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掐住脖子的手仍在不斷收緊，葉緋臉上的表情卻始終沒怎麼變過，還是眼神平靜，嘴角若有似無存著一絲笑意的樣子。

“莫以喬”那張漂亮的臉看起來依然賞心悅目，但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就沒那麼友好了，冷冰冰的：“再不解釋，你脆弱的脖子真的會不保的。”

葉緋掙紮著輕笑：“沒那個必要，畢竟我真的隻是看出來的，沒在說謊。而且，你其實也沒想動手，對吧。”她略微偏頭看向他的背後，少年左手握著的東西隻露出來一點白刃：“你還把它藏起來，真是貼心。”

但仿佛是為了證明她料想錯了一樣，“莫以喬”的指節又驟然卡得更深了一些：“耍小聰明並不會有利於你的處境，我需要的是答案。”

還真是溫柔啊，這樣的力道又能威脅到誰。

葉緋實在覺得可愛，便想再多逗逗他，於是女孩從容的表情破碎，精致的臉上隱約浮現出痛苦神色，看起來好像馬上就要喘不上氣了。

下一秒脖間猛然放鬆，葉緋一陣脫力便跌倒在地，漂亮的眼睛裡甚至沁出了淚水。

“莫以喬”蹲下與她平視，伸手捏正她的下巴：“不要嘴硬，縮短流程對你我而言都是好事。所以，說吧，怎麼看出來的。”他的眼中一片幽深，無欲無情，但葉緋知道，並非如此。

那裡麵看著，好像有一點點的難過呢。

她湊近他的眼睛，雙唇幾乎要與他相貼，輕吐出的熱氣帶著花果香，似要將人淹沒：“哈哈，就是這個，我喜歡這種眼神。”

“莫以喬”微微皺眉，不明白她突然的興奮。

葉緋又慢慢說道：“還不明白嗎，他的眼睛裡滿是被精心嗬護的天真，但在你眼裡，我隻能看到荒蕪。彆人或許不想，或許不能，才讓你誤認為自己的模仿天衣無縫，可形似終究隻是形似，我從來不是靠這個分辨你們倆的……”

二人對視良久，葉緋以為他又要否認的時候，卻聽見他也低低地笑了起來：“他說得不錯，你確實不是會任人拿捏的類型。細心不是壞事，但冒然是。下次就不見得會有這樣的運氣了。”

聽起來他倆嘴裡的“他”是同一個人。

“真正的莫以喬和你這麼說？所以這真的隻是一次無聊的試探嘍？”

“……算是。”聽得出來他有一絲不好意思，葉緋繼續追問：“非要用如此粗魯的方式嗎，三更半夜的時候闖進女孩子的房間？就沒考慮過要是弄錯了會對普通人的身心造成多大的傷害嗎，好沒有人情味的決策。”

“你是普通人嗎？”他盯著葉緋的眼睛反問，同樣的，他也想在這雙澄淨的眸中尋出些東西來，但很遺憾，這其中甚至看不出一絲恐懼，他繼續道：“很精妙的掌控，你的言行裡滿是明目張膽的破綻，卻又剛好卡在讓人生疑又找不到證據證明的那個點上。莫以喬是個疑心病很重的笨蛋，而你卻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得到他如此高的信任，我想不明白，隻好來看看。”

“順便看我洗澡？”

“……”

短暫的沉默，葉緋發誓就算隻能借著月色，她也絕對看清了那一小抹臉紅。

“雖然疑點更多了，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並不算危險的家夥，也並不會影響我們的行動，以後安分一點，不要多做奇怪的事。”

切，避而不談呢，真狡猾。葉緋麵上浮現明顯的不悅，輕哼一聲之後挪了挪屁股靠在了那張小小的鐵架床邊笑著對他說：“這是命令嗎？我可能做不到欸，為什麼不直接滅口呢，省得出差錯，你們應該很習慣這種事吧。”女孩好像有些著涼，說完之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還咳嗽了兩聲。

按理說他不應該再多說什麼，但盯著女孩細弱的腳踝，卻忽然很想和她解釋兩句：“我不做無謂且多餘的事，給你解釋的機會，是在保護你。換其他人來，不會有試錯的精力與耐心。”

女孩轉過頭去看窗外的月亮，月色將她的皮膚照得慘白。他想起自己的話，脆弱，她確實很脆弱。

於是他接著說：“隻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僅此而已。如果你介意我冒犯的試探舉動，我可以道歉。”他改蹲為單膝跪地，伸出了剛剛還捏住葉緋脖頸的那隻手：“對不起，請原諒我。”

葉緋眨眨眼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像是在考慮。過了幾秒之後，她才有些猶豫地搭上了他的掌心。可就在他要把她拉起來的時候，卻被女孩反握住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帶。力氣不大，但猝不及防，眼看就要壓到她，隻好偏過身子往旁邊一扭，滾到了地上。

眨眼間攻防互換，女孩輕巧地騎到了他的身上，之後便立刻像沒骨頭似地趴了下來，簡直是在拿他當毯子一樣的肆意姿態。

葉緋的腳丫輕輕晃著，絲毫不管會不會壓到彆人奇怪的地方，一手支著他的胸膛撐住下巴，一手輕輕摸著他的側臉，帶去細密酥麻的癢意。

她眼尾彎彎，淡粉的嘴唇開合，語氣變得柔軟又嬌甜：“可我不要道歉，要是能給我看看你原本的樣子，就答應你哦。”

輕飄飄的身體沒多少重量，但他卻下不了決心推開。他忽然想起，她是自答應做他人替身的那一刻起，唯一一個會這麼說的人。

葉緋看出了他的掙紮，低頭淺淺地在他嘴角親了一下，繼續破他的心防：“反正你都打算放過我了，再多知道一個秘密又有什麼關係，我會守口如瓶的，連同這個一起。好不好？”

堪比魅魔在耳邊低語，從未陷入過的境地讓他的理性姿態崩然碎裂，卻是終於作出了回應。

“……好。”

宋綽聽見自己如此回答。

“但至少現在不行，等下次見麵，我會讓你看的。”還是主動走進了她的陷阱，不過這下倒是知道問題的原因所在了，這是連他也無法全身而退，從容拒絕的選擇。

葉緋開心了，笑得像隻吃到肉的貓咪：“但是，你們兩個的出現毫無規律，下次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到時候就知道了，畢竟你總能分得清不是麼。”他站起身，離開的背影甚至稱得上慌亂：“……還有，下次洗澡的時候記得鎖門。”

“真好玩。”葉緋眯起眼睛看著男生的背影消失不見：“那就……再多等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