒把杯子扔了:“這是什麼,味道這麼怪。”
席朝幫她扶住,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了一些惡作劇成功的笑意,嘴上還是正經答道:“晚上不適合喝花草茶,我就煮了點速溶的安神湯劑。”
梔薇一臉嫌棄:“還安神呢,喝了怕不是做一晚上噩夢。”但她又實在渴了,便強忍著那股苦味兒喝了幾口,習慣之後又覺得,好像還不錯。
看著她有一口沒一口還是喝完了那杯怪東西,席朝心中浮現出一絲安慰,她終於開始接受他的藥了,不枉他改了那麼多次配方。天知道梔薇這副毛病一堆的身體讓他多在意,偏偏每次一說還會生氣。
把杯子放好之後席朝趴在慕梔薇背後看她熟練切換一堆小號扇風點火,不由得發出讚歎:“你還會這技能,造自己的遙居然張嘴就來。”梔薇毫不在意道:“和淩時遷學的。”
席朝聽見那個男人的名字不是很開心,腦子裡默默想著她那句“雇主的私事”是什麼意思。
“說起來,都做過這種事了,早就算不上純潔的雇傭關係了吧……”他這話說得很小聲,但梔薇聽得可極清楚,她回頭對上席朝的目光,表情有些不自然:“就那麼想知道?”
語氣裡帶了些不滿,席朝還以為她生氣了,趕緊否認道:“不是,你不想說的話我不勉強的,隻是稍微有些在意你特意強調了雇主,想著……該不會是要和我劃清界限吧?”麵容成熟又俊美的男人此時卻顯得有些局促,灰藍色的眼睛裡看過來的時候還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梔薇臉上似笑非笑:“怎麼,發現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擔心我踹了你啊。”
“好歹也是五六年的朋友了……”
“隻是朋友?都做過這種事了,也早就算不上純潔的朋友關係了吧?”梔薇重複了一遍他的話,捏了捏席朝有些變紅的臉:“放心,至少在報酬結清之前不會離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