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說話,大家都陷入了沉思。有人想到了自己無私奉獻的母親,有人想到了爭吵半輩子互相指責對方一味索取的親人,有人想到了自己的一些老師,有人想到了自己的朋友,也有人想到了自己的戀人……
秋風刮過,漫野莊稼如波濤般起伏,寒意浸透了秋日陽光,雙方護衛都有些鬆懈了。
“哞……哞……”幾聲牛叫打破了沉靜。
姬漢桐從沉思中醒過來,嫣然一笑,道:“這麼說來,你認為自己對翊夢是強者之愛了!”
淩橘樹麵露慚色,連忙搖搖頭,擺擺手,回答:“你太高看我了。我是空知道理,卻做不到,還沒有達到知行合一的境界。我當然是期望獲得翊夢的正向回應,但是理智又告訴我不能這樣想。我也是處在矛盾糾結之中,正痛苦掙紮著。我今天來找你,其實也是想逼迫自己成長,希望自己能由弱者之愛成長到強者之愛。”
“你這是在自覺追求煉心,這一點已經超越了大部分人!”姬漢桐讚歎。
淩橘樹見時機成熟,突然話鋒一轉:“那我的意見,你是不是要好好考慮一下?我不管你與徐東榜是什麼關係,我現在請你主動離開他,讓他和翊夢重歸於好。”
“我考慮一下!”姬漢桐心中已有注意,覺得淩橘樹很是好笑,就想逗弄一下淩橘樹,佯裝認真思考。
淩橘樹耐心等待著,他也不著急,他要讓姬漢桐想清楚,心甘情願放棄徐東榜。
世界又沉靜下來,大家都在等待著姬漢桐做決定。許東友了解自己這位堂妹,知道她在戲耍淩橘樹,一個眼神掃視過眾人。許家安保聯隊隊員立即會意,都暗中做好迎敵準備。
姬漢桐目光穿過淩橘樹及其屬下直達遠方,神情漸漸癡起來。
“看啊,你們看啊!”姬漢桐忽然向旁邊走了幾步,然後抬起胳膊,伸手指向天空,“金烏之輝雖然遮住了眾星之光,但是這漫天星河自在璀璨生輝,大美卻無言。我們可以開發無數星域,在那些星球上墾荒種田,馴養生物。你們想去嗎?我可以帶著大家將那些星域建設成農業樂園!”
姬漢桐似乎陷入了美妙幻想中,不由自主在那裡自言自語。
淩橘樹沒有說話,而是在認真聽著。他一回來就風聞,這位農癡女在農學上天賦異稟,卓然有成,但是也時時流露出癡態,為人所難以理解。他還和身後這兩位師兄議論過這些。
今天親眼目睹姬漢桐這種癡相,淩橘樹不由得暗自好笑:“這姬漢桐在說什麼?簡直是在胡言亂語,腦子有毛病吧!”
又聽了一陣,淩橘樹終於有點不耐煩了,開始急躁起來。他右邊那位儒雅士子也有些按捺不住性子,朝淩橘樹一拱手,發出尖叫:“淩師弟,你瞧瞧她那可愛模樣,又在暢想她的農業樂園大夢?唉,你說她怎麼就這麼可愛呢?不過我還就是喜歡她這副可愛模樣。”
這名儒雅士子名叫哈嘍嘍,是禹水學院弟子,也是淩橘樹師兄。哈嘍嘍表麵看起來溫文爾雅,哪知一開口卻是陰陽怪氣,一身痞氣,與其儒雅裝扮完全不符。他帶著幾分玩味和戲謔,色迷迷審視著姬漢桐,仿佛在觀賞一隻嬌美獵物。姬漢桐凹凸有致,身材曼妙,再加上這副癡態,哈嘍嘍不覺看入了迷,控製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來,神情很是滿足。
姬漢桐沒有理睬他,目光漸漸轉向深空,癡望著什麼,依舊喃喃自語。這幾個人在她麵前仿佛就是空氣,她根本就不去看他們一眼。
淩橘樹左邊那名儒雅士子也盯著姬漢桐,心裡不住衡量著對方實力,表情嚴肅凝重。他叫哈囉囉,也是禹水學院弟子,是淩橘樹師兄,卻是哈嘍嘍師弟,為人比較沉穩。
“哎,哎,我說姬漢桐,你還在做夢呢,趕緊醒醒!趕緊醒醒!”哈嘍嘍提高了嗓門喊叫,聲音更加尖刻刺耳。
姬漢桐終於將目光從深空收回,緩緩轉身,神色平靜,漠然看向淩橘樹和他身後一眾人。她似乎還沉浸在幻想中,雙眼迷離卻又清澈幽邃,語氣中充滿訓導。
“你們對墾荒種田和馴養生物沒有興趣!”姬漢桐似乎對他們興致索然。
哈嘍嘍大著膽子,扯嗓子尖叫:“美女莫要失望,我對和你一起墾荒種田、馴養生物很感興趣。”
誰都能聽出這是在調戲姬漢桐。許東友眼神一冷,怒罵道:“狗東西,嘴裡放乾淨點,否則我不介意給你漱漱口!”
淩橘樹也對哈嘍嘍師兄言語輕佻有些不悅,轉頭看了一眼哈嘍嘍,不滿道:“嘍嘍師兄,不管你在宗門中是什麼樣,現在到了這裡,希望你能收斂一點,最好收起你那歪心思,嚴格遵守華夏律法,否則我真不敢保證你還能回到宗門見到師父和師姐。”
哈嘍嘍聞言,立馬蔫了下去,不過依然偷偷窺視著姬漢桐,眼神無限貪婪。淩橘樹看著他這副德行,很是鄙視他,心中暗罵:“這個酒色之徒,真不該帶他出來。”
罵完哈嘍嘍,淩橘樹卻忽然來了興致,他想看看這姬漢桐到底是癡到什麼程度,竟然被人稱作農癡女。於是,他邪笑道:“姬董事長說得非常好,我很佩服你的誌向和魄力。你繼續往下說,我也想向你學習學習。”
“你看,你們看!”姬漢桐指著土卯莊園西北角一座陵園,“我爺爺在那裡沉睡了三十年,我在這裡守了三十年,你們是來接替我為我爺爺守孝的嗎?”
淩橘樹簡直哭笑不得,轉身看著哈嘍嘍和哈囉囉,忍不住嘻笑:“兩位師兄,你們都聽見了,我們今天是專程來為他爺爺守孝的啊!”
“我們確實是來給徐公子爺爺守孝的嘛。”哈嘍嘍一本正經道。
“怎麼,淩師弟,難道我們不是來為姬董事長爺爺守孝的嗎?”哈囉囉突然神情綻放,也跟著嬉笑。他要刺激一下姬漢桐,試探試探她。
哈哈,哈哈,淩橘樹那些屬下也是一陣哄笑。許東友隻是冷冷聽著,保持著理智,靜等姬漢桐命令。
“我看陵園裡那些鬆柏和楷樹、模樹長得很旺盛,回頭我叫人來砍了拉回去做幾件家具,咱們坐在上麵肯定舒服。”哈嘍嘍指著陵園裡幾棵樹調侃。眾人順著往陵園望去,果然那些鬆柏和楷模樹濃密茂盛,隱隱散發著靈氣,這陵園竟然能夠聚集天地靈氣。
幾隻礓水老雕從礓水河那邊飛過來,也許是好奇吧,在幾人上空盤旋了幾圈,炫出一道道白影,最後落在不遠處一片濕地草叢中。
“來,我告訴你們,人類也隻是莊稼,一切生物都是莊稼,我是華夏農民,我是一個華夏種地者,你們是我的莊稼。”姬漢桐嘴角微微上揚,掛起一絲輕笑,眼中放著精光,但沒過多久,就又暗了下去,露出幾許悵惘和迷茫。
淩橘樹幾個人聽著笑著,指指點點議論著,饒有興味欣賞著這滑稽表演。
又說了一陣,日頭越來越高,淩橘樹終於耐心耗儘,按捺不住,暴喝一聲:“好了,就你這憨癡樣,也不知道徐東榜是怎麼看上你的。這世界真是瘋狂!”
“啾啾……啾啾……”細腿老雕突然竄出水草,撲棱著翅膀,直衝上雲霄,在空中徘徊不去。
姬漢桐猛然打了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臉上立時顯出一絲迷茫和紅暈。
“奇怪!剛才怎麼又生出這些念頭?為什麼總是不知不覺中湧出這些狂熱念頭?”姬漢桐滿心困惑,癡望著細腿老雕,暗自憂歎。
淩橘樹見姬漢桐有些清醒過來,立即止住笑意,恢複正色,急切詢問:“不知道你是怎麼考慮的?”
“淩公子,你對翊夢的癡情令我感動!”姬漢桐忽然歎了口氣,“我想了想,成人之美是一種美德!說實話,我不知道是該同情你,還是該讚美你!”
“隨你怎麼想吧,你是同意主檔放棄徐東榜了?”淩橘樹神情複雜,向姬漢桐確認。
“我和徐東榜本來就沒有什麼,無所謂放棄不放棄的。”姬漢桐坦然自若。
淩橘樹一臉茫然,內心既有開心高興,也有痛苦失落,苦笑道:“那就謝謝你了,我給你一千萬華夏幣,以彌補你的損失!”
開價那一瞬間,淩橘樹頓覺釋然,內心也寧靜下來。他直直盯著姬漢桐,一臉自得。他相信:這個條件姬漢桐拒絕不了。一個男朋友換事業和理想,這種事業型女孩會妥協吧!
“一千萬?”姬漢桐震驚得下巴就要掉了,仿佛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你可真夠下本錢。不過,你覺得這樣值嗎?”
“沒什麼值不值的,這是我自願的,隻要我願意,那就是值得的。”淩橘樹神情淡然,神色平靜,“翊夢當然不僅僅是這個身價,隻是這個價碼對你來說,已經遠遠超標了!”
許東友和安保聯隊隊員們本來也是震撼不已,不由得佩服其淩橘樹來。然而他們聽到這裡,內心立即升起一股怒意,這分明是輕視小看董事長。哈嘍和哈囉卻是萬分得意。哈嘍斜眼看著許東友,一臉輕蔑之色,仿佛在說:“一千萬,給你們長臉了,你們怎麼值這麼多!”
“翊夢真是幸運,隻是她不知道珍惜,偏偏喜歡上徐東榜!那徐東榜雖然家世不錯,人也很優秀,但是卻未必適合她!”姬漢桐提醒淩橘樹,“你們倆其實很般配!”
淩橘樹內心像被針狠狠紮了幾下,感到一陣刺骨虐心般嘲諷。他原本已經平靜下來,此時聽姬漢桐這樣說,心中不禁又掀起了千層波瀾。他極力壓製住內心波動,冷哼一聲:“適不適合是翊夢的事情,隻要她喜歡就好!”
“誰要是做你的女朋友,一定會幸福!”姬漢桐啞乾咳幾聲,忽然邪魅一笑。“好感人啊,不過,你好像是領會錯了我的意思。”
淩橘樹心裡咯噔一緊,滿是疑惑:“什麼意思?”
“嗬嗬,你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啊?我憑什麼聽你的!”姬漢桐不慌不忙,笑得前俯後仰,合不上嘴。
“你不同意?”淩橘樹發出疑問,緊接著心一狠,伸出了兩根手指,“再加兩百萬!”
姬漢桐搖搖頭,沒有說話。
“再加三百萬!”淩橘樹心在滴血。
姬漢桐依舊沒有說話,隻是盯著淩橘樹微笑。
“再加五百萬!”淩橘樹把心一橫,特意提醒一句,“現在是兩千萬了!”
姬漢桐仍然緘口不語,甚至還把轉身望向天空,看起來又要發癡。
淩橘樹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猛然高聲怒吼:“姬漢桐,你到底想要多少?”
哈嘍嘍和哈囉囉瞬間立正身子,其身後眾下屬也迅即上前一步,擺出進攻架勢。許東友這邊也立即動作,亮出匕首、狼牙棒等武器。一時之間,雙方劍拔弩張。