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驚雷(1 / 1)

暗湧玫瑰 晚晚回來 1987 字 2個月前

我跪在更衣室的大理石地麵,指尖撫過墨綠披肩內襯的暗紋。這是用顧氏旗下紡織廠特供的冰蠶絲織就的,經緯間藏著微型傳感器。當顧承澤的體溫傳導到布料時,我腕間的玉鐲會發出隻有我能感知的細微震動。

"溫助理,顧總請您去酒窖。"侍應生叩門聲驚碎了月光。我數著玉鐲第三十六次震動,直到它恢複冰涼的觸感才起身。走廊壁燈把我的影子拉成細長的弦,每一步都像踩在記憶的裂縫上。

酒窖的橡木門後飄出雪鬆混著威士忌的氣息,我調整呼吸頻率至每分鐘14次——這是顧承澤在私人飛機上常用的冥想節奏。推門瞬間,水晶杯折射出的冷光裡,他正用那把瑞士軍刀削開雪茄。

"聽說你換了泳池的過濾係統?"刀刃劃過茄衣的聲音讓我想起那年他割斷綁住我的麻繩。我垂眸盯著他西褲下擺未乾的水漬,那抹深藍正在波斯地毯上暈開不規則的島嶼。

"按照應急預案手冊第三章第九條..."我話音未落,他突然傾身逼近。雪茄的甜苦氣息混著他身上未散的海鹽味,在距離我鼻尖三公分處凝成危險的霧。

刀尖挑起我耳後碎發時,我聽見血管在太陽穴鼓動的聲音。"溫小姐的耳墜很彆致。"藍寶石在刀麵上映出詭譎的光斑,"和上個月蘇富比拍賣的'深海之瞳'真像。" 我頸後的汗毛感知到他腕表散發的微弱磁場,那是去年我親手改裝過的百達翡麗。表盤背麵刻著希臘字母∑,在數學符號裡代表求和,也是他名字最後一個字的諧音。

"贗品而已。"我笑著退後兩步,背在身後的手指按動珍珠項鏈的搭扣。酒窖溫度立刻下降兩度,藏在橡木桶後的霧化器開始釋放鎮靜劑氣溶膠。"顧總若是喜歡,明天我讓秘書送鑒定證書過來。"他突然攥住我欲收回的手腕,拇指精準壓住那道淡粉色疤痕。這是三個月前在私人醫院,我為調試他病房的新風係統被鋼架劃傷的。此刻醫用矽膠遮瑕膏正在他指溫下融化,露出底下蜈蚣似的縫合痕跡。

"溫小姐的手..."他尾音淹沒在突然炸響的雷聲中。我數著閃電間隔的秒數,在第五道雷光劈下時掙脫桎梏。暴雨砸在穹頂玻璃上的聲響,完美掩蓋了我腕骨錯位的脆響。當我抱著波爾多紅酒返回宴會廳時,林夏正盯著監控畫麵倒吸冷氣:"榮盛的人在水下裝了微型切割器,他們想..."她比了個絞殺的動作,"你怎麼發現的?"

我旋開紅酒塞,看著液體注入醒酒器的弧度:"上周他們采購清單裡有水下推進器配件。"杯壁映出我重新補好的妝容,"順便說,你睫毛膏暈染了。"午夜鐘聲響起時,我正在露台調試天文望遠鏡。獵戶座腰帶第三顆星的位置,對應著顧氏老宅後山的觀星台。二十年前被接回顧家的第一天,我曾蜷縮在那片草叢裡數流星。身後傳來雪茄的餘燼氣息,我沒有回頭。顧承澤的投影覆上望遠鏡的目鏡,他的呼吸頻率比平時快了0.8次/分鐘。我知道這是偏頭痛發作的前兆,於是悄悄踩下藏在花盆下的開關。

隱藏在紫藤蘿中的聲波裝置開始播放次聲波,這是我根據他腦電波頻率特彆調製的。當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太陽穴時,我假裝調試鏡筒角度,讓北鬥七星的投影恰好落在他蹙起的眉間。"溫秘書對天文學有研究?"他的影子吞沒了整個目鏡。我數著他外套第二顆紐扣的螺紋,想起這是今早我親手縫上去的貝母扣。"小時候聽人說過,迷路時就找北鬥星。"我轉身的瞬間,他瞳孔裡倒映出我耳垂的藍寶石墜子,像兩簇幽藍的鬼火在雨夜裡明滅。暴雨突然轉向,雨絲斜切進露台。我伸手去關百葉窗時,他殘留著威士忌餘溫的外套落在我肩頭。羊絨纖維摩擦後頸的觸感,讓我想起被顧家保鏢拖進地下室那晚,蹭過鎖骨的水泥碎屑。

"明天把泳池改造方案送到我辦公室。"他轉身時帶起的風掀起我鬢邊碎發,"要原始數據,包括..."驚雷吞沒了後半句話,但我知道他要的是3月17日的氣壓記錄——那天他曾在遊艇派對上哮喘發作。我望著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從旗袍開衩處撕下止血繃帶。方才在酒窖掙脫時,腕間的傷口又滲出血珠。染血的紗布飄落在觀景池裡,很快被錦鯉啄食殆儘。這些魚是我特意選的緋寫品種,它們猩紅的斑紋能完美掩蓋血色。回到儲物間時,林夏正對著破碎的禮服跺腳:"最後一條備用裙也毀了!"我擰開鋼筆,用墨水在月白色緞麵勾出山水紋樣。破損處被繪成孤舟蓑笠,正好遮住那抹血漬。"明天顧總主持的慈善拍賣會..."她突然噤聲。我抬頭看見鏡中自己勾起的唇角,那是連粉底都蓋不住的瘋狂弧度。鋼筆尖戳破布料時,我仿佛又看見十五歲的自己,用玻璃碎片在顧宅牆根刻下第一百零七道劃痕。

暗格裡傳來震動,我摸出特製手機。屏幕跳動著加密信息:【顧宅地下室監控已替換】。我按下刪除鍵,順手將鋼筆插進發髻。墨汁順著珍珠簪子往下淌,像極了被接回顧家那天下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