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時節,正是征鳥厲疾,水澤腹肩之期。
雪約有幾日未下,廬江居民便已經叩拜上天,感恩戴德。
冰被凍的極為厚實,廬江百姓卻隻望著遠方歎氣,戶籍定,沒有天子的詔令,不可隨意變動。
可上麵遲遲沒有下達旨意。
這讓顧芩舟也很是無奈,君父好像忘記了一般。他也沒有辦法做什麼。
方才聽人來報,說黎次輔也上奏,稱廬江百姓確實該遷,君父沉吟良久,便許了其詔令權。
陛下與自己,難道已經是如今這情麵了嗎。
顧芩舟心中不由一慟,他轉動按鈕,分開牆壁前的書架,背後掛著一副泛黃的舊畫。
畫中人似乎還如當年一般,對著顧芩舟笑顏明媚。
“簌簌,如果當年不是你我置氣,何至於此呢。”顧芩舟自語著,眸中皆是憾意。
“爹!我有件事…”顧嘉珩突然闖進書房來——
“你怎麼來了。”
眼見來不及合上按鈕,顧芩舟便擋在畫前,肅聲問。
“我隻是想問您件事。”顧嘉珩小聲的垂眸道。
可他推開門便瞧見自己的父親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此刻看向自己的眼中竟更帶著薄怒和驚慌。
但是自己也沒做什麼呀,顧嘉珩心道。
“說吧。”
“爹,我們顧家之前沒有招惹過什麼人吧。”
“怎麼突然問這個。”顧芩舟疑聲道。
“沒什麼”顧嘉珩撓了撓頭,小心翼翼道,“我就是問問,沒有彆的意思。”
“既然沒有旁的正事,便出去吧。”顧芩舟說道,他一時沒有意識到為什麼兒子會問自己這個問題。此時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想讓嘉珩看到身後的畫像。
可是他沒想到,就算遮擋了大半部分畫,還是被眼尖的顧嘉珩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咦,這不是沈姑娘嗎,爹你怎麼會有沈姑娘的畫兒的,你不會老牛想吃嫩草吧!?”顧嘉珩一下便急了,他推開自己親爹,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美人圖。
“你說什麼沈姑娘?!”顧芩舟神色一頓,他重點隻在姓沈這個事情上。
“不對!”顧嘉珩看了幾眼後便搖頭,“沈姑娘的眼睛和這副畫裡的人很像,可是臉卻又不大像,隻是有六七分相似而已,不過這已經很神奇了!!”
“爹你哪兒來的這副畫像啊?”顧嘉珩最後問道。
卻見顧芩舟神色凝重,複雜道,“這個你不用知道,我且問你,沈姑娘是誰?你方才說她和畫像有幾分相似,可是實話?”
顧嘉珩從沒見過父親這樣,他隻好說道,“沈姑娘是製香的商人,她聰明伶俐,而且還幫我付酒錢,說實話我覺得她就是我喜歡的女子。”
顧嘉珩說完便瞧見顧芩舟矛盾的眼神,他以為顧芩舟不信,便又加了一句強調,凶巴巴的說道,“沈姑娘年紀輕輕,絕對不是你畫中思春的對象,你彆打她的主意!!還有,顧芩舟你是不是心裡有彆人兒了!?想背叛我母親!?”
顧芩舟氣的將鞋子脫下來追著他打,“你個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麼玩意兒?!我思什麼春?!王八羔子,你看我不收拾你,還人家給你付酒錢,你自己沒有銀錢付嗎?!啊——”
顧嘉珩嚇得往書房外跑,隻想立刻躲的遠遠的,他邊跑邊看情勢道,“我早有一天揭穿你,顧大人你等著哼!!”
顧芩舟歇了口氣,將書房門關好,這才走到畫像邊。
“那個沈姑娘是你的女兒嗎,簌簌。”顧芩舟喃喃低問。
“如果是的話,那我不久後便能去陪你了,簌簌。”
…………
顧芩舟的上奏沒有通過,可黎斐的卻被天子肯定,竟然還嘉獎了一番,不得不讓眾臣困惑,君父這是公然不滿顧芩舟了。
可誰也不敢議論這種話。
黎斐卻是極為得意,他回到府上卻換了一副臉色。
看著整日無所事事的兒子,他不由得一肚子氣。
“黎修遠!!你給老子過來!”他怒聲道。
一個看著剛剛十四五的少年怯怯的向黎斐跑了過來,喊了一聲“父親”。
“你籠子裡提的是什麼?!還有手上的蛐蛐,這是一個正經人該玩的東西嗎,不好好讀書!!一天天的就知道玩,玩物喪誌聽說過嗎!?”
“老爺,您回來了。”雪地裡,一個裹著狐裘,雍容華美的婦人向黎斐走來。
“嗯。”黎斐道,怒火還在繼續發酵。
見人還在生氣,白玲芝忙向兒子使了使眼色道,“哎呀,老爺,您就彆說遠兒了,他今日讀了好多書呢,反倒是朝顏,不知道天天往外跑出去乾什麼。”
“父親,您被陛下召進宮的幾日,我閉門苦讀了許多時辰。”黎修遠也忙說道。
“老爺,您就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白玲芝邊給他錘肩邊勸道。
“去吧,下次再讓我看到你這副鬼樣子,我絕不輕饒!”黎斐喝道。
“是,父親。”黎修遠嚇得一溜煙兒便跑開了。
兩人走進大屋中,黎斐坐下喝了口茶,這才繼續問道,“你方才說,朝顏去外麵了?”
白玲芝道:“今日還沒有,可昨日出去了,前日也是,整日不知道侍奉父母,像什麼樣子。”
黎斐氣道,“都是你生的孩子,不聽話怪誰!”
白玲芝委屈的不行,她嗔怪似的看了看黎斐,“那是我們一起生的,再說,遠兒如此聽話,隻有朝顏,做什麼都不行,看起來就沒有遠兒聰明。”
“上次給她訂的婚約,什麼時候到呀。”白玲芝甩著帕子問。
“你是朝顏的母親,怎麼竟不知自家女兒的婚期呢,芝兒,你彆顧著關心遠兒,也要管管朝顏啊。”黎斐揉眉說道。
“我管了呀,她自己蠢的要死,什麼也做不好,還要我怎麼教?!”白玲芝不滿道。
“不要生氣,不要氣壞了身子,讓為夫怎麼辦呢”黎斐反過來說道,他一向疼愛這個妻子,就是看不得她嗔怒的樣子。
“我就知道,夫君心疼我”白玲芝得意的窩進黎斐懷中,在他背後撇起了嘴。
他們又膩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